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姗姗来迟的人拥有一张冷酷桀骜的面容,如天山的寒雪又如出鞘的利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扎伤人一般。他一身银白色的铠甲穿在身上,露出战场上独有的肃杀之感,与这奢靡的宫廷宴会实在格格不入。
魏和帝目光有一瞬间的深邃,随即恢复和乐融融的样子。
大殿中因为独孤释的到来,一瞬间的气氛凝滞,直到他走到大殿中央干脆地撩开袍子跪下。
“微臣拜见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愿大魏国祚绵长!”他跪下的瞬间,膝盖上的铠甲同地砖碰撞发出铿锵一声。
“镇北王快快请起!”魏和帝热切地催促,仿佛舍不得自己的弟弟受跪拜之苦的所有好哥哥一样。
“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废,还请陛下让臣行大礼!”说罢,独孤释便三拜了下去。
魏和帝坐在天子龙椅之上端着酒杯慢慢喝,这次却没再相劝而是直接受了独孤释的跪拜大礼。
魏和帝和独孤释都是先帝的皇子,只不过魏和帝有一个厉害的母妃一路扶持着他坐上大宝,而独孤释则是是皇宫中母亲出生最为卑微的一个皇子。他以前从未将独孤释放在过眼中,然而自从他从军南征北战地为大魏开疆扩土,在大魏的声望越来越高他便不得不开始忌惮他。
而现在,他更加忌惮独孤释的却是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他已经快要到天命之年而他的这位皇弟却才不到而立之年,他是鲜活的强壮的,并且是有野心的。
“起来吧,虽然朕说过很多次,可你依然是这样,从小到大最守规矩的就是你了。”魏和帝似真似假的感叹道。
“多谢陛下!”独孤释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魏和帝情绪的感染。
“你还是这般冷峻的样子,算起来你也已经二十八岁了,可曾有心仪的女子?”魏和帝转换话题道。
“多谢皇兄关心,臣弟若是有心仪的女子一定第一个禀告皇兄求皇兄赐婚!”
魏和帝等的就是独孤释这句话,嘴角一勾顺便就道:“你多年奔波于战场,这娶妻的事情虽然暂时不急但眼下身边还是需要个知冷知热的才行。”
“哎呀,陛下,我这里倒是有几个好人选适合镇北王呢,不如陛下就将他们赐给王爷吧。”贵妃接着魏和帝的话说。
“哦?这倒是件好事情。”魏和帝思虑了一瞬,和贵妃两人决定了之后又转而问独孤释道:“皇弟你觉得如何?”
独孤释若寒冰一般的目光不置可否,恭敬地作揖道:“多谢皇兄赏赐,臣弟久不在京中这次回京府上确实缺人,臣多谢贵妃娘娘。”
“镇北王客气了,臣妾这也只是举手之劳。”贵妃妩媚娇妍地抿着唇笑,一双化着桃花妆的眼笑意盈盈。
“好了,镇北王落座吧。”魏和帝挥挥手,独孤释这便退下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慢着!”正待独孤释就要落座的时候,大臣中有人怒极地喊了一声。
独孤释闻言,冰凉的目光寻声望去,只见一个文官打扮模样的大臣正用怒气冲冲的一双眼瞪着他。
“陛下!镇北王御宴上姗姗来迟已经是大不敬,现在竟然还穿着戎装上殿,镇北王难不成是将御前大殿当成了战场还要来打仗不成?更不要说镇北王空着手来,连寿礼都不曾准备,是不是连陛下都不曾放在眼中?”
“放肆!是谁让你诋毁镇北王的?”魏和帝面色一肃,手中的杯子重重在在桌案上,震得杯中的酒水洒了一桌面。
“陛下,臣不曾诋毁镇北王!”赵大人年纪一大把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一副老泪纵横直言进谏的样子。
魏和帝眉头不由得蹙紧,正要开口说什么,独孤释先开口了。
独孤释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特有的寒凉:“赵大人说本王穿着戎装上殿是大不敬?那是因为本王刚刚剿匪回来,快马加鞭不敢片刻停歇只怕误了陛下的寿辰。而至于赵大人说本王两手空空贺礼也不备,那本王更是大大的冤枉,因为贺礼早就在本王进宫之前便传入了宫中。”
“你胡说!你送了什么?你说出来看看陛下到底收到没有?”赵大人指着独孤释的鼻子对质道。
独孤释傲然挺胸,嘲讽地对着赵大人一笑:“三日前,黑风寨大捷的战报已经呈上。”
“陛下,臣弟身无长物,唯有这份礼物觉得勉勉强强那得出手!”
