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看到又哭又笑一身黑衣的方天甘都指指点点,议论不断。
“这是谁啊?”
“没见过啊,不会是公主的相好吧?”
“去你的,公主和北魏太子情投意合哪来的什么相好,这肯定是暗恋的。”
“对,追求失败不得意的人。”
“我们要不要把他拉下去?”
“算了吧,我看他好像和那个萧战王府的那位认识。他们的事情我们不好掺和,还是静静的看着吧。”
“那位啊……”
“啊……”
沈唤感受到那些目光,心里有些不舒服,因为婚事取消的缘故,她的身份就变得很尴尬,最近给萧战王物色女子的大臣也越来越多了,这些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说来也是,沈唤算什么呢,为什么要把她放在眼里?她不过是来自边疆的野丫头罢了,身无长技,吃萧战王府的用萧战王府的,如同一个累赘罢了。沈唤冷哼一声,拿了新的酒杯。碎银很是识相的给沈唤沏上酒。
“为什么只倒一半?今日是个好日子,理应倒满。”沈唤像是抱怨般道,有时候她会想起清荷在的日子来,哪怕知道清荷是太子的人之后,在相似的场景里依旧忍不住想起她来,这大概就是时间留下的印记吧。沈唤想到清荷一定会挺身而出数落那些杂言碎玉的人一番,唇角流露出苦涩的笑意而碎银一向一言不发,现在连酒都不愿给自己倒满。沈唤摇摇头,算了。
“听说她在萧战王府一点也不安分,可野着呢,动不动就跑出去什么的。”
“听说萧战王府前些时候亏空破产了?和这女人脱不了干系吧?”
“自从她来了之后,萧战王就晦气的很,真的是,扫把星。”
沈唤深吸一口气,酒虽然只倒了一半却依然被她倾洒了出去,这些人就只看得到不好的看不到好的吗?她沈唤好歹给你们治好了瘟疫,给你们的韩贵妃医好了病吧。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对啊,听说她长相还很像前太子妃,这事情还真是说不清楚。”
“皇家的事情嘛,只是可惜萧战王这么一个英雄。”
方天甘还在面前站着,像个傻子似的,沈唤实在不想多管他的事情,半个月前的那场意外多半和面前这男人脱不了干系,再加上现在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心里更是气的不行,恨不得方天甘原地消失了算了。这么多人的桌子面前都有酒偏偏要拿自己的,这男人……沈唤皱起眉头,真是让人很难不多疑。但是眼下总不能等着侍卫来把他拖着吧,到时候又要落得一个冷漠无情的好名声了。
七皇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搂着一个绝美的女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沈唤一直在看方天甘也没有留意到七皇子的出现。
七皇子似乎不小心一般突然就一个崴脚直接倒在了一个人的席面前。
“啊!”一阵哄乱声引得沈唤美目望去,却看见七皇子气呼呼的站起来,一脚就踹倒了刚才带头在说自己的那个人。
“你什么东西,挡我的路,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不知道是谁请来的客人,此时知道自己惹了事情,急的满头大汗的跪在七皇子面前。沈唤以为七皇子就要这么饶了那人的时候,却见七皇子突然捂着自己的嘴,一阵干呕,接着,呕吐物就直接落在了那人的头上。
沈唤看着就一阵不舒服,别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整个宴会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鸦雀无声,连方天甘都止住了哭声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沈唤完全没有想到一向礼貌有加的七皇子会来这么一出。那人跪着不敢出声,不知谁喊了一句,“快叫御医来。”
这才把七皇子给拉开了,沈唤感觉的到所有的人都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就好了起来,沈唤眼睛望向前面那些表演的人,歌舞不断,今日是个良辰吉日不是么。
萧子念温润的声音响起,“萧莫?!你怎么了?”
