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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分离

卿溯。他对燕槿初说了这两个字。

她其实是听到了的,但是她宁可自己没有听到,所以躲到了溪边去,让他以为她没听到。这样做果然是对的,她不去理他是否要娶别的女子,不理他叫什么,他便还能对她如同以往一样。

可是她害怕,害怕他会突然离开。所以她才会偷偷跟了来。

白三无声无息地坐在寨首家竹楼外的老桂花树上,看着竹楼里的人。桂花树枝叶伸展,像一顶大伞,四季叶子都是密的,她躲在里面,即使穿的是白衣,也显露不出一点来。

竹楼开着窗,树三少懒洋洋地坐在窗子上,还是那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她看着,心里便安定了下来。

另一个男人隐于窗内,看不见人影,只听得到声音。声音沉厚,如同岩石一样坚定,让人莫名产生无法改变他已定想法的焦虑感。

“不是跟你说过,暂时不要碰她吗?”男人质问,声音中有着不悦。

树三少的一条腿吊在窗外,荡啊荡,漫不经心地应:“无意碰上的,顺便掂量一下女儿楼出来的人有多大能耐而已。”

“如何?”男人语调微缓。

树三少撇了撇唇,带出一丝轻蔑,目光落向寒星点点的夜空。

“傻。你对她好点儿,她就对你挖心掏肺……浪得虚名罢了。”

这是他从未用过的语气,白三安静地听着,突然觉得有点冷。

屋内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然后是沉着的脚步声,片刻之后窗边露出另一个男人的脸。墨泼似的怒眉,斧劈刀刻一样的轮廓,英俊中透出刚毅,沉稳中隐藏着跋扈,双眸冷锐,让人不寒而栗。

他双手环胸靠在另一边窗棂上,看着自己的兄弟,若有所思。

“你会做戏,别人难道就不会?别太高估自己了。”

树三少收回目光睨了他一眼,傲然笑道:“老大,你什么时候看到过你家兄弟失手?”

男人失笑,嘲讽道:“你没失手,没失手这次怎么着了母亲的道儿?”

一说到此事,树三少顿时蔫了,他伸手抹了把脸,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在虎修与南夷人打仗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谁让你什么不好玩,偏偏一脚插进燕子寨和黑宇殿的事中,母亲为此大发雷霆,我能呆得安稳?”

树三少嘿嘿干笑了两声,停了下,才道:“我给她老人家弄个武林第一美人的儿媳妇回去,她还能不满意吗?”

男人怎会信他,却也没多说,只是淡淡抛下一句,“凡事不要太过火了。”

“过火?”树三少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然后露出一个冷酷的笑,“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点的女人罢了,便以为能将别人的尊严踩在脚底吗?她施于四叔身上的,我必要百倍讨回来。”

男人沉默下来,显然无意反对。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然后男人再次开口。

“你嫂子的事我会处理,那个白三,你别管了。”他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树三少滞了一下,似乎有些倦,只手蒙上眼,“大哥,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男人笑,却无笑意,而是带着浓浓的愤恨,眼神如刀般扫过屋外的桂花树,淡淡道:“杀人偿命,难道还能有其他可说的吗?只是她不过是黑宇殿的一粒棋子……我现在还不想动她。”

闻言,树三少突然哈哈大笑。

“没错,血债血偿,没什么可说的。”许久,以拇指拭去笑出来的眼泪,他缓慢而冷漠地附和。

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溯儿,你不会假戏真做了吧?”说到此,他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可能?”树三少倏然握紧右手,回得极快,也极不屑,“不过是玩玩她罢了,早就知道是她害死嫂子,我怎么可能傻得用真心?”

