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脑并没有睡着,她从猫到人,身体来回切换也没有找到什么睡意,所以豆腐脑也没有动弹,只是躺在那儿发呆。
“你没有睡着吧?听你的呼吸不像是在睡觉。”
被刀狗拿头顶住背部,豆腐脑爬起身来,刀狗端卧在她的面前。
“刀狗,很抱歉。”
“我叫刀·浅炎,你可以叫我浅炎。”
“浅炎,我想了很多事情。那时候不懂事,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就当是麻烦吧,反正我不懂那个。我的男主人去世了吗?为什么主人那么伤心?”
“嗯。”豆腐脑点头。
豆腐脑看到刀狗的眼角泪花,赶紧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们为什么住在这里?”
“我不知道,但是这里在7,8年前就是秘密基地了。”
“咏石涞的执政时期嘛。”
“应该比那还早。”
“还真是年代久远,这里只有你们在居住吗?”
“不,不是。这里一直都居住着人呢。但是航线只有我,只有我刀·浅炎知道。”
“所以……”
“这里是我们在咏石城地下的基地,在数百年前这里是防空洞,是皇后把它加固了。”
莉奶奶不知觉地出现在二人身后。豆腐脑扭头看她,“莉奶奶,你醒了。”
“我没有入睡。”
“很抱歉。”
“他一向桀骜不驯。但……我该如何向小白交代……小白是我们的孩子。”
“您的孩子一定能理解你的。”
玲莉擦擦眼泪,接着点上烛火,“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回来?”
“涞托我给您捎一句话。下月,也就是五月十一日,我将攻打咏石城。他是这么说的。”
“你见到的真的是咏石涞吗?那个人还会对这王权有所贪恋。他……还是那侏儒的丑陋模样吗?”
“不是了。”
“到底是贪恋王权,还是想复仇呢?”
“我不知道。”
“他向来自私自利,但咏石城的基础设施早已被破坏殆尽,现在打下来咏石城,易攻难守,很不理智。”
“需要我转告他吗?”
“他一定心里清楚。如果是想赢,现在更不该攻打咏石城。这咏石涞,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复仇吗?”
“他会复仇?他复什么仇?亲父死了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是陷阱吗?不,他应该知道在立场上,我是他的盟友。”莉奶奶坐到一边的竹席上,“我想了无数种可能,但我无法信任他。但是站在咏石国的立场上,我必须做些什么……感谢你送信,之后你打算怎么做呢?”
“这是我和咏石涞的约定,我的使命已经达成。还有,我还为了另一件事情……”豆腐脑向后一步,跪坐在莉的面前,“那时候照顾我一段时日,荣幸之至。离别之后的生活越是艰苦,我则越发感激。”
“是在猫国学到的礼数吗?”莉把豆腐脑拥在怀中,“真是辛苦了,看来这几天你经历了许多,孩子。”
豆腐脑一双小手指指大腿,“是圣女,我觉得她这么坐着很好看。”
“是的,等你长大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大家闺秀;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说实话。”
“莉奶奶,什么事?”
“我感到你的气血不足,但又不像。听说猫妖有九条命,你用掉了一些吗?”
“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我很担心你。”
“是……因为一些变故,用掉了一些……”
“猫妖比别的神眷脆弱得多,所以你还剩下多少?给我说实话,孩子。”
“一……一条。莉奶奶,话说我今天见到了冰棱枪。”
沉默,莉奶奶又露出了方才的神情,那悲伤让豆腐脑不敢去正视。
“……冰棱枪吗?”玲莉抹一把眼泪,用沙哑的声音说。
“嗯,冰棱枪,一个蓝头发的人要3000万银株卖给一个商人,那个商人在什么,七环山谷。”
“七环山谷的柳节,应该就是那个柳节,也有可能是假借名号。”
“那个柳节?很厉害吗?”
“冰棱王还在统治人类世界的时候,柳节是他的丞相,冰棱王死后成了商人。已经活了不知道几千年,无论是不是她本人,这种人我建议你避而远之。俗话说老奸巨猾……大抵是如此。”
“我会的。”
“冰棱系是神留下的礼物,也是给这世界的邪恶诅咒。不过呢,在数千年后的现在,就算是神器也已经失去了其锋芒。”
“这么不值钱吗?”