沈唤突然想起大炎的酒并不烈的啊,这是怎么回事,酒宴才刚刚开始七皇子就已经醉了,上次见他明明酒量很好的说,之前的酒精浓度就算是方天甘这种不会喝酒的人也不可能一杯就醉了的啊。沈唤看着面前的杯子有些疑惑,她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这酒,和上次赵子熙给自己喝的酒一样浓烈?!怪不得……
“你放开我!我没醉,我还要上去敬我们的好父皇呢。”
“我们先回去吧,敬酒等会去也不迟,你现在这样有失皇家风范。”
“皇家风范?”七皇子冷呵一声,认真的看了看五皇子一眼。太医已经到了,一边放着醒酒汤,安静的候在一边。七皇子一把拿过醒酒汤一饮而尽,“那先回去吧。”
五皇子看着杵着眼睛几乎都要咪上的方天甘,对沈唤抱拳施礼,然后对侍卫道,“扶着他。”
一行人总算是走了,沈唤伸了个懒腰,打算好好享受这普天同乐的酒宴时,突然有人走到身边小声道,“韩贵妃娘娘有请。”
沈唤望向高台不是很明白韩贵妃这是闹哪出,现在拒绝也不是很好,只好起身跟随那个宫女前去。
沈唤来到韩贵妃的身边才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现在皇子公主的婚事都慢慢定下来了,萧战王你这个做皇叔的不行啊。”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配英雄,我看何太师的女儿何珞珞和王爷就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啊。”
众人配合的笑着,似乎有意撮合二人,沈唤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坐着的娇羞的何珞珞,一如既往穿着鹅黄的衣裳,雪白的脸颊上配上红云更是可爱。沈唤感觉到有两道目光灼灼落在自己的身上,她顺着目光望去,是在主座的萧战王和皇帝,两人的目光都很是严肃,说不出来的味道,一旁的皇后看着大伙,脸上是温和的笑,眼里满意的神情出卖了她的想法,皇后也很支持这门婚事的吧。何太师一直是太子党的。
韩贵妃掩唇轻笑,看着沈唤,“你觉得呢?”
本是吵闹的宴会偏生这会静下来了,大伙这会才发现沈唤也在场,刚才开口提议的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咳嗽两声坐下了。沈唤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她刻意避开萧战王的目光,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小女子一届乡野女子,怎么能做的了主,我想何珞珞和萧战王也是般配的吧。”
语气里没有生气很是平淡,萧战王听的皱起了眉头,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比沈唤还要熟悉她,她这样的语气就是在放弃了,每次她要放弃的时候就会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沈唤的身份在皇室里很是尴尬,立马有人转移了话题,但何珞珞和萧战王的婚事像是已经定下了一般。沈唤有些怕皇帝突然兴起就赐婚了,但是皇帝的目光很凝重的落在自己身上始终没有说什么。沈唤心里有心事如坐针毡,眼睛里有些苦涩眼泪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来,她不明白自己在委屈些什么,但是手也不听指唤的抖着。
韩贵妃和其他后宫女子谈笑自如,似乎自始至终都不曾留意沈唤一般,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沈唤突然明白你红时,所有人都爱你,你失宠时就会被冷落,这里就是这样的世界,而自己该怎么选择呢。
突然听到萧战王的声音响起,“皇兄,恕臣弟不胜酒力,和内人先行告辞了。”
宴会上又一次安静了下来,沈唤木讷的看着那个男人眼神坚定的靠近自己拉着自己的手就走离了这酒宴。身后没有人说什么,皇帝只是慵懒的坐着,把酒杯里最后的一滴酒倒进自己的嘴里,意犹未尽的喊道,“加上!”