男人神色一松,探手揉了揉树三少的头。

“臭小子,以后还是少这样去逗弄别人,夜路走多了终遇鬼,说不准哪次就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树三少抬手将兄长的手扒拉下来,悻悻地道:“跟你说了多少遍,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男人微笑,“谁让你一直这样爱胡闹,都快三十了还不改。”

“又来了,又来了……”树三少有些不耐烦,蓦地从窗子上跳到屋内,一把攀住兄长的肩,“咱们兄弟好久没见面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走走,喝一杯去,我就不相信今晚灌不倒你。”

被拖走的男人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纵容,在快离开窗子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往窗外瞟了一眼。那一眼,寒意森森。

是怎么回的茅屋,白三不记得了。她只是知道,一定不能让树三少知道她听到了他们的话。那样……那样她便还能和他在一起,看他笑,看他闹。

点亮油灯,她坐在桌边,静静地等着。

不去想,什么都不想。她只知道他是第一个对她那么好的人,第一个关心她肚子饿不饿,第一个希望她常常笑,第一个会为了她不顾自身安危跳进机关里的人。他说没用真心,她不相信。

那些话都是假的。她知道。他说她傻,可是他一定不知道,她看人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

“卿溯。”她张嘴,小心翼翼地吐出这两个字,唇角便微微扬起,像是捡到了某样珍宝。

他的名字原来叫卿溯。

卿溯。卿溯。卿溯……

月亮悄悄坠向天边,乌鸦啼叫拍翅的声音远远传来,天渐渐亮了。白三仍呆呆地坐在桌边,动也未动,浑不觉时间的流逝。

他说他晚点回来,那么自然是要回来的。他没骗过她。

油燃尽,灯“扑”的一下灭了。

时间究竟是漫长如年,还是迅如电闪,白三已然分不清。直到屋外传来人声,她才蓦然回过神,惊喜地站起身。也许是坐久了,她双腿一麻,“嘭”的一下又跌坐了回去。

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却是那一对祖孙,见白三还在,他们眼中露出惊异的神色。

“姑、姑娘……”显然想到自己曾在她碗中下药,老者神色有些慌张,话未说完,拉着小孙子转身就要跑。

“他呢?”白三手一撑桌面,人已翻出门,挡在了祖孙俩的面前,冷冷地问。不是树三少,她心中已然凉了一半。

“姐姐是指三少爷吗?”小孙子年少无畏,又知白三是树三少的朋友,倒不如老者害怕,回得大大方方。

“不错。”白三冷然。

“三少爷已经走了三天了,姐姐不知道吗?”小孙子奇道。

“走了……三天?”白三有些困难地重复,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啊。”小孙子不顾老者的阻拦,点头应,“姐姐和三少爷是一道来的,怎么没跟着一起去?”

“他……他说要回来的……”白三茫然,垂下头想了又想,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三天?我才坐一会儿啊……你骗我!我杀了你们!”她本来在喃喃自语,说到后来声音蓦地转厉,右手突张,便要掐向小孙子的脖子。

没想到她好好的会突然出手,小孙子被吓得动弹不得,倒是老者反应较快,一把将孙子扯到自己背后,而他自己的脖子却被中途变招的白三抓住了。

“说,你们为什么要骗我?”白三收紧手指,阴冷地问,眼中杀气,脸色惨白,便似带煞凶魂一般。

“没、没……”老者没有招架之力,被掐得脸色紫涨,连话也说不出来。

见到这可怕的一幕,小孩子终于开始害怕,“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冲上前一边去掰白三的手,一边踢她。

“放开我公公……呜呜……坏人,放开我公公……”

听到孩子的哭声,白三神志一清,想起这两人是树三少的族人,怎么能杀?手便松了开,丢下两人,转身往寨中飞驰而去。

他说要回来的。他说过……

她脑海中反复想着那夜两人分手前他说的那句话,无视慌乱的心绪,直闯寨首的竹楼。然后又从寨首家出来,搜遍了整个寨子,在人们异样而怜悯的目光中,得到一个又一个相同的答案。

他和他的兄长一起走了,已经有三天。没有给她留下只字片语。

三天……他说要回来的,为什么要骗她?

浑身力气像被抽光了一样,白三无力地跪在溪边,任溪水湿了衣摆,浸透膝盖。心口很痛,痛得她喘气时都要发出嘶嘶的声音,想哭,可是眼泪却没办法流出来。从小,她就不会哭,只能丧着脸,让人害怕。这样的她,是不可能得到别人的喜爱的吧!