“我曾经见过冰棱系的威力,在夜之民族的战神,在恩手中,其火力也不过尔尔。”
“嗯,的确是那样,我也见过。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得到冰棱枪的话,最好赶紧卖掉比较好是吗?”
“是的,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本不该冒这种风险,听着,你已经只剩下一条命了吧。”
“不会的,我只是假设,万一呢。我会保护好自己,一定。”豆腐脑没听出她的惋惜,她用力地拍着胸脯。
早上豆腐脑睡醒之后便道别了,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刀狗送她最后一程。
“一路,顺风。”刀狗打着哈欠。
“你赶紧回去睡觉吧。”豆腐脑笑嘻嘻地送别刀狗。她一溜烟便往宫殿跑。她对宫殿了如指掌,从南门城墙跳入,再沿着墙壁和花纹向上跳跃,最后跳到天台上。
通过天台的回廊,前面就是咏石涞的住所。
豆腐脑从天台的一边绕过去,再从窗外向里侦查。
里面空无一人,就像豆腐脑所盼望的那样。虽然高兴,但豆腐脑打了个寒颤,她感觉到有人在监视自己。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只有一条小狗,在280米远的地方盯着她看。
她觉得对方只是恰好往这里看而已,因为普通狗不可能看得这么远。
她变回人类状态,把窗户的锁用力掰开,再徒手拧开其后面的铁栅栏,她跳进去之前还不忘回头看看那条狗。
看来这条狗的确可以看这么远,等以后一定要会会他。豆腐脑如此想着,便把那棺材打开,冰棱枪还在里面,豆腐脑合上棺材,把棺材抱起来。
但大门开了,因为响声而被惊动的卫兵正要大喊,突然从窗外钻来一个黑影,那影子还未站稳,那二人就被影子伸展出的黑色触手拉进屋子,因为脖子被瞬间拧断,他们也没了呼吸。
“每次相遇你都能给我带来惊喜,后辈。”
豆腐脑把棺材横放,因为它影响视线,定睛看去,发现竟然是黑猫洛希。
“你愣着干啥,要逃走了。”黑猫向窗外看看。不提防被豆腐脑抱住身子,“你干什么,要走了。”
“前辈,呜呜呜我又闯祸了……”
“但是你力气有多大你知道吗,嗷嗷嗷快放手啊……”
豆腐脑放手之后,走到棺材旁边,“前辈,我跟你说,这可是价值3000万银株的,可以买下——”
“放下!”黑猫的语气还是不容拒绝。
豆腐脑把棺材放在地上,“我放下,我放下就是。”豆腐脑打开棺材,取出冰棱枪,从窗户向外扔,恰好插到城堡的雕花内侧,从下面看不到,从上面也看不到。
“我们走吧。”豆腐脑笑吟吟地看着洛希。
“现在闯祸之后改用这种表情了吗?你这小子……也罢。跟我来。”
豆腐脑变回猫咪形态,跟着洛希跳下南门,琥珀在迎接他们。
“原来你们都在!”豆腐脑惊讶地看着琥珀。“能再见到你们,很高兴。或者说,朋友们还活着,很高兴。”
琥珀被她的热情吓到了,她弱弱地说,“你看起来很活泼。”
黑猫突然想起来什么,“那个猫妖呢?”
“她……去世了。”
“猫妖会死?”洛希首先是惊讶,停住了嘴巴,但很快从豆腐脑的神情中意识到了什么,“哦,节哀顺变吧,我们先出城再说。”
黑猫突然眼神中透露出杀气,一道气浪从豆腐脑的侧面射去。豆腐脑向前一跳,转身看,是方才看到的小狗。
小狗眯着眼笑,方才的攻击看来已经被他化解。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旅行家,我叫若·白。”
黑猫也可以听懂他所说的话,大概理解了对方的身份,“看起来你是犬妖吗?”
“算是。”自称若白的人变成人类形态,又用能量给自己制造了一副帅气的盔甲穿上。
若白摆了个pose,接着走到豆腐脑面前,“您见过我的母亲了吗?我知道她还在城里,我从你身上闻到了她的气味。”
“你是要和母亲相见吗?”
“不了,‘不许回家’,这是她定下的规矩。现在的我只是一位旅行家。”
“但你的母亲未必不想念你。”
“冒昧问一句,”若白压低了声音,“如果我想中止战争,您更认可什么手段?”
