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贤弟,你来的正好!”
“咦,怎么你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还有,贤弟这身装扮是……”
张仪也不知怎么发现的王邵,就跟从土里蹦出来似的忽然出现在了王邵身侧,张口就发问,着实吓了王邵一大跳。
“哦,原来张大哥也在啊,怎么,我一人过来有什么不妥吗?”
张仪摆首道:“倒无有不妥,只是我命手下去贤弟的府上请贤弟你,想来,他们要跑空门喽,万幸,得来全不费工夫,来来来……”
说着,张仪便拉着王邵往警戒线里带。
“先别急,我有个疑问,大哥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王邵他今天可是贴了满满一脸的大胡子又改了发型,妥妥的塞外游侠风,为此,他还沾沾自喜了良久。
可结果呢,一眼就被老熟人给认了出来,叫王邵内心好一阵失落。
是谁说古人皆是脸盲来着?作者菌是吧,你给我出来,咱们好好聊聊!
见王邵一脸诧异,张仪却是憨笑道:“呵呵,贤弟莫非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似贤弟这等普通的易容术,老哥我见得多了自然也能认出几分来,这不,我就过来试探一下,没想到真是贤弟你呀,嘿嘿。”
得,原来不是我军不给力,是敌军太鸡贼啊,完全是靠着经验诈自己来着。
“张大哥,咱们一会儿再叙旧,眼前这是什么情况?我瞧着这次出动了不少人,莫非是件大案子?”
张仪啧啧道:“大案子?啧,这何止是大案子,简直大到没边了。”
张仪忽然压低声音继续道:“向贤弟你透个底,这事儿连陛下都惊动了,若不然,也用不着我亲自过来压阵,虽然只是死了个无关紧要的艺伎,但这里头可错综复杂得很呢,一个交代不好,吐蕃、新罗还有我大唐,就得搅成一锅粥啊!”
“哇,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贤弟你是不知道前因后果,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总之,贤弟你先帮我看看,这件命案究竟是件纯粹的意外还是他人蓄意谋杀?这点儿很重要!”说着,张仪主动挑起警戒的绳子,示意王邵跟进来。
一进里头,王邵只见地上画着许多白粉线,却没见到尸体,显然,原本在此的尸体已经被仵作或是大理寺官差移到义庄去了。
看着画线的轮廓,的确如张仪所述,遇害者是名女子无疑。
“死者名叫杨翠,原是如燕楼花魁身边的贴身侍女,花魁如月在日前已脱离了贱籍,遂楼里的妈妈便将颇有积分姿色的杨翠扶到了台面上,还替其取了个雅号唤做如意,哪知,这如意清倌人尚未登台,则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三楼跌落下来,当场毙命,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王邵蹲在底下抬头望去,果见三楼的扶拦上开了一道能容一人通过的小口子,而底下四周还散落着无数细碎的木屑和断木。
王邵扭头询问:“现在我还不好下结论,究竟如何咱们还得上楼再瞧瞧。”
“成!”
张仪二话不说就示意手下放行,两人寻阶而上,很快就来到了三楼。
近到那道口子前,王邵取出怀里的锦帕将残余在护栏上的木屑取了些下来,而后轻轻捏了一下。
张仪见王邵若有所思,便悄声问道:“贤弟,你这是在作甚?”
王邵送沉思中醒来,扭头轻微笑:“我在看护栏啊,想确定一下是否有人为的痕迹。”
伸手一指眼前护栏断口处,分析道:“很明显,这道护栏与周边一样,丝毫没有被腐蚀的痕迹,别说是一个体态轻盈的女子,便是三个魁梧汉子同时靠上它也不会导致其轰然倒塌,那就可以肯定一点,这道护栏是被一道很强的外力给瞬间摧毁的,又联系底下如意的尸体,就可以推测出一个大致的结论,她自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可能是被人给推下去的,且推她的人力气还不是一般的大。”
张仪紧锁眉头道:“这么说来,如意真是被人给杀的了?”
“嗯,照此情形,八九不离十。”王邵微微点头,准备起身。
刚直起身子的王邵无意间瞥到了下头,忽又蹙眉道:“有些奇怪……”
身边的张仪连忙追问:“贤弟,有何不妥?”