她咧嘴,笑,笑容干涩。

她杀了他嫂子,她宁可他杀了她,也不要他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想到此,她精神一振,蓦然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他说血债血偿,那么便血债血偿吧。

走出竹林,来到泠江畔,白三找了一条船,往竟阳驶去。她要去见他,就算会没命,她也要死在他面前,再看看他,看看他的笑。

对于她来说,在没有树三少的时候,活着与死了原本没太大的区别。他给了她温暖,让她开始贪恋,然后再毫不犹豫地收回去,于是她终于知道活着原来可以比死更冷,更让人害怕。

“听说……你和那个白三在一起?”小花厅内,黑山明秀端茶而啜,状似随意地问。

卿溯正襟危坐,老老实实地应道:“是,母亲。”

“那人呢?”“当”的一声,茶杯落在几上,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如同利电一般扫向他,说话的声音却仍然温和,“是不是顺手了结了?”

“没有。”卿溯垂下眼,手按于膝上,指尖微紧。

“为何?”黑山明秀的脸木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

“孩儿谨遵母亲教诲,以大局为重。”卿溯脸上的表情一如语气一样恭敬。

“哦——”黑山明秀语调微扬,眼神似笑非笑,“既然你这样听话,那么韩家那丫头,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娶进门?”

卿溯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阴霾,沉默片刻,缓缓道:“一切皆依母亲安排。”

黑山明秀正准备端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顿,才又继续,杯上水雾袅袅,杯中叶片舒展,她看了一眼,没有喝。

“嗯,我已派人去接韩家丫头过府,这几日就由你陪伴她吧,且不可怠慢了人家。”

“是。”卿溯应得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黑山明秀看了他一眼,心中虽然怀疑,却也没直接问出来。接下来又问了一下卿溯此次幻帝宫之行的细节,细细琢磨之后,沉吟道:“那幻帝宫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竟连黑宇殿主也动了心思?”

“孩儿也一直在想此事,”不再谈论白三和自己的婚事,卿溯的表情明显缓和下来,又恢复了一惯的从容自若。“可惜白白错过了探查清楚的机会。母亲,不若待处理了燕子寨之事后,孩儿再去一次。”

黑山明秀放下茶杯,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目光落在园中残菊上,狭长的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良久,眼中浮起一丝狠戾。

“不必!现在最主要的目标是让黑宇殿消失,其他事都可以押后。哼!敢动我卿家的人,就得付出百倍的惨痛代价。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人世!”

卿溯突然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不觉收紧了手指,指尖压在掌心,引发清晰的疼痛。茫然看着母亲瘦高冷峻的背影半晌,他才省起似乎应该说点什么。

“母亲……”喊出这两个字,他突然语塞,直到黑山明秀回过头,才慌忙站起身,“如果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黑山明秀眉微皱,似想说什么,却又止住,挥了挥手。

卿溯似乎有些心神不属,行了一礼,在退出去时,竟被门槛绊了一下。

黑山明秀看在眼中,不由揉了揉眉心,然后让人去将长子卿灏叫了来。她不知道的是,卿溯在踏出门之后,立时精神一振,脸上浮起狡黠的笑,与之前的神思恍惚判若两人。

“这小子又在耍什么把戏?”

卿灏刚一踏入花厅,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莫名其妙砸来了这么一句:亏得他智慧过人,微一沉吟便反应了过来,但仍然装糊涂地问了一句。“母亲是指……”

“还有谁,不就是你三弟。从见面起就一脸的魂不守舍,竟然连解药之事也忘记向我提……灏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为娘?”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素日虽然严厉,但并非代表不关心。

“这……回母亲,孩儿也觉得这次再见面溯儿有些怪怪的,但是原因为何,确实不知。”卿灏回得小心翼翼。事实上,他们三兄弟,心思最难测的便是整天笑嘻嘻似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卿溯。

“连你也看出来了,那么便不是我看错。”黑山明秀坐回椅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手,若有所思地问:“他明知有毒,为何会吃下去?”难道他已经掌握了解毒之法?刚想到这个可能,她又摇头排除。黑族的毒药,千变万化,解药很难配制。若没她的命令,就算是卿九言也没办法得到。

闻言,卿灏神色微微凝重,缓缓道:“据孩儿追查,当时那药原本是下给白三的。当时溯儿正好醒转,白三便将下过药的粥喂给了溯儿吃。”显然,他已想到其中的关键。

“是吗……什么?喂?”黑山明秀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反应过来,不由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是白三喂溯儿吃的?”