歌舞声继续,好似永远不会停止,沈唤被萧战王牵着,感觉那些音乐声离自己很远又好像在自己眼前,还没有喝过酒就已经醉了,他刚才说自己是什么?在那些皇室面前说自己是他的妻子,沈唤拿眼偷偷看身边那个男人,萧战王一心看着前面的路,眼睛那么清澈没有杂念,沈唤的心慢慢静下来了。
“今天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萧战王帮沈唤撩起落下来的一缕头发,神情自然好似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但是沈唤的心里依旧难以解开那些结,她安静着恼恼的一言不发像是在和自己赌气。
萧战王看的出她在生气,对马车夫使了个手势,马车慢慢驶动,沈唤始终低着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明明只是一个梦罢了,她醒来就会回到现代的,可是她的心不能骗她,她想要王妃的头衔,想要这个身份,想成为萧战王唯一的妻子,陪伴着萧战王,被大炎的子民认可,可是为什么这么难……
“王妃的头衔有那么重要吗?”安静了许久的车厢,萧战王先开了口,沈唤有些惊愕的抬头看他,明明白白的看到萧战王眼睛里的犹豫和嫌弃,有那么一瞬间沈唤退缩了,她想撒谎为自己狡辩。
但是眼泪掉的更快,在沈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落了下来,沈唤自己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去抹自己的脸,却被萧战王捧住脸,那张俊俏的脸在面前放大。
萧战王眼里的女子失去了一向的平静,这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沈唤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小女子,他的心漏跳了一拍,沈唤这个样子真让他心疼也让他喜欢,萧战王温柔的给沈唤抹去眼泪,“想不到当我的王妃是这么好的事情,我自己都想嫁给自己了。”
听到萧战王打趣自己,沈唤更是委屈,明明是很难过的事情,怎么还可以那么嬉皮笑脸,那些人为什么要在背后那样的说自己,她已经很努力了,她知道自己不够优秀,已经很努力的去站在萧战王的身边了,她已经努力了,为什么还要指责她。沈唤嚎啕大哭,好在马车已经行到了郊外,外面也没有什么路人,不然沈唤事后要后悔死了。
萧战王看着面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有些束手无策,他一向不喜欢爱哭的女孩子,但是沈唤一向是那么的坚强,难得哭泣让萧战王很心疼,他把沈唤拥进怀里,声音也带着哽咽,“我都知道。”
萧战王心里自责,他没有做好,沈唤的努力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也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沈唤不是沈唤儿,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凭空而降的,说着奇怪的话,做着奇怪的事情,但是他的心就是忍不住为她而加快跳动,他知道自己是着了魔。
“你有什么好难过的!”沈唤抽抽啼啼的瞪着萧战王。
“你要相信我。”萧战王抓起沈唤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滚烫的跳动让沈唤惊奇的停止了哭泣。
“跳的好快,是因为你生病了吗?”软软的声音响起,萧战王看着沈唤现在的小模样真恨不得活剥生吃了。沈唤不想相信萧战王,萧战王是答应过自己,但是他是大炎的萧战王啊,三妻四妾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而且有那么多女孩子心仪他呀。想起上次太子府的月半,那次萧战王缺席不在自己身旁,自己也是顶着流言蜚语,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的勇敢,因为她以为萧战王不会骗自己,但是直到她发现那日萧战王身上的香就是太子府的阁楼上那些风尘女子身上的香的时候,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萧战王就是萧战王和那些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你那天,没来,是在太子府的阁楼上。”沈唤委屈巴拉的说道。
萧战王一惊,没有想到沈唤是在为这件事情烦忧,“那日没有陪着你我很内疚,我知道我解释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但那日只是一个意外,我中了太子的圈套,说来很是丢人。”
想到太子的阴狠手段,萧战王早就想惩治这个没大没小没有分寸的太子了,只是今日皇帝在自己面前痛哭的样子打动了他,萧战王念及兄弟之情,犹豫了。萧战王知道沈唤一直都想报复太子,她对于太子的那种恨是入骨的,萧战王有时候想劝沈唤放弃,但他知道她不会放弃的。
沈唤明显是没有想到是太子从中作梗,愣住了。
萧战王的眼睛定定的看到沈唤的心里,一字一句地对沈唤说:“你觉得自己很弱小,什么也不是。但我觉得你很棒,你在我心目中是最好的女孩子,我每多看你一眼就想多占有你一分。
“你听着,唤唤,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我萧天泽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我非你不娶,既然皇上不准我们的婚事,那我此生就是抗旨也不会娶其他的女子。唤唤。”萧战王的声音沉了下去,目光变得更加柔情,沈唤被他看的咽了一口口水,“我爱你。”
沈唤身子一惊,是了,那晚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告白,错不了,那晚他一定也那么说过,那不是做梦。沈唤怔住,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的心意,萧战王的爱意来的太过猛烈,从她一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已经层层将她围绕让她逃脱不开,但是脸上的笑抑制不住的流露在嘴角。
萧战王喜欢沈唤在自己身上的犹豫,她越是犹豫越是说明她在意自己,这个在什么事情上都决绝果断的女子,唯独到了情上就迷了脑袋。
“我不着急听到你的答复,我可以等你。我可以自豪的告诉你,我从不放弃,你,我更不会放弃。”告白在车厢里回荡着,飘进沈唤的耳朵里,沈唤满脸赤红,他的声音没有多少的起伏,平静的就像是平时问自己晚上想吃什么,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害羞,尤其是耳根在萧战王的注视下,更是滚烫。沈唤把脸埋到萧战王的怀里。
沈唤闷闷的道,“你就不怕我在利用你?”