王邵用手臂比划着楼上与楼下的水平距离,认真道:“张大哥,你也朝下看看,是不是觉着尸体离楼道的距离有些不妥呀,为何连一臂都不及啊?”
张仪只朝下瞥了一眼,但一时间还不明白王邵的意思,反问道:“是没一臂,贤弟,恕老哥愚钝,此二者之间莫非也有关联?”
王邵退回身子之后,出言说明道:“关联大了,方才我也说了,要让咱们眼前这道护栏损坏成如今这种程度,必须施加一个不小的外力,对不对?”
见张仪点头,王邵又道:“这个外力,我们大可将其看成是一个初速度,暂名为甲,忽略掉如意下落时受到空气阻力的影响,那么,我们就可以根据高中所学过的物理平抛运动公式算出落地后如意尸体所在的水平方向的距离。”
“反向推导,从这么短的水平距离上不难看出当时她受到的外力远远小于我们命名的那个甲,我暂称其为外力乙,既然乙比甲小的多的多,那只能说明她失足跌下去的可能性更高,这与我一开始的推论又自相矛盾,咝……这不是很奇怪吗?”
解释完这些,王邵扭头看向了张仪,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张仪一脸跟听了天书似的,什么甲乙丙丁,什么高中物理,什么平抛运动公式,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张仪自是不明觉厉,目瞪口呆了良久之后,才汗颜道:“这个,贤弟,你能不能说的简单点儿?”
“不是啊,这已经很简单了。”王邵不禁脱口而出。
张仪脸一垮,比着食指与拇指间的距离,腼腆道:“能不能再简单一点儿,讲些似老哥这等匹夫能听懂的,你这一套甲乙丙丁下来,快把老哥我给绕糊涂了。”
王邵这才缓过神来,赶紧换个说法道:“呵呵,好,简单来讲,这护栏像是被马车撞过似的,而如意尸体所在的位置却仅仅像是被人从上头绊了一跤跌下去的,这下应该明白了吧。”
“对呀,原来如此啊。”张仪恍然大悟,心里却在嘀咕:“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是不是读书人就喜欢这种调调,讨厌!”
王邵自然不晓张仪的腹诽,托着下巴喃喃道:“这就是我感觉怪异的地方,明明自相矛盾,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这很不科学啊,不行,我得下去再看看。”
张仪当然举双手赞成,他是巴不得将王邵绑在自己身边帮着破案,谁叫这位王贤弟查案是一绝呢,若是王贤弟也无能为力,张仪他是想不到还有谁可以求助了。
两人回到一层,正遇见有两位大理寺官差风风火火地从外头闯了进来,四人也是很巧的来了个照面。
张仪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尚在思索的王邵,朝眼前两人开口训斥道:“我反复强过好几次,做事不要浮躁,你俩跑这么快赶着投胎啊?差点儿撞着我家贤弟知道吗?这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因为你们这一撞而打断了他的破案思路,你们担当的起吗?啊!”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点头致歉:“是是是,卑职知错,日后一定改正。”
这话估计也听腻了,张仪撇嘴道:“你们这些兔崽子是什么德性我还不清楚?”
“还敢跟我提日后,我是天天对尔等耳提面命,你们却是屡教不改,敷衍我呢,信不信我抽你们!”
两人纷纷露出苦脸:“不敢不敢,大人教训的是,卑职等即刻改正,只是……”
“说,别支支吾吾的。”
“只是,我俩到小公爷府上拜访未能寻到小公爷,我们怕大人您着急,便急着赶回来报信。”
“这事儿,我早知道了,人不是已经来了嘛,行了,你俩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眼前碍眼。”
“来,来了?哦……”两人又对视一眼,各自挠着头准备转身离去。
“慢着!”王邵忽然出声,而后望着三人道:“你们方才说什么来着?”
“……”三人傻了,心说王邵这反射弧有点长啊。
张仪回忆道:“我是在跟他们反复强调……”
“呃,我俩说‘立即改正’。”
“哦,反复,立即。”王邵念叨了两句,忽然面色一喜,拍着脑门道:“我明白了!”
“明,明白了?”三人异口同声道。
“我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张大哥,案发现场可有人证,我需要找证人印证一下。”王邵兴奋道。
“有啊,还不少呢,我这就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