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喝什么风，她都是我女儿。”我淡淡的说，“既然她做了我女儿，就该跟我一样。”
“你简直冥顽不灵！”林芝大叫。
我知道我顽固，执拗，这是我性格的弱点。
冥顽不灵这几个字，陆于琛说过我很多次。
但又有什么办法？这是天注定的。
什么样的性格，就要过什么样的人生，悖逆自己性格，命运定然会偏离轨道。过的不顺心，自己也不会开心。
“邱晴，”林芝苦口婆心，“就当是为了你女儿，你也不愿意跟陆于琛低这个头？”
“没错，我不愿意低头。”我转过身，看着她眼睛，“不要总是以为我清高，没有人生来是清高的！我以前已经把头低进尘埃里了，但结果呢？我换来尊重了吗？”
“现在我知道了，”我笑笑，“清高骄傲不能当饭吃，但能让自己很舒服。我不相信凭我的能力找不到一份养活我女儿的工作，凭我之前的资历，我今后的设计费只能水涨船高，这一点我很自信！”
林芝睁大眼睛看着我，欲言又止。
许久她拍拍我肩膀，“好吧……不过我先给你打个招呼，裴家那边你不要想了，裴翊不会给你留一分钱。”
“我知道，我也没指望过他。”
“不然……你先去我那里试试？”
“你？”
“我开了家精品店，就在淮海路。”她说，“专门卖些高级定制的女装和首饰，要是你能来设计几款项链手镯的让我摆在橱窗里，我给你的费用绝对不低！”
我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没有别的地方去，不如先在林芝这里。设计珠宝首饰是我的强项，又不用坐班，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照顾晴天。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拥抱她，“谢谢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不是刚才跟我吵架的样子了？”
“芝姐……”
“好了好了。”她无奈的笑笑，“你是骄傲的仙女，我是活在凡尘里的俗人！你维护你的自尊和清高，我就负责帮你找饭吃。这总行了吧？”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第二天便去她那里上班。
没想到碰见一个人。
这张面孔久违了，褪去曾经的稚嫩，西装革履，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
我惊的很长时间没说出话来，怔怔看着他，直到他向我露出白净整齐的牙齿，我才吃吃笑起来，“许成湛！真的是你？”
“邱晴。”他走到我面前。
他没叫我“晴姐”，反而是邱晴。
我心里像是有清风拂过。
“你怎么会在这？”
“我？”他笑笑，“我是这家店的经理。”
“林芝真有眼光，聘你这高材生！”
“哪里！在芝姐这工作，对我能力的提升也有帮助。我们是相辅相成的。”
“你真会说话。”我笑着夸他。
跟从前那个朴实敦厚的书生相比，如今的许成湛更讨人喜欢。
“那先预祝我们今后合作愉快了。”我伸出手，“你芝姐说了，要在展台里摆我的设计。”
“我知道。”他笑笑，“今天我也是为这事来的。我给你安排了一块展台，你看看还满意吗？”
跟他谈工作不知不觉就谈了一上午。许成湛除了比从前更加成熟老练之外，还有些事是我看不懂的，比如，我觉得跟他有了一种距离感。
而以前并不会。
以前的他围着我晴姐长晴姐短的叫着，无论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我不理他的时候他哭闹纠结，给他点好脸色他又巴不得上了天。
现在这个男孩子，好像特意在人与人之间竖起一道屏障。
我有些失落。
却说不清为什么会失落。
或许是因为被爱着的都会有恃无恐。
被许成湛爱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旦他主动拉开距离，习惯了被爱的我便会患得患失。
我轻轻一笑。
这大概是人类的通病。
“邱晴，怎么了？”许成湛叫我。
我猛然回过神，“哦，没事！”
“刚才我的方案你还满意吗？”
“方案？”我收回思绪，支吾道，“嗯……不错，满意。”
“哪里不舒服？”
“没有。”
“不会前天晚上的酒还没醒吧？”他笑道。
我惊讶的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难不成……”我反应过来，“那天是你把我送回家？”
心里突然又燃起了什么。
“我那天正巧路过那家店。”他说，“看到你醉成那样，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啊！还好，那家店的经理知道你家地址，我就把你送回去了。”
他说这话时云淡风轻，语气平常。
我静静的点头。
“如果你对我的方案满意，那我就这么安排了。”他笑笑，“剩下的事就交给店员。现在快中午了，你是吃工作餐呢，还是另有安排？”
我一怔，满以为他会趁机邀我共进午餐什么的。
看来我并没那么大魅力。
“我没有安排，”我耸耸肩，“你呢？”
“我……”他说，“我得去趟医院。”
“去医院？你生病了？”
“不是，看一个朋友。”
还没等我说话，他便跟我告别，“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对了，如果你在这里吃工作餐，就去前台那里领餐券，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
“哦，好的。”
“再见了。”
“再……”
我话音未落，他都跑的没了影。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许成湛曾把他的给与变成我的习惯，即便有一段时间不联络，我也丝毫没有怀疑过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现在，我在他心里的地位早就退回了普通朋友。
“又想什么呢！”林芝从后面走来，看看远方，眼带笑意，“怎么，小鲜肉不对你表示好感了？”
“胡说吧你！”我捶她一下。
“是！你现在依然魅力无敌！”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淡淡的说，“就是突然觉得，当你习惯接受之后，那个人突然不给了，竟然也会觉得失落——而从前，你根本没把那人当回事。”
“所以人就是贱嘛！”
我看她一眼。
她一脸大无畏，“有错吗？”
“没错。”我说，“话糙理不糙。”
“那你说……”我犹豫了一下，那句话还是吞了回去。
“走，一起吃饭！”我笑笑。
走在路上我想，陆于琛对我会不会也有说不清的失落呢？
没有我在身边烦他，他会不会不习惯？
然而想着想着，猛然发现一个身影拐进不远处一家私人的妇产医院。我怔了怔，确信自己没看错，那人是许成湛！
他……怎么会去妇产医院？
难道……
“又怎么了啊！”林芝胳膊肘捅捅我，也顺着我的目光看，轻笑着解释，“嗨，又看你那小鲜肉呢？我说了你可别伤心啊，他好像有女朋友了。”
“什么？”
“女朋友还怀孕了。”
林芝顿了顿，“他对他这个女朋友的保护倒是挺严密的，跟他共事这段时间，他基本上不提这个女孩，一有空就往医院跑。但说来也奇怪，看女朋友就看呗，他每次弄的跟做贼一样！”
“为什么？”
她摇摇头，“不懂。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吗？”
“他可能只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女朋友是谁吧。”我想了想，“毕竟未婚怀孕，对女人来说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或许吧。”林芝附和，“别想这么多了，快想想去哪吃饭！”
我又朝那个医院瞥了一眼，下意识的记住医院名字，南丁妇产。
是不是来这家医院生孩子的女人都希望自己生的是“男丁”，好给婆家传宗接代呢？
我笑了笑，跟着林芝走过另一条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