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落下，男人的身影在视线中高大。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打底衫，外面套了件绿色细格子的短袖衬衫，敞着。白色板鞋，九分的水洗旧的破洞牛仔裤，露着脚踝。
额前，细细碎碎的头发落下，遮住了半个眉眼，漫不经心的看过来，眸子里似携了一缕幽幽的风，吹散了意识。
“不好意思，来晚了。”他道。
身后副导演紧跟着进来，解释道：
“这是陈一昇的饰演者，和大家打个招呼。”
他目光淡淡，薄唇吐出过：“我叫楚歌。”
……
十点，开机仪式准时开始。
苏宝头顶是金灿灿的太阳，日光晃眼，耳朵里是嗡嗡的耳鸣声，思绪是飘忽不定的。
她侧目，不动神色的瞥了眼身侧站着的高大男人。他已经换上剧组的服装，半新不旧军绿衬衫，里面是棉布背心，袖子挽了一圈，插在裤子口袋里。
和《江山谋》相比起，似乎黑了一些。
楚歌似察觉到打量，偏了下头，对上了目光。
苏宝儿心脏一跳，赶紧收回目光。
吓死了，偷看被发现了。
须臾，再悄咪咪的抬眼去看，又是男人瘦削精致的侧脸，仿佛刚才的对视是不曾有过，是她的幻觉。
仪式一结束，苏宝儿就躲在角落里给远在他城的桃馨发微信。
【你猜和我一起的男主演是谁？】
山里信号不是很好，消息左边的小圈转了又转，十几秒后才发了出去，苏宝儿盯着聊天页面，又过了十几秒桃馨的消息才发了过来。
【？？？谁啊？】
【你认识的，非常熟！】
苏宝儿回复完，看了眼不远处正和李卫导演说话的英俊男人。
【？？？？我非常熟的男演员？】
苏宝儿看着短短两段对话花费了五分钟，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打字。【算了，信号太差了，我直接和你说吧，男主演是楚歌！！！】
大概是这段消息文字有点长，小圈圈这次转了好久好久都没发送出去，苏宝儿眼睛都盯疼了，索性放下手机，眼睛又不自觉的偷偷看着那男人。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陆笙笙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见苏宝儿一直打量着那个男演员，也跟着蹲在她的身边也去瞅。
“我在好奇。”苏宝儿回。
“好奇什么？”陆笙笙问。
“好奇他为什么在这。”苏宝儿皱眉。
陆笙笙不理解，她歪了脑袋看着苏宝儿：“什么为什么？他不是男主饰演者么？自然是在这的啊！”
苏宝儿张了张嘴。
她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那句“为什么”。
最后，她才道：“我和楚歌之前合作过一部剧。”
“？？？”陆笙笙一脸惊讶。
“原来你们认识啊！”
苏宝儿点头。
“那不是更好？”陆笙笙觉得与其和不认识的演员合作，自然是熟悉的演员会更好的放松，不用再互相磨合。“你在怕什么？”
苏宝儿欲哭无泪。
那可是男二，她能不怕么！
在这个世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炮灰，是男主和女主感情的调味剂，可是这调味剂的代价太大了，好在老天有眼，她又活了过来。这一次，她惜命的很，调味剂她是绝对不想当了，别说男主女主了，就是男配女配，她也不想和其中一人沾上丁点关系。
她摇了摇头，“没事。”
漆黑的手机屏幕一亮。
桃馨发来微信消息：
【？？？？哈？】
*
吃完午饭后，工作人员开始准备拍摄场地。
苏宝儿坐在一颗大树的荫翳下，小口的吃着导演请的雪糕。炽热的阳光在触及翠绿茂密的枝叶，落下细碎的光，印在她的身上，随着细微的风吹过，晃动如扑离的蝴蝶，斑驳陆离。
她眯了眯眼睛，有些瞌睡。
陆笙笙从编剧的棚子里跑出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笑道：“我刚问过了，下午没有我的戏份！”
“嗯？”苏宝儿打了哈欠。
陆笙笙又笑：“编剧说，下午是你和楚歌的吻戏。”
“？？？”苏宝儿倏地瞪大双眼！
瞌睡瘾顿时消失。
她去找了编剧求证，编剧说导演吩咐了，为了消磨演员之间的陌生感，增加互相配合的默契，开场就直接把亲热戏放出来，后期的拍摄会顺利很多。
什么逻辑？
苏宝儿不懂。
“可是，我和楚歌是认识的。”所以不需要。
编剧一听拍了手，乐呵道：“那太好了，我还在担心你们俩刚一上来就亲热戏会尴尬呢，现在问题解决了，没啥好担心的。”
得，是她话多了。
苏宝儿闭了嘴，想哭又哭不出来。
刚出来，就在外面碰到了楚歌。
他站在一处荫庇下，抬眸，也看到了她。
他的目光还是那样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波澜。两个人合作过一部作品，按道理算认识的人，可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宝儿打了一个冷颤，错开目光。
她回到了自己的小凳子处，郁闷的抠着指甲。
……
所谓的吻戏，是亲脸戏。
剧情发生在陈一昇跟着组织回城的那天。
周诺跟在人群后面去送他，等看不见人影后，大伙散开回家，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恍恍惚惚，在终于想明白一切后，开始奔跑着去追陈一昇。另一边，已经走了很远的陈一昇也心事重重，在听到周诺的呼唤后，转身向她跑去。
黄土的坡，微拂的风。
世界都为两人安静。
两个人目光相对，周诺红着脸终于将少女心思吐露。
陈一昇激动着，颤抖着唇瓣。
情愫在两人之间发酵，少女垫了脚，红唇在他的脸上印了下，羞涩的低头，不去看他的脸。
他握着她的肩膀，手指都在高兴得发抖。
“等我。”他说。
“等我回来找你。”
少女没有说话，抬了眼睛，眸子里是浩瀚无垠的星海，晃碎了他那一颗柔软的心，就那样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他想，他已经无法走出这双眼睛了。
组织已经走远，他攥着手里的一颗奶糖，跑起来。
风吹鼓起他衣服，两边的山在向后倾倒。
心脏剧烈跳动，快要跳出喉咙。
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她那句娇羞的回答：
“好，你要快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