“镇北王说的是!这是朕这个万寿节中收到的最好的贺礼,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赵大人,看来你是喝多了。”魏和帝警告地看了眼赵大人。
赵大人连忙瑟缩了下脖子,颓败地磕头请罪:“微臣不胜酒力,还请镇北王大人不记小人过!”
独孤释冰凉的目光从他身上一瞥而过,并不说话,魏和帝状似不耐烦地道:“来人!还不将赵大人带下去醒酒?”
一句醒酒便是免了赵大人的罪。
独孤释仿若未觉,从容地在自己位置上坐好,正好对上年轻的太子打量的目光。
独孤迦明对着独孤释而坐,按照辈分给独孤释行了一礼,独孤释远远地回了一礼。
宋栀刚搬的小院东西都还未置办齐全这便又要搬家,虽然有些折腾,但是却也还是没有多少东西收拾。在秦白和明德两人的帮助下同秦白的东西装了一马车。
上午未过,两人便到了山水居报到。
宋栀本以为她和秦白已经到得够早,谁知道卢子健比他们更早。在小厮的指引下,三人在学生宿舍中汇合了。
小厮:“咱们山水居中的每间宿舍都是有定制的,两位一间。不过按照这样的分配有一间屋子还是少一个人。”
“也就是说有一个人可以一个人一间宿舍吗?”宋栀连忙问。
“对!因为今年招收的学子少一个人,所以有一位可以一个人一间。”小厮道。
“那这宿舍是怎么分配的?”宋栀又问。
卢子健显然也很担心,大少爷来住书院宿舍已经是难以接受,现在还说是两人一间,他怎么受得了?
小厮从袖子中拿出三根签道:“ 这里一共有三支签,有两支签上的数字是一样的,抽中了数字想通的便睡一间房。”
“打个商量,这签咱们就不抽了,本公子给你这个,本公子要单独一间。”卢子健毫无首富公子哥的骄矜,地痞气十足地上手揽住小厮的肩膀,哥俩好似得语气伴随着他从怀中掏出来的一个金锭子。
小厮先还不适应卢子健这种突如其来的勾肩搭背,然而在看见那锭金子的时候,两眼冒光的忘了这个动作。
“卢兄!有你这样的吗?”宋栀气头上来,一挥手将卢子健手中的金锭子就抢了过去。
“我这样的怎么了? 宋兄,你知道的,我从来没住过两人一间的屋子。”卢子健对宋栀抢金锭子的动作并没有生气,反而涌上了苦肉计。
宋栀没收了金锭子道:“我也没睡过,卢兄不得让让我?”
“那怎么行?”卢子健在这个事情上可一点儿也不想让。
“我就要自己一间!”卢子健梗着脖子道。
仿佛被抢了钱的小厮瞪了宋栀一眼:“这位学子,你怎么能抢人钱?”
“这位小兄弟,犹记得圣人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聚堆不为五斗米折腰,素斋先生可是最看重这些品德了,要是被先生知道你收受贿赂怕是对小小兄弟不好。”
小厮被宋栀说得脸色一绿,想要反驳回去,却发现自己口才没有宋栀那么好,怼不回去只能偃旗息鼓地憋着。
正准备叫三人公平抽签,谁知道手中的签子被卢子健一把拽过丢入了湖底。
小厮正要生气,卢子健扇着扇子淡定从容地喊了一声:“家财万贯?”
“是!公子!”家财万贯两人动作利索地便将小厮一左一右提出了学生宿舍。
宿舍外,小厮拼命地挣扎:“你们要干什么?这里可是山水居,要是被素斋先生知道了你你们家公子肯定会被先生教训!”
家财万贯麻利地将人往门外一放,下一秒一个从袖子中抽出匕首,一个掏出一锭银子。
家财举着匕首铁着脸一副杀人如麻的样子,万贯捧着银子笑得万金油。
万贯道:“小兄弟,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拿着银子就当你的工作做好了,第二……”
小厮看了眼家财的冷脸和冒着寒光的匕首,一骨碌包住了万贯手中的银子:“第一第一!我选第一!”
“我说二位兄台,不过是一间房,你们两个何必……”秦白硬着头皮上前调和幼稚闹矛盾的两人。
“闭着!”卢子健。
“走开!”宋栀。
秦·天真·白换来的是两人格外默契的一声吼。 秦白被两人同时喷了一脸,有种无奈又委屈的感觉。话说,秦白觉得两个人睡一间也没什么不好,这样不就可以和兄弟朝夕相处吗?
“比手腕吧!也别说我仗着有钱欺负你,谁赢谁就住单间!”卢子健提议道。
“好!”宋栀一口答应道。
“呵!可别怪你大哥我不给你面子啊,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卢子健看着宋栀瘦削的身板抱着胸得意地道。
“我可不反悔,就怕到时候大少爷输了哭鼻子。”宋栀挑衅地翻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