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卿卿看的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平日里那个和蔼可亲的牛二婶，简直换了一个人似得。
“三婶，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二婶怎么会……”一身血？
盛卿卿看了看周围，将后面几个字给忍下去了。
三婶却是一副淡然姿态，语气神色皆是平静，淡声道：“哦，你二婶这是帮人接生去了，村里有媳妇难产呢。”
接生啊……
盛卿卿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是接生的话，就难怪牛二婶会一身血了。而看她还有那个中年男子脸色那么难看，估计就是因为生产的妇人难产的关系。
在古代难产可算是一件大事，死亡的几率极大，一不小心那就是一尸两命了。而看牛二婶这表情，显见这次难产的妇人不太好了。
“三婶，是谁难产啊？”盛卿卿压低声音问道。
她是觉得这样严肃的情况下，大声说话，不太好。
不知为何，一直一派豁达模样的三婶，此时也压低了嗓音，她道：“是你盛大伯的二儿媳妇。小姑娘今年才十六岁呢，也是头一遭，没想到就要遭大罪。”
三婶一副可惜的表情，连连感慨。
盛卿卿咽了咽喉咙，但她的注意力是在另一个方面。
十六岁……
在现代，十六岁还没成年呢，上高中的年纪，可是在这里，却已经嫁人，甚至快要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了。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偏偏村里的人都觉得这个年纪成亲生孩子很正常……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
盛卿卿想着想着，觉得有件事自己似乎忽略了一点。
如果大家伙都觉得十六岁成亲很正常，那么难产对村里的人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好看的热闹，毕竟这样落后的医疗环境，难产是很常见的。且一旦难产，那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而死人这种事，在哪里都是晦气的。
“三婶，你刚才说大家伙儿是来看热闹的。这难产的热闹有什么可看的？”盛卿卿想了半天，觉得里面肯定还有隐情，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三婶一直知无不言，此时也立刻解释道：“自然不是来看难产的。”
她突然指了指那中年男人，道：“你可知那是谁？”
盛卿卿皱眉仔细打量了几眼那中年男人。
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面白无须，五官虽然寻常，但那双眼睛却是眸光凌厉的很，看着就不似寻常人。而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的头发也不似村中的汉子那般随意用布带扎着，竟是用发冠竖起的。
那发冠看起来倒不算值钱，只是寻常的丝质的，可发冠代表的意义，却是让盛卿卿忍不住心惊。
这年头，能戴发冠的，只有读书人才可以。而且不是那种认识几个字的读书人，必须要下过考场，且至少考中过秀才的人，才能有资格带发冠。
如盛家村中的农民们，只能够用布带束发。
“这到底是什么人？”盛卿卿忍不住问。
她很确定，自己在盛家村，绝对没见过这个中年人。而这个中年人，也绝对不是盛家村的人。盛家村都是农汉，绝对没有考中秀才的读书人。
“不是咱们盛家村的人，卿丫头你自然是不知道的。”三婶说起这个男子，语气却是带了一股艳羡，道：“这可是你盛大伯的二女婿，姓文，是位秀才老爷呢。”
果然是秀才！
而且既然是盛大伯的二女婿，他自然是有理由出现在这里，毕竟屋里面难产的就是他媳妇。
盛卿卿暗暗感叹，心中又是了然。
那边三婶似乎十分羡慕这位文秀才，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说起来这位文老爷可是不得了，年纪轻轻就考上童生了，后来为了考学业，更是宁愿耽搁婚事。这般努力，果然在前年就考中了秀才，你盛大伯看重其品行，便将二女儿嫁给了他。要说思丫头虽然长得好看，身子骨却差了一些，要不然今日也不会难产了……”
三婶语气里除了羡慕，更是浓浓的可惜，盛卿卿很怀疑，要是三婶家中有适龄的女儿，肯定会想办法嫁给这位文秀才。
毕竟对于大字不识几个的村里人来说，能识字已经算是文采不错了。这时候农村想找几个中秀才的，真是非常困难。更有许多人花了一辈子时间去读书，最后却是连个举人都考不上。而如文秀才这般，这么年轻就中了秀才，那真可以算是前途无量。
“听三婶的意思，盛大伯的闺女是因为身子不好，才难产的？”盛卿卿又问。
三婶脸色一僵，“倒不是因为这个，我刚才只是说顺口了，自是有其他原因的。”
