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如墨，天幕上缀着点点的星子，无月的夜里一切显得更加沉寂。
屋里的烛火未曾熄灭，但萧棠已在床上沉沉睡去，忽明忽暗的烛火映得他的脸颊一片暖色。
睡着睡着就见他蹙起了眉，脸色也有些不大好，不多时就见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惶不安的神色，而后就开始梦呓。
“别杀我，母后……救我……”一会儿又说，“瑶瑶，别……别，不要……我不想忘了你……”
说着，萧棠开始痛苦的呜咽，“不要织幻……我想跟你在一起，瑶瑶，求求你……不要……”
萧棠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他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一脸凄惶，晶莹的液体缓缓从紧闭着的眼睑下滑落，打湿了枕头。
“不要！”
他忽然一声惊呼，猛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原来是小白白蜷窝在他胸口上。他怔了一下，茫然地望着床帐，神色有些空洞。
窗子轻轻一动，从外面跳进来一个人，匆忙来到床榻前忧心地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来人正是右奕。
萧棠怔愣着，心跳得很是剧烈，那一阵阵的心悸感还未消失。
“王爷？”见萧棠不回答，右奕抬起头又唤了他一声。萧棠眨眨眼睛，慢慢恢复了神识。他感觉脸上湿凉湿凉的，抬手一抹，满脸水渍。
他茫然地看着手上的泪水，又听到有人唤他，他缓缓侧过头去，就见右奕跪在地上，不禁疑惑道：“右奕？咳咳……”
一张口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右奕连忙跑到桌前，倒了杯茶用内力热了端给他。
萧棠撑起身子，饮了杯茶顿时觉得好了不少，“你怎么在这里？本王不是让你调查曹世礼去了吗？”
“回王爷，已然查出些东西，属下特连夜赶回来禀告给王爷。”
“哦？查出来什么了？”萧棠缓缓坐起来靠在床头，小白白缩在他的手边，蹭了蹭他的胳膊，撅着屁股钻进了被窝里，贴着他的身体又睡着了。
“三个多月前，曹世礼陪同夫人回了趟娘家，回来之后性情就变了，并且明着暗着拦阻堤坝修筑之事。依属下看，他不是被人收买了，就被人顶替了，而被人收买也不会导致性情有变，因而属下以为曹大人被人顶替的可能更大。”
萧棠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时不时传来的悸动让他心神不宁。听了右奕的话，他动了下身子，看向右奕，“既然如此，那就让暗卫们继续追查曹世礼，你就回来吧，多体本王盯着曹世礼。修筑堤坝的告示我已经让他写成告示贴了出去，此事迫在眉睫，万不可出岔子的！”
“是，属下遵命。”
萧棠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叹息道：“你大哥那里可有消息传来？”
“还未有消息。”
“怎么会那么久，左奕办事向来牢靠，以往不论办什么事都是每三日传回一次消息。这次这么许久都不见消息传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萧棠眉头紧锁，满脸担忧。
“王爷放心，依大哥的武功，能伤到他的人还不多，属下已经派人前去询问了，最迟明日中午就能知道消息了。””
“京都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王爷，据暗卫来报，王爷出京的消息已经引起不少官员的疑心，只不过齐王一派的官员特别安静，并未见有什么动静。齐王府里的探子说齐王侧妃有了身孕，这段时间齐王一有空就待在侧妃房里陪她。”
“齐王侧妃？”萧棠想了想，“是温芷兰？”
“正是。”
萧棠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右奕悄无声息地退下了，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寂静，萧棠仍旧靠在床头呆呆地望着床帐，心里一团乱。
他记得他在梦里梦到了什么事，可是现在如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都梦到了什么，为什么如今都醒来了，心里的悲伤痛苦还是那么大那么明显……
他正困惑间，感觉靠在腿边的小东西动了动，萧棠眼睛一迷，伸手进被窝里就将那只睡得天昏地暗的小家伙揪了出来。
小白白呆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已经四蹄腾空了，它也不挣扎，就任由萧棠拎着它的后颈，无辜地看着他。
萧棠有些咬牙切齿，他瞪着小白白，口气不悦地说道：“是不是你搞得鬼？还趴在我胸口上睡觉，你是不是想压死我？”
“叽叽，叽叽叽叽。”小白白歪了歪脑袋，叫了几声，不知在说什么，但萧棠就是听懂了，它在说，“我没有，我只是好久不见你，很想你”。
他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而又是一惊，忙问道：“好久不见我是什么意思？你之前见过我？”
小白白不作声了，眨巴着眼睛装作听不懂。萧棠虎着脸，眉头一皱，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话啊，别给我装傻！”
小白白瞪圆了眼睛，挣扎着用后爪去蹬他抓着自己颈子的手，萧棠一时不察被它挣脱了，就见它跳下床撞开窗子撒腿就跑了。
“小白白，你去哪儿，小白白……”萧棠忙跟了过去，慌的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可是夜色深沉，等他追到门口时根本不知道小白白往哪个方向跑了，萧棠怔怔地站在门口，心头猛然一疼，他捂着心口蹲在了门口。
“我到底忘了什么……”萧棠慢慢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心里一片茫然。
灵蛇谷。
墨珏回到房间，小心地将上衣褪下，雪白的里衣上一片鲜红。
他违反了族规，要受一十八日的鞭刑，今日才是第八日。墨玠留下的药效果很好，只是用的时候疼痛感也很剧烈。伤在后背，他自己也看不到伤口，以前有墨玠帮忙还好些，现在墨玠还未回来，他还是要自己上药。
正在他费力的往伤口上撒药粉时，突然听到宫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而后是一声清脆的呼唤声，“大哥。”
墨珏一惊，连忙把衣服往身上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