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买不到的,世界上仅有一个。”
“哦?什么东西那么珍贵啊。”他温柔的抬手擦她的泪,血红色的残阳映在他有些发白的头发上,他的身材一直很好,保养有素,又经常锻炼,一笑起来还是很温和,她竟不知道他何时这样老了,他再没有年少的初遇时的意气风发,岁月的痕迹爬到了他脸上,他看起来,竟有些憔悴。
姜语笙看着他不知何时长出的一些白发,一时怔住了,停止了哭泣。
“顾老师,你老了,你怎么长了几根白发。”她伸出手想要帮她拔掉,他却避开了。
“哈哈,你都长大了,我还不老,那不就是老妖精了吗?”他逗她。
看到他躲开的动作,细密的疼爬山她的心口。
“你知道我丢了什么吗?”
她问着他,眼睛里很湿,泪水在她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打转,不等他回答,她又一字一句继续说道:“我的心,丢在你这里了。”
他反应了几秒钟,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脸却迅速涨红,腾的站了起来:“胡闹,你简直是胡闹。”说着他仓皇而逃,撞倒了桌上的笔筒架,各色的笔散落了一地,他来不及捡,就跌跌撞撞的出去了。他从未这样失态过。
“后来,他就搬走了,我再也没能见上他一面。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也找不到他。再后来,你奶奶生病了,我和你爸没那么多钱,正犯愁的时候,却被医生告知有人交过了。那会能拿出那么多钱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原来他一直偷偷关注着她的生活,为她的喜悦独自高兴,也为她的忧愁奔走。
“为了你奶奶,我和张图匆匆结婚了,仪式很简单,只请了些亲戚朋友,我联系不到他,但他却知道,让人托人送过来一架ROSLER钢琴,那是他经常用的那架。”
姜语笙每次弹的时候,总觉得那琴键上有他手指的温度。
“第二年,他就寄来了这个。”姜语笙在脖子上扯下那枚戒指,递给了满眼都是好奇的姜明月手里。
姜明月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生怕弄掉了。
那银质的戒指有些年头了,周遭的花纹很淡,但却很干净,可见它的主人有多爱惜。那戒指内圈有一行小字:君生我已老。落尾是:舟。是他的名字。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她并不知道,他一直都是爱她的,若是不爱,怎会碾转在她身边待了那么多年。
他怎能不爱呢?他永远记得,一个普通的午后,他教他跳舞,17岁的她穿着白色的长裙,黑色的发柔软的划过他的手臂。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是和琴键一样的颜色。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眼里蔓延着水汽。那样无辜的眸子,却让他一生都沦陷在里面。
而不远处就坐着他的妻子。
片刻的慌乱让他乱了脚步,乱了心神,乱了他自以为不会出错的人生。
她也不知道,她表白的那刻,他激动的发抖,浑身的鲜血如野兽般叫嚣着,她的话似有狂风席卷着海啸喷薄而来,让他窒息,让他不敢动。那几秒的时间如新年绽放的烟花般,在黑夜中消逝了。
得知她结婚的消息,他为她高兴,眼中的光亮却消失不见了。
他很快病倒了,在病榻上躺了一年,这一年里,只要他有时间就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她写信,他的手握不住笔,字也歪歪扭扭的。顾轻舟还想着,若是姜语笙看到了肯定不会相信这是我的字。他笑了笑,却突然想到她已经结婚了,悲伤很快袭来,击垮了他的意志,摧毁了他的生命。
“看来她终于能将我放下了。”他似在笑,又像在哭,挣扎着起来烧掉了那些写好的信,火光映着他的眼睛,那是从未有人见到过的深情。
后来他终于将戒指戒还给了她,也将他的心还给了她。
接到戒指的那天,姜语笙剪掉了一直养着的长发,戴着这戒指和张图拍了婚纱照。
她以为他放下了,便心里想着:你知道我好,那么你也放心了吧。
姜语笙并不知道的是,顾轻舟与妻子并没有婚戒,只有一纸婚书。所谓那时的婚姻,只是找一个让父母都满意的人度过残生罢了。他的妻子,温柔,知性,孝顺,恬静,知他冷,懂他悲,他需要这样的女人,和他相敬如宾,和他举案齐眉。
他陪姜语笙长大,却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他为此感到不齿。可是爱情啊,谁有能左右呢?他的妻子在他的书桌上发现了这个戒指,也发现他的秘密,没多久便郁郁寡欢去世了。
所以顾轻舟不敢回应姜语笙的浓烈的爱意,尽管那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欣喜。
某天他去外地,看着着戒指一下就买下来了,倒不是那样式特别,而是那戒指的含义,是一生所爱。他看到这戒指,一下就想到了姜语笙。他想以后若是她结婚了,定要让那男人把这个戒指送给她。
一生所爱,那是他的一生所爱阿。
他愧对他的妻子,更不想让姜语笙受世人的议论。所以,他只能匆匆逃离出她的世界。
“那他,现在在哪?”姜明月问姜语笙。
姜语笙摇摇头,眺望着着远处的青山,颤抖的说:“我找不到他了。”
顾轻舟在她结婚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在他们曾经去过的天涯山山底,长眠于她亲手种下的梧桐树下。
他和她没说过一个爱字,却用一生都在诠释着爱。
时间一直在不停的流逝着,我们的一生,要经历很多人,却只有很少的人能陪你度过一生,更多的人,只能与你匆匆一瞥。
其实姜语笙并不是不知道顾轻舟已经不在人世了,每年,她都会回宣城来,这是她的惯例,不全是因为哥哥,而是她每年都要回来去这天涯山上看看,看看她亲手种下的梧桐树,那树下不远处还有个无名碑,碑上刻着:
她喜欢上他,是上帝恩赐的礼物,
他没能和她在一起,真的没关系。
即使,是咫尺天涯,
至少她曾来到过这里,
在这离他最近的天涯。
……
她每次来的时候,这梧桐树上的花总是开的浓稠鲜艳,似在诉说他心底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