见她脸上露出怒色,卿灏知她想歪了,忙道:“据松竹老说,是溯儿赖着白三喂他的。”

黑山明秀怔了一怔,然后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顿时阴沉下来。

“你是说,溯儿对白三……”如果真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那么卿溯所有的失常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卿灏没有说话,与母亲沉默对望,彼此心中的忧虑不言而喻。

良久,黑山明秀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头痛地揉着额角,“溯儿素来恩怨分明,怎么会如此糊涂……罢了,此事待你父亲回来再说。你把解药给他送去,在灭掉黑宇殿之前看紧了他,不准他再到处乱跑。至于那个白三……”她原本想说遇到杀无赦,却不知为何没说出来。

卿灏知她心中顾虑,不便多言,应声去了。

船抵码头,付了船资,白三走上岸。码头边船只林立,搬运货物之人络绎不绝,见到她都纷纷避往两旁。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竟阳。半年前,女儿楼接了一个大任务,就是将一直与黑宇殿作对的百花教连根拔出。而她的任务,便是杀百花教的教主兰无痕,另一个身份是卿家的大少奶奶。

虽然明知会因此而与卿家树敌,但是主子既下了命令,便只能执行。她向来不在意自己杀的是谁,更不在意会惹上谁,只是按要求完成了任务,并没有刻意掩饰行踪。当时想着,就算被卿家人发现了,也没所谓。

现在,她依然没后悔当初所做的一切。就算现在宇主子命令她去杀卿家的人,她也会去做,只除了卿溯。

站在卿宅外,她看着高大宽厚如同城墙一般的围墙,怔然出神。

他在里面吗?

她虽然性子极直,但并不傻,知道如果这样大摇大摆地要求见他,恐怕还没进到卿家大门,便被人分尸了。她不怕死,可是她想见他。

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想要闯进卿府都并不容易,半年前她杀兰无痕的时候是在外面等了足足半个月,终于等到她出门,然后于半途截杀的。这一次,她等不起了。

心中尚未想好要怎么做,白三人已纵身而起,跃到了墙上,刚一落足又马上翻了下去。原来围墙内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没有可藏身之所,她只要一踏足,恐怕立即就要被岗哨发现。

靠着墙,她低头郁郁不乐。

这卿家势力太大,连住宅都修得跟个小型城池一样,就算运气好越过了那片广场,后面还有一条护城河以及更高的围墙。她根本没有机会安然渡过。

沿着围墙,她缓缓地走着,如同半年前一样,企图能找到一个防守薄弱的地方。然而,一直走到天黑,她也没能如愿。正当她开始焦躁起来的时候,又回到了正门。

正门外灯火通明,竟然站了许多人。白三一惊,身子一缩,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只见那些人手执宫灯分立大门两旁,人虽多,却安静异常,似乎在等候什么尊贵人物的到来。白三看到这阵势,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没等多久,南城门那个方向便遥遥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不片刻,数骑骏马出现在宽阔的大街上,正风驰电掣般往这边驰来。

白三一眼便看到了卿溯,至于其他人,她竟一个也没放进眼中。

直待马匹奔到近前,尚未停下,她人已经冲了出去。绕是以卿溯的机变,仍差点将之踏于马蹄之下,更不用说其他人了。一时之间,喝斥之声,马嘶之声,惊呼之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好在卿家儿郎训练有素,短暂的慌乱之后,便控制住了情况,唯有一个女子被受惊的马抛了出去,发出凄厉的尖叫。

卿溯纵身从马背上跃起,在女子落地之前及时地接住了她,然后抱着她回到了自己的马上。一边安抚着怀中的女子,他一边冷冷地看着横拦马前的白三,看着她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

“我找了你好久。”白三开口,声音微微地颤抖。

抬手阻止欲要上前的护卫,卿溯抬高下巴,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不耐,“你找我做什么?”