萧战王看着沈唤连脖子都变得粉色,拍了拍沈唤,“欢迎利用。”
他不介意沈唤像几年前那样利用自己,他和她的缘是此生解不开的谜,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愿意为了一个女子欢呼雀跃,但是他心甘情愿不会后悔,因为值得。
“傻瓜。”沈唤小声道,他怎么可以这样,让自己不忍心。
萧战王似乎没有听到,把沈唤抱起来,拿水喂她,“哭的累了吧。”
“我们现在在哪?”沈唤喝着水,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
萧战王掀起帘子,沈唤一眼就看到了窗外的向日葵,大朵的金黄向着太阳,就像阳光般灿烂,颜色里已经充满阳光的味道,勇敢的样子让人挪不开眼睛,沈唤开心的抓住萧战王的手,“好漂亮。”
沈唤跑下马车,早就有个老农在一旁候着手上拿着一支大小合适的向日葵用丝带包扎的向日葵散发着迷人的清香,沈唤开心的抱着向日葵跑回马车向萧战王炫耀,“你看!他送给我的。”
“王妃娘娘,这是王爷送给您的。”老农赶紧解释,然后恭敬行礼,消失在葵花地里了。
沈唤看着向日葵地又看看让人捉摸不透的萧战王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萧战王看着她出神的样子不禁莞尔拿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里所有的空地都被我买下种向日葵了,而且种了不同的品种,以后你一年四季无时无刻都可以看到向日葵了。只要你想看就可以来这里,我吩咐过他们每天为你准备一朵了。”
沈唤看着一望无际的花海,双手捂住了小脸,这也太浪漫了,虽然她喜欢向日葵,不是别的什么花,沈唤一直觉得向日葵长得大而奇特,不会有人欣赏的,她看着萧战王眼里流露着欢喜,嘴角早已抑制不住的上扬了。
“你喜欢就好。”男人只是平淡的开口。
萧战王把沈唤抱到自己的身边,郊外的风吹进车窗本是不热的,但沈唤却觉得现在比夏天最热的那天都要炎热,她装作喝水以掩饰自己难以平复的心。
“难得我们一起出来,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我们可以一起去。”
“有!”沈唤立马就想到了贫民窟里的那些孩子,“去贫民窟!”
马车又一次驶动,沈唤有时候想是因为身体变小了,自己变得幼稚了呢,还是因为萧战王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可以像个孩子呢,她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幸福的笑了。她不知道,这个问题可以不用去寻找答案,因为萧战王在自己的身边,她就无所畏惧。
“不过,你总得做点什么报答我吧?”萧战王摸着下巴有些调侃的问道。
沈唤紧张的结结巴巴,“那,那,那,我我怎么报答你?”
沈唤的目光无意间就和萧战王的目光遇上了,萧战王似乎在等着她看自己一般,与她的视线一对上就和煦一笑,轻柔道,“我还没想好,你欠我一个要求哦。”
沈唤看进萧战王的眼眸里,她能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在乎自己真的爱自己的,她的心蜷缩了一下,但是她始终不知道他的爱是对沈唤儿的爱还是对自己的爱,沈唤无法坦白自己的秘密也就无法知道真相。
萧战王把沈唤一揽,躺在车厢里,沈唤脑袋枕在萧战王的胸口,“去贫民窟还要一段时间,你可以休息一会,我等会叫你。”
说完萧战王自己先闭上了眼睛,沈唤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无奈,侧过身子朝向萧战王在他的身侧也安然闭上眼睛,今日皇都的人都去欢庆长公主的婚礼了,路上倒是一个人也没有,马车行驶的难得的平稳。沈唤很快就安然入睡,萧战王听到平稳的呼吸,漂亮的眸子睁开,半撑着脑袋,看着身旁小东西的睡颜,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厌,他的手温柔的滑过她的侧脸,萧战王心情很好的吹起了口哨。
很多年之后沈唤才知道,在大炎的京都种植向日葵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并不是种下种子就可以了,因为土壤的盐碱问题,萧战王私下付出了太多沈唤那时所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