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静好,第二日宋栀和卢子健如期到医舍换药。
今日卢子健十分谦逊有礼,似乎是觉得若云姑娘喜欢的应该是沉稳持重的谦谦君子,他才憋着自己的本性。
“多谢若云姑娘。”若云给他换完药之后他这才赶忙说了一句谢。
这倒是换得若云姑娘的一瞥,估计是没想到卢子健全程竟然那么安静。若云应了一声,端着药箱往宋栀走来。
宋栀挽起袖子,若云低头给她拆绷带,所以没看见她身后的卢子健对宋栀握拳头威胁的样子。宋栀心道,果然嘛,本性如此哪能说改就改的?
“你这伤得不算重,过几日就能好了。从马上摔下来你们两个才受这么点伤真是运气好。”清凉的药膏抹在伤口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疼痛。
“是呀,当时真是惊险,我都以为自己会死在哪里呢。”宋栀回忆起来都还觉得有些唏嘘。
“好了,别多想,已经过去了,往后要更加珍惜自己才是。”若云劝慰道。
宋栀没想到若云会安慰她,难免有些诧异,这副表情被若云看了去,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若云不免道,此刻站在若云身后的卢子健看着宋栀眼中简直能喷火了。
然而宋栀也没有注意到,只是照着心里面想的说:“我只是没想到若云姑娘你也有这样好说话的时候,毕竟……”
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内容若昀也清楚,平素她为了不让那些学子对她有非分之想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示人,第一次和宋栀见面就封了人家的哑穴,想到这里若云也不禁红了脸颊。
“是我的不是,你莫要放在心上。”若云道。
宋栀瞥见若云略带红晕的脸颊并未觉得奇怪,但卢子健并不是这样想,他只想着好个宋行知,他当她是兄弟她竟然对若云……
“对了,那日你想对我说什么?”若云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面宋栀未说完的话,当时她只以为宋栀想要说调戏的话,但是现在想来应该不是。
“那日吗?”宋栀想了想,随后想起来了那日的想法,便又兴冲冲地对若云道:“那日我是想说,不知道若云姑娘可不可以教我金针刺穴,我见姑娘小小一根银针竟然能将我那厉害的卢兄给制住实在是厉害。”
若云看着宋栀真诚的目光,心中那微微跳动的心脏恢复成平常节奏:“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吗?”
“我果然是误会了你。”若云随即笑笑道。
“若云姑娘,你没有误会我,我就是那个意思,我喜欢你。”卢子健见两人之间只顾着说话他都插不上嘴,此刻也急了,君子什么的也顾不得装便急急道。
忽然的表白让气氛有些尴尬,若云更是尴尬。 宋栀只见前一秒还温和说话的若云立马变成了冷若冰霜的样子转身。
“请卢公子慎言!”若云将慎言两个字说得极重,看着卢子健的目光只差将他冰封了。
“那个,若云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卢子健一看若云生气的样子立马就怂了下来。
“卢公子请吧,我这医舍以后不欢迎你!”说罢,从药箱里面掏出一个瓶子丢在卢子健身上之后便转身不再看他。
卢子健握着手中的药瓶看着若云的背影这无辜又无措。 气氛实在是尴尬,宋栀都感觉到,连忙上前拉住卢子健对若云道:“若云姑娘,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宋栀硬拽着像块木头的卢子健便快速离开医舍。
若云端着冷傲冰霜的样子在两人离开之后纠结地软了下来,眉心一片纠结,又是一阵羞愤,下意识地又握住了被蛇咬伤的手腕。
出了医舍,卢子健依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宋栀不免也看不下去了:“卢兄,你说你平日也不是这样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卢子健道:“我要是再不出声,若云姑娘眼里面都是你哪里还能看得见我!”