盛卿卿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她也猜是如此，要只是因为身子骨不好难产，村里人也不会这么有兴致的过来看热闹，就算难产的是秀才老爷的媳妇，那说到底也还只是妇人难产，实在当不得半个村子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这里来看热闹。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看着二婶神色不太好，是不是……”
三婶连忙摆了摆手，打断她后面的话。
“可不好乱说。”她拉着盛卿卿，又道：“具体什么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呢，不如找你二婶问问清楚。”
盛卿卿也正有此意，三婶虽然性子爽朗，但说话实在没什么条理，说了半天都说不到正题上。
她们二人越过人群，往牛二婶那边走去。
因着三婶和牛二婶的关系很好，村里的人看见是三婶，便也没有人拦着她。
“不过为什么找二婶来接生？”盛卿卿有些好奇。
三婶便道：“村里就属她懂得一点医术，文秀才听说了这事，所以才来找她。”
牛二婶那其实都不算是懂得医术，最多知道一点尝试。但村里除了她之外，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村妇，让她们来接生，文秀才不太放心。
“毕竟是难产呢。”三婶感叹。
一不小心就一尸两命的事，当然是要小心才是，何况听说这还是文秀才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能有多慎重，就多慎重。
说着说着，两人便走到了牛二婶面前。
牛二婶一直在和文秀才说话，神色凝重，竟是两人走到了面前，才发现他们。
“卿丫头？！”牛二婶很是惊喜，一时都顾不上文秀才，连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日可还好？一路奔波是辛苦了，怎么没有在家里休息呢。”
盛卿卿连忙摇头，“我刚回来呢，坐的马车，不算辛苦。我只是来看看情况，二婶你且忙着吧。”
牛二婶也只是刚才激动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此时听她这么说，立刻明白盛卿卿应该是过来找一对弟妹的。
“现在忙不起来呢。”牛二婶叹息了一声，道：“芝丫头和思明在你盛大伯家玩耍，你若要找他们，且去吧。”
“忙不起来？”盛卿卿有些惊讶。
看牛二婶这一身血，应该是经历了一场硬仗，怎么现在却说忙不起来呢？难道孕妇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可是看文秀才的凝重表情，倒不像是如此啊。
见她疑惑，牛二婶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已经让思丫头身子稳妥了一些，但那只是暂时的，要是不想血崩，还缺少几味药，那几味药可是珍惜，需要临时去镇上买呢。”
镇上买？！
盛家村虽然离镇子不远，但如果临时去，可算是很远了，就算是乘着牛车，紧赶慢赶的也至少要三四个时辰才能来回。
这救人的档口，要耗费三四个时辰，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大多数药材都是寻常，二婶家里也有，就那几味药，太过珍惜了……”牛二婶也是连连感叹。大部分药材都很普通，往常他们家需要晒干药材去卖，所以这些药材都有。可就缺少的那几味，每样都不是寻常山头可以采摘到的，而且也不常用，所以牛家才没有储存。
却没想到现在竟是两条命就悬挂在这几味药上……
盛卿卿无言以对，连牛二婶没办法，她肯定也没有办法。她只会做菜，总不能现在进厨房里做一道菜给……
等等！
想到厨房，盛卿卿眸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二婶，我这几日去了程家，给程少爷做事，却是得了一个好宝贝做报酬！”
牛二婶很配合，惊喜的反问道：“是什么报酬？！”
不仅是她，就连那文秀才和三婶也竖起了耳朵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说到药材，她却突然提起这件事。
程家在这十里八乡的名气真的是不同凡响，上至耄耋老翁，下至垂髫小儿，都知道程家的名气，以及程家的神秘。
此时盛卿卿说在程家得到一个好宝贝，众人没有一个是不信的。
毕竟几日前盛卿卿被程家的马车接走这事，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就算有那么几个本来不知道的，也都被牛二婶告知了一遍。
牛二婶的本意是想让村子里的人知道盛卿卿现在有出息了，能让程家的人看重请去干活。却没预料到，却是现在让盛卿卿免了一番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