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搬回从前那套靠海的公寓。
从回来第一天起，我就开始严密观察岳峰的一举一动。可他还算正常，每天上班下班，生活极有规律。
他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跟人打电话从来不避讳我，谈的都是医院的事。他照常给我家用，偶尔还会关心我的身体状况，建议我定期去医院体检。
我冷笑，“我身体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我的肾早就被你挖了，还有什么健康可言？”
“邱晴，”每当谈到这个，他总会一脸愧疚，“我承认我做错了，但我的目的，也只是想永远把你留在身边。”
“那你留人的方式可真够特别的。”
“你少了一颗肾，不完整了，除了我恐怕没人愿意跟你共度一生。”他挺直了背，“我知道这样自私，可我只是想得到你。”
卑鄙小人。
我心里冷笑，恨不得拿起桌上水果刀捅进他心脏。
“你要得到的不只是我。”我看着他，“你想要的太多了，岳峰。但你要小心，以你的能力，未必能满足你的贪心！”
“邱晴！”他叫住我，“你忘了我们曾经也有过快乐的日子吗？”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去那股想呕吐的感觉。
快乐的日子？有过。
在纽约，在江州，他无微不至照顾我，在我那三年牢狱时，成为我的精神支柱。
我甚至还想跟他携手余生。
可现在我看到，这一切都是假象。
我实在弄不懂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心到底有几面。
我只知道，他是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的人。
第二天清晨我下楼，前一晚因为第二批流星密语投产计划，一直在工作室待到深夜，睡眠不足，精神状态不佳。
苗苗把早餐摆在桌上，见我走下来，只轻轻点了点头。
我的那份只有煎蛋和橙汁，而岳峰那边，花样丰盛，营养丰富，中餐西餐各做了一份。
我很好奇，怎么这个家里，现在连吃饭都要排挤我了吗？
岳峰见我神色不对，轻笑着把豆浆油条都推到我面前。
“苗苗以为你最近减肥，吃的不多，所以……”
“呵，我还用得着减吗？”我看着这两个人，“不过少吃点是真的，免得增加肾脏负担，毕竟现在我只有一个，比不得你们这些正常人的新陈代谢。”
“邱晴，你说话非得带刺吗？”
“不如你让我也挖你一颗肾吧。”我笑笑，“我挖了你的肾，好好把你留在身边，好好照顾你，怎么样？”
岳峰咽了咽口水，“如果这样的话，我求之不得。”
“真能装！”
我轻嗤，余光瞥见苗苗正给他使眼色，站在他身边，胳膊肘轻轻碰他肩膀一下。
看样子有些不高兴。
我一怔，纳闷了。
其实打从他们回来，我就觉得苗苗不正常。在纽约的时候苗苗视我如亲姐姐，那些寂寞的日子多亏有了她，而现在，她看我的眼神似乎有所不同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
下午约了林芝一起喝咖啡，我把心里的怀疑告诉她。
她缩着眉，沉默半晌，轻声问我，“你这样怀疑，是因为你还在乎岳峰吗？”
“怎么可能！”我叫道，“岳峰跟哪个女人在一起与我无关，我只是怕他害了苗苗。”
“那如果陆于琛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会不会生气？”
我心里咚的一声闷响。许久，嘴角扯出一个笑，“他……他和谁在一起？”
林芝看着我的眼睛，“岳玲。”
我惊的目瞪口呆。
岳玲？
这个名字好像来自一个遥远陌生的国度。
“很惊讶吧？我一开始也是你这种表情。”林芝伸出手，托住我下巴。
“我手下一个小弟告诉我，曾经看到陆于琛跟岳玲几次出入眼科医院。后来我调查了一下……陆铮活着的时候就把岳玲留在身边当人质，用以威胁岳峰替他办事，现在陆铮死了，岳玲在陆家，一直都是寄人篱下，没什么好日子过。”
“所以，陆于琛就把她接到身边？”惊讶之余，我还有些心痛。
男人怎么那么快就变心呢！
林芝拍拍我手背，“陆于琛把她接到身边不假，陪她看眼睛也是事实，但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邱晴，你该相信他。”她看着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我没见他在哪个女人身上花这么多时间这么多心思，也只有你，能跟在他身边十一年。”
我用叉子猛戳甜点，“或许他腻了，早想换个口味。”
“就算是这样，他可以换任何人，为什么非得选岳玲？”
我一愣。
“岳玲是岳峰的妹妹。”林芝眸色深沉，“而你……现在在岳峰身边。”
难道……
我心头打颤。
陆于琛会为了我这样做吗？那天晚上他不是已经冷冷的，跟我断绝一切联系了吗？
“不管怎么说，岳玲从头到尾扮演的角色只有一个：陆家的人质。从前是陆铮的，现在是陆于琛的。我猜陆于琛将她留在身边，也是给岳峰一个警告。岳峰即使再怎么丧心病狂，他这个妹妹，是他唯一的软肋！”
仔细分析一下，林芝说的没错。
可我心里总有说不出来的别扭。
“邱晴，”她又说，“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跟陆于琛，不会真的就这么完了吧？”
“是我把我伤人的话说尽了。”我无奈，“是我坚持要留在岳峰身边。就算陆于琛真找了新欢，我也不会怪他。”
“别傻了！”林芝看我一眼，“一开始我就觉得，你这步棋走错了。陆于琛完全可以替你报这个仇！”
“我是为了小满。”
“邱晴，千万别为了别人而活。”她叹口气，“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小满死了，可你还得过日子！”
我点点头，眼圈不由得湿润。
大道理我都懂，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一个曾经朝夕相伴的人为你赴死，谁不会背上心灵的十字架？
回到家，我疲惫的推开工作室的门。
没想到苗苗在里面。
她看着我的设计图，手里拿着我新打磨的几个样品，爱不释手。
我冲她轻笑，“喜欢？”
苗苗目光闪躲，急忙把手里东西放下，低着头往门外走。
“等会儿。”我拦住她，“喜欢的话，我帮你做一件好不好？”
她瞥我一眼，低头不语。
“苗苗。”我扶着她肩膀，“为什么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你跟我疏远了很多？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我们在纽约的时候，我给你做过很多首饰。”
“来，这边来看！”我拉着她的手，“我又设计了很多新品。我觉得这一季的主打很符合你气质，你长得也美，有没有兴趣明天跟我去公司试镜？或许可以当我新一季的模特！”
苗苗惊讶的看我，嘴唇蠕动几下，目光掠过一抹复杂的东西。
继而她咬着嘴唇，摇摇头。
她脸上浮现的是一种，女人的嫉妒。
我心里明白了大半，也明白了为什么我不在美国的这段日子，岳峰依然让她留在那。
我也明白了她每每看我时眼中流露的敌意。
可我更担心的，是她又成为一个无辜冤灵。
我郑重的看着她，“苗苗，你该知道我跟岳医生的关系。我们至少在法律上还是夫妻！”
她脸涨的通红，好像受了奇耻大辱一样，死死盯着我。
“你爱慕他我能理解。他是个优秀的医生，有能力，长的也不错，当然受年轻女孩喜欢。但是……他毕竟是个有家室的男人。”
苗苗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我在后面喊她，“跟他保持距离！否则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