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一下。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轻声说，“呵，我给他一颗肾，并没指望他能感激我，过来拥抱我，向我忏悔。我宁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啧啧，真感人。”岳峰怪声怪调，“一味付出不求回报，看的出来你是真爱那个男人啊！”
我把脸侧过去，不想看他。
美人鱼的故事又浮现在脑海。人鱼公主的结局是，成全了自己的爱人，变成海浪中的泡沫。
我的故事没那么凄美，可我们的心都是一样的。其实古今中外，不管神话故事还是现实世界，女人痴心的总比男人多。
岳峰忽然靠过来，一把捏住我下巴。我一惊，他的动作让我猝不及防，加上刀口和骨折的疼痛，我好像突然坠/落地狱。
“邱晴，”他阴冷的眼眸瞪着我，“该做的我都做了，承诺过你的事情我全都办到了，尽管这不是我的本意……那么现在，你是不是也该收收心？毕竟我才是你丈夫！你能不能别整天为了别的男人哭丧着一张脸！”
“你放开！”我动不了，一张嘴也被他掐住，只能艰难的发声，“岳峰，我现在躺在这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我想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不愿意娶这样一个老婆回家吧？”
“如果你想跟我离婚，我绝对没有怨言……”我说，“拿离婚协议书来，我现在就签字。”
“离婚？”他瞪大眼睛，气急败坏似的大笑几声，“你想离婚？哈！休想！邱晴你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吗？利用我救了陆于琛，然后就想一脚把我踢开！”
“我没有利用你。”我直视着他，“我们是一场公平交易，况且是你骗我在先！如果你不骗我，我不至于失去一颗肾。”
“如果你不想离婚，那就做好心理准备。”我冷笑，“你老婆少一颗肾，你是医生，少一颗肾意味着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岳峰，以你的条件不愁找不到好的，为什么非要跟我纠缠？”
岳峰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我，眼底涌动复杂的情绪。
许久，他一字一顿，狠狠咬出三个字，“不可能。”
“邱晴，不可能。”他说，“我不可能离婚，不可能放掉你，你别做梦了！”
“呵，我就是要跟你纠缠，陆于琛现在也被我救活了，我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女人在我手里，他的女人要对我低声下气，就连他的命都是我给的！”
“你少一颗肾也好，少一块肝也好，就算你少只眼睛，断条胳膊，我也不会放掉你！邱晴，我岳峰不是你想利用就利用，想甩开就甩开的！你给我记住，我这辈子都是你丈夫，想摆脱我？除非你去死！”
一股凉意从脚跟窜到头顶。
我没有什么惧怕，有的只是绝望、心寒。
我这辈子都要跟这人绑在一起了。
一周后岳峰就给我办了出院，带我去美国。其实我的身体状况是不能上飞机的，但他像模像样的开了份病历，说我要去美国调养身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我又跟他回到那间诊所。
第一天到了美国，我拖着病重的身子，硬是沿着曼哈顿河走了一下午。那是盛夏，纽约高温潮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可我宁愿在外头暴晒，晒到几乎要中暑，也不想回那个诊所。
我在这里寻找跟陆于琛曾经的点点滴滴。第五大道，时代广场，帝国大厦……哪里都有我跟他的身影。我又回到纽约艺术学院，那场枪击又浮现在眼前……
子弹与金属的碰撞，火花四射，陆于琛温暖安全的怀抱……
我蹲在地上泣不成声，一幕幕恍若隔世，我和陆于琛，已经是上辈子的故事了。
我和岳峰在纽约生活的很平淡，他的时间基本都泡在诊所里，我的时间，大部分用来养病。
缺一颗肾虽然不会危及生命，但对生活也是有影响的。我的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曾经可以在监狱里拿着鞋底抽人脸，现在多走两步都会气喘吁吁。
家务活儿更别指望我做。
岳峰请了个菲佣，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我和他白天几乎见不到面，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没有多少时间待在家，一个电话就被叫去做手术，有时大半夜都不见人。不过我也乐得清闲，平时没事看看书养养花，兴致来了打磨两样首饰送给那个小菲佣，她喜欢的合不拢嘴。
她叫苗苗，菲律宾华人，十岁到了美国，今年十八。从十六岁起她就做这个，服务的家庭在美国都算中产，所以薪水丰厚，她已经寄了不少钱回家了。
我在美国举目无亲，而苗苗给我寂寞的生活带来不少快乐。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长的也不错，小麦色皮肤格外健康性/感，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笑起来特别有青春活力。
她不是个第一眼美女，可属于越看越有味道那种，很符合美国人的审美。我做了很多造型独特的饰品，以便张扬她独特的个性。
后来我发现，她实在很适合给我的首饰做模特儿。
反正我闲在家里没事，等她做完家务，我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打扮她。她让我想起小满，想起晴天，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下来。
岳峰最讨厌看我这种样子，他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苗苗会好心的提醒我，让我注意先生最近的动态，有时她也旁敲侧击，说她出门买菜的时候看见先生开车载着一个女人。
我只是笑笑。
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我还指望丈夫对我忠诚吗？
况且要说岳峰出/轨，最多也就是精神出/轨。他那方面根本不行，这也是我跟他来美国之后才知道的。
难怪，当初他帮陆铮绑架我，又拍了我luo照，都把我扒/光了，居然什么都没做？
原来是另有隐情。
他想做也做不了。
这倒让我松了一口气，也让我觉得，自己当初为了这件事心里结疙瘩，还得过抑郁症，真是不值。
在美国跟岳峰这么不咸不淡的生活，转眼已经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我跟他说话没超过十句。
不过我首饰做了不少，每天都会做，每次珠宝行拍卖我也都会去看。我的设计风格有些变化，从前喜欢端庄矜贵，现在偏爱野性特色。我笑着对苗苗说，“都是你的功劳，给我换了一种风格！”
“太太，我没有功劳。”她吐吐舌头，红着脸笑，“都是你有好灵感！”
“别谦虚了，就算有好灵感也是你带给我的！”
她低头不说话，专心忙着手里的活儿。
不一会儿她抬头问我，“太太，你是江州来的？”
“是啊。”
“江州也是大城市！”
“对，”我笑笑，“跟纽约一样，也是个国际化城市。”
“江州也有很多漂亮的首饰，我在杂志上见过的。”她笑着说，“那个老板，也很帅！”
苗苗英文有限，中文又不是太好，我们平时虽然用中文交流，但有时候她也词不达意。我听到这，不由得笑出声，“什么老板？八成是个模特吧？现在很多珠宝商喜欢用男模，就是勾住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心！”
“不是不是，是老板！”苗苗急的脸都红了。
她转身回她自己房间，不一会儿手里拿本杂志出来，翻开，很认真的指着上面的图片，“看，很帅吧？太太，我说的是真的！是老板，boss，这个词我认识！”
我看了一眼，只在一瞬间，心跳骤然停止。
那张脸我想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出现在我梦里。我以为我会忘掉，可没想到，苗苗轻轻一个动作就把我心底最深的秘密掀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