宋栀的手被卢子健甩开,连着若云给他的药瓶也被甩到了地上。随着药瓶摔在青石板上,宋栀和卢子健之间的气氛也有些紧张。
“宋行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若云?”卢子健无比纠结地问。
宋栀回神,认真答道:“我并不喜欢若云,卢兄,你多想了。”
“你说实话,你若是真的喜欢若云我是不会跟你争的。”卢子健满眼挣扎地道,只要一想起若云对他的冷若冰霜,又想起她对宋栀的和风细雨他就十分嫉妒。但是,宋栀又是他的兄弟,若是他和若云两情相悦,他其实不应该……
果然爱情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卢子健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宋栀很无辜,也很无奈。然而却又有些被卢子健这蠢样子给气到了。
“我说了不喜欢便是真的不喜欢,我不会和你争。”宋栀再次说道。
说完,宋栀也觉得自己心中有气,实在不想再与他争执。
“宋兄,你是生我气了吗?”卢子健急忙拉住宋栀的手腕,阻止了她转身的动作。
宋栀被卢子健这么一拉,牵扯着手臂上的伤口疼痛。原本恼怒地转身正准备和他发火却看见他一脸做错事情的样子,咬咬牙又将怒火揣进了怀里。
“卢兄,你要是再不放手我是真的要生气了。”宋栀咬牙道。
卢子健闻言立马放开宋栀,紧绷的神情微微松散,随后又有些高兴地道:“宋兄你没生我气就好。”
宋栀翻了个白眼,最后又道了一句:“我真不喜欢若云,你不要总是吃些没用的醋。”
宋栀的再三重申且是笃定的语气让卢子健确信宋栀说的并不是假话,随即也调整好了自己,知道自己又不理智了一把。
“是我的错,我给宋兄你赔礼道歉。”卢子健愧疚地道。
“不如我们出去吃吧?我请客,叫上秦白兄。”卢子健拍板决定道,随即讨好地看向宋栀。
宋栀心底的那口气还未凝结一会儿就给散了去,他都这般说了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小肚鸡肠地闹矛盾吧?
于是,三人又出了山水居。繁华的朗州城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热闹的,三人一行落座之后又捡起了燕来村的事情说。
“这一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张学政不简单,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即使现在我们手头上有证据但一时半会儿还真动不了他。”卢子健将查到的消息摆在桌上给宋栀他们看。
宋栀迅速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大致内容便心上沉了沉,一个朗州学政公然敢这番大动作,要说背后没人都是不可能的,只是这背后的人来头实在太大,根本不是他们动的了的。
“这件事情变得复杂了……”秦白看完以后蹙眉道。
气氛有些沉默,他们三个原本信心蓬勃斗志昂扬地说要还给燕来村一个公道,没想到这就遇到了阻挠,果然是他们太过不自量力了吗?
“难不成就这样算了吗?”卢子健不甘心地道,只要想起来小满一家那挂满泪水的脸他就怎么也不能甘心。
“不,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宋栀下定决心道。
“宋兄,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秦白问。
怎么办?能怎么办?他们的敌人太过强大,根本不是轻易能够撼动的,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静观其变,静待时机。”
说完,秦白和卢子健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但是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然而,宋栀脑海中忽然想到:“其实,我们何必想得那么麻烦?张学政贪污是事实,强·占民田是事实,打·死人了又是事实,这哪一桩都够他喝一壶。只要我们不触碰到那条线,不触动到他背后的那个人,不过是一个张学政对于他背后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少了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秦白和卢子健眼中亮光一闪:“宋兄的意思是……”
“咱们只是为了给燕来村讨个公道,至于别的,咱们升斗小命可管不到。”宋栀璀然一笑道。
秦白和卢子健也是一笑:“宋兄说的对。”
这边三人决定好了,这边秦白又道:“这般确实能够除了张学政,但是咱们还是得等,需得等到巡查的御史上到达朗州才行。”
大魏朝的律法实行越级不受,就是说越过当地的衙门往上检举是不会被受理的。而当地的衙门本就和这件事情脱不开干系,自然会将事情按下去,若是为了隐瞒罪证说不出来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走地方衙门这事情根本不可行。
而巡查御史便不一样了,御史查案不受级别的限制。宋栀他们只要等到御史来到朗州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上一份证据,大魏朝素有疯狗之称的御史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说来也是一件趣事,大魏朝的御史是历朝历代以来最为注重气节也最不怕死的,只要查清楚了谁有罪不管对方的身份如何都是逮着了就不松口,所以有疯狗的称号。
“还有一事。”秦白道。
宋栀和卢子健纷纷向秦白投去疑惑的目光。
“燕来村的安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