“手段?我不理解。”
“我和母亲的愚忠不同,在我的旅行途中,我见过十几位国王及领袖并和他们交谈……等等你该不会觉得我在说谎吧?”
“你继续。”
“嗯,谢谢,很少有人愿意听我说下去。即使一部分国王真的很优秀,但他们不是我在寻找的明君。即使他们胜利了,那也不是我想要的理想目标。”
“好厉害,你跟着谁,谁就能赢吗?”琥珀赞叹。
“活在世上,总要有美好的愿望对吧。所以我在寻找那个人,那个会拒绝‘屠杀’的明君。”
“拒绝‘屠杀’?”这触动了豆腐脑心中的一根弦,“我,我也不喜欢那种东西。”
“是的,那种毫无道理的屠杀,凸显出了执政者的无能。我要寻找的不是一个战争上的天才,而是治世的明君。至于战争的事情,我会为他亲手戴上皇冠。”
“这个可能有点困难。”洛希察觉到了认知上的差距,“我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猫,哦不,狗。我只是个普通的家养猫,而她是孤苦伶仃的野猫,她虽然是猫妖,但还是个傻姑娘。”
“好,我喜欢。你要寻找明君,我也在寻找那个人,那个可以停止一切争端的天才。”豆腐脑并没有听见洛希的话,她还在沉浸于对方所描绘的理想乡中。
“那就太好了。”若白行礼,这种行礼豆腐脑和洛希都没见过,“希望我可以加入你们的行列。”
“你好厉害。”琥珀也是一副犯了花痴的模样。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把冰棱枪给我,我才可以加入到你们的行列。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够,远远不够,但我可以保证一点,我是用枪的天才。就算我跑得不快,力气也不大,但在枪术上,我无人能敌,除了我妈。”
洛希不禁赞叹,“口气大,我喜欢。”
若白听到黑猫这么说,赶紧行礼,“谢谢你,黑色的猫咪,感谢您的夸奖,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说冰棱枪没人比你用的更好吗?”
“我精通枪斗术,当然不是最强,我的母亲比我更强。”
“我会为你取来冰棱枪的。”豆腐脑点头。
“你不担心我是个骗子吗?”
“不,我确信你没有说谎。但是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豆腐脑看看洛希,而洛希点头表示同意。
咏石佑在咏石城外的一个山洞里,小心翼翼地煮着菌汤。他不擅长对付这种自然火,他甚至很少在野外生活。因此在不小心碰到瓷器外壳的时候,他的手烫伤了,他赶紧把手指戳进一边用来加汤的冷水盆中。
“我们回来了。”琥珀和洛希走进来,咏石佑听见喵喵叫,因此向洞口看,他看到豆腐脑抱着两只猫和一条狗进门。
“是豆腐脑吗?真高兴还能再见到你。”
“是我没错,我还带来了一个人。”豆腐脑把三只小家伙放下。
若白潇洒地变成人身,摆个pose,“我是一位旅行家。听说你是咏石国的王子。”
“有失远迎,还请原谅。”佑点头示意。
“无妨,我本对俗世的礼仪不感兴趣。”若白走近,“明明是治世的天才,却在这里煮汤吗?”
佑听出了满满的不屑,但他没有发怒,“治世的基础是治人,人不吃饱怎么行?”
“因此你亲自掌厨吗?”
“如果有人替我,我自然感激不尽?”佑感觉到了攻击,因此他也反过来试探对方。
“如果人手再少些呢?”若白的语气缓和许多,甚至有些想笑。
“说不定砍柴也需要我来做。”
“这是堂堂王子做的事情吗?”
“为什么不?我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如此吧。”
“我没有别的问题了,挑明吧。”若白用爪子向前推,为火堆添上一截木头,“我见过你的父亲,那个被仇恨和欲望遮盖了双眼的男人,但你的确不同。你在瓶中是鱼,在海中是鲨。”
“那现在是身处瓶中还是海中?”
若白看看汤锅,先是奸笑,接着不解,很快便明白了,“您觉得呢?”
佑伸出手,会心一笑,“是在海中。”
“您这话说的,就好像你知道我是谁一样。”若白表现出掩盖不住地喜悦,尾巴竟然摇了起来。
咏石佑感激地看看豆腐脑,接着瞅向若白,“那么若白,很感谢你给我机会,我们继续吧?”
“不用继续了,因为我很想来一碗咏石新王为我呈上来的肉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