“我……”白三语塞,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这些天她只一心想着要找他,却从没想过找到他之后要做什么。她想看看他的笑,可是他刚刚骑马从那边过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却在看到她之后,笑容便没了。他……他将另一个女子护在怀中,温柔地对她说话……

见她怔怔说不出话,眼神茫然,卿溯脸上浮起愠色。

“没事就给我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见到你!”他冷语,手中马鞭一扬,落在白三身上,将没有丝毫防备的她扫出了人群。然后一扯马缰绳,领着众人进了大门,连头也没回。

白三趴在地上,感觉到背上火辣辣的疼,眼前浮起的却是卿溯冷漠不耐的目光。

他说他不想再见到她……他说他不想再见到她……

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她眼前顿时一黑,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又再次看清物事。吃力地撑起身,她摇摇晃晃地往城外走去。

他说他要回来的。她要去等他。

“三哥哥,她是什么人?”过了护城河,踏入内院,韩泠玥方从受惊中恢复过来,不由开口问。刚才那一幕,看在谁的眼中都会觉得不对劲,尤其是感情纤细敏锐的女人。

卿溯没看她,目光落向宫灯照耀着的前路,唇角浮起一丝玩世不恭的笑。

“怎么?还没过门,就先管起未来夫婿了?”

韩泠玥脸微红,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就算心中仍然疑惑,却也不好意思再问。

她不问,卿溯反而慢悠悠地自己说了起来。

“一个无知的江湖女子,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她却纠缠不放,非要扯上什么情啊爱的……嘿,情是什么东西?只有女人才相信那玩意儿。以为上了本少的床,有了本少的孩子,就能掌控住本少吗?愚蠢!”

他说得随意,韩泠玥却听得心寒,原本还嫣红的脸渐渐冷了下来。

“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一下。”只等卿溯话一停,她便开口道。说着,挣脱他的单臂轻扶,跳下了马,丝毫不理会是否会因此摔倒。

卿溯微讶,忙拽停马,俯身,抓住她的手臂助她站稳,关切地道:“既是如此,那么我送你回房好了。”

“不必。我识得路。”韩泠玥心乱得很,不愿再和他多言,转身即走。

卿溯无声地笑了下,招来两名手下,命其护送,自己则仍踞于马上,直到那纤细却倔强的身影消失在灯影深处。

掉转马头,他往自己的院落驰去。身后仍有十数名护卫相随,美其名曰保护。

回到三笑苑,他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中,整夜未睡。

第二日,有人将一叠厚厚的纸送到了啸坤居。黑山明秀翻了一遍,眉凝了起来,深陷的棕眸里露出思索的神色。

非君不解……非君不解……

每一张纸上都写着这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脚步声响,一长相英伟,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黑山明秀,脸上立时露出一个耀眼迷人的笑,脚下加快,瞬间来到她的身边,将她一把抱进怀中。

“秀秀,为夫想死你了。”浑厚低沉的男声说着撒娇的话,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见到他,黑山明秀原本冷利的眼立时柔软了下来,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心,“累坏了吧。我让人给你备水,先泡个澡,休息一下。”能让她露出如此神色用如此语气说话的,除了卿家大家长卿九言,这世上再无第二人。

卿九言摇头,抱着她不肯放,“先让我抱会儿。想你了……”他将脸埋在妻子的颈侧,贪婪地汲取她的味道。

“都当祖父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黑山明秀轻抚他的背,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纵容。

卿九言低笑,一把抱起妻子,然后坐进椅中。

“那也只是在你这里。”他亲了亲妻子的脸,正想更深一步,却突然发现她手上拿着的纸,不由好奇地一把夺过,“这是什么?”

“溯儿写的。”黑山明秀道,提到小儿子,神色又沉了下来。

“非君不解?”卿九言念,怔了怔,由头翻到尾,而后大笑,“秀秀,你家三小子终于开窍,看来你的心事又要去一桩了。”

“什么意思?”黑山明秀皱眉,心中隐隐不安。

“非君不解,毕死不开。哈哈,看来,溯儿心中已有认定的人。”卿九言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心情大好。

黑山明秀可没他那么乐观,沉默片刻,才缓缓抛下一句:“如果事实真如你所料,那可就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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