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得好!呸!”燕来村的村民们在后头连声叫好。
“痛快!真是痛快极了!这心里面的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村民们连声说道。
然而此刻的宋栀心中却升起了另一股担忧,今日这口气是出了没错,但燕来村的村民也成了众矢之的,若是这县太爷找个机会摸回来报仇,那这些村民也就遭殃了。
“大家先静静!静一静!”宋栀站出来连忙出声止住村民们的喧闹。
刚才打官差便是宋栀带头的,这一会儿见宋栀出声,村民们便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这事情虽然咱们一时占了上风,但 保不齐哪天县太爷就还会找人打上门来,我在这里想问大家一句,你们还想过这种担惊受怕日日被欺压的日子吗?”宋栀愤慨激昂地对着村民们道,说话的瞬间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只见一张张脸都写满了不甘还有愤怒,宋栀心中满意。
只是她这话一出口,却瞬间没有人说话了,不是不愤怒而是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心中终究还是怕的。
宋栀哪里能不知道他们所想?
“乡亲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县太爷这是不想让咱们活了,难道你们就甘心这样等死吗?”宋栀鼓舞道,心里面是设身处地的愤怒,是完全站在燕来村村民的角度思考。
“不,我们不甘心!”一片寂静中一个嘹亮的嗓音响起来,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村民们又沸腾了起来。
“我们不甘心等死!咱们打上县衙跟他们拼了!”
“就是!反正都没有活路了,大不了咱们一起死!能拉一个垫背就值了!”
“对对对!!走,抄家伙咱们这就走!”
越说越激动的村民说话间便一个个拿上了自己得‘武器’,说着就要冲出去。
宋栀看得一阵心惊,虽然说她的初衷是想要激怒村民们,但是却不是想让他们送上门去找死!县衙是什么地方?凭着他们手中的铁锹锄头的就能攻破的吗?就算拿下了县衙又怎么样?如果拿下了县衙就是公然与朝廷造反,到时候受害方就成了反贼,这公道还要如何讨回来?
宋栀跳着眼睛皮的赶忙拦住他们去路:“大家先冷静!请听我一言!”
“宋公子,我们知道你是好人,可是这事情你管不了,你就不要再来掺和我们眼来村这趟浑水了,免得也将你拉下来。”村民真诚地对宋栀道。
说罢,又要绕过宋栀,宋栀无法只能逮住了几个村民在他们穴位上插了针给定住。愤怒的村民们这才停下计划,转而又不解和愤怒地看向宋栀。
“宋公子,你将他们怎么了?”村民忽然就动不了了,满心惶恐。
宋栀甩甩手,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今日多带出来了几根银针。
“请大家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今天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咱们没必要去硬碰硬!县衙是什么地方?哪里是我们说能打进去就能打进去的?”
宋栀急忙道:“别到时候没抓到那个狗官却把咱们的性命都给搭上了,这样不值当!”
宋栀说的有理有据,其实他们心中有怎么会不明白,他们不过是拿鸡蛋碰石头?
“哎!那咱们怎么办?难道就真的乖乖等着那个狗官来找我们吗?”村民们挫败地狠狠摔了手中的农具,绝望又无助地喊道。
宋栀咬了咬牙,捡了地上官差没来得及带走的关刀抬手挥刀就将自己的衣袍割下来一大块,村民们的目光也紧紧跟着宋栀这个动作来了个大喘气。
宋栀今日穿得恰巧是一件白色外袍,此刻被割了下来正好当做纸用。宋栀满意地看了看从自己身上裁下来的这块布,想了想,毫不犹豫地手指擦破刀刃留下一抹殷红。宋栀忍着疼痛,紧紧凭着一头脑热就在布帛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前在看点视觉的时候还嘲讽过血书进谏这方法的不科学,没成想今日她自己却用上了,宋栀在心中想这算是自己打脸了。
随即,最后一笔写完,宋栀转过身仿佛浑身打了鸡血一样大声道:“众位相亲要是信得过我便都在这上头签名,我这就拿着这份血书就算是告到琼京去也一定要帮大家讨回这个公道!”
村民们眼眶一热,看向宋栀的目光都变了,全是浓浓的感激。从燕来村重建,到现在宋栀还愿意为他们出这个头讨公道,只要是个人都忍住感恩戴德了。
“签!我们都签!”说罢,一个村民带头站了出来,眼睛眨也没眨地就割破了手指在血书上填上了自己的大名。
“对,我们都签!”村民们一个接一个,统统都围到了宋栀身边。
宋栀被大家包围着却不显烦躁,心里面有一股浓浓的情绪在涌动,她一定不能辜负了这些村民。
“大家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
宋栀拿着布帛让村民们签名,不一会儿那足足有两尺宽的白布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红字体。
等所有村民们都签署了血书,宋栀又交代了几句这几日要注意提防县太爷的人之后便揣着那份血书沉甸甸地走出了燕来村。
“宋兄!你这是怎么了?”等候在马车边的秦白第一个眼就瞧见了宋栀缺了一大块的外袍,紧张的连忙迎上来问。
“刚刚那群官差不是已经被打跑了吗?怎么会?你可是伤到哪里了?”秦白接不喘气地问道。
宋栀避开秦白要靠近的动作后退了一步,关心则乱的秦白并未注意到宋栀这不寻常的动作,又要靠近之际宋栀从怀中掏出了那份血书。
“秦白兄,你看看这个。”宋栀语气沉沉地道。
秦白怔楞一瞬,带着疑惑将宋栀手上的红布接过,摊开来看清楚上面密布的名字之后便倏然睁大了瞳孔:“血书?”
宋栀沉重地点点头,随即开口道:“本来燕来村的事情想缓缓,可如今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这朝廷遣派的御史最迟也得等到二月份,如今燕来村根本等不到那时候。宋栀没有哪一刻有比这个时候庆信自己投靠了独孤释这尊大佛。
“宋公子,今日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了,要不是您我的小满只怕是,只怕是……”跌跌撞撞跑下马车的刘娘子扑通一声跪到了宋栀身边。
宋栀慌忙将人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秦白让开身子也帮着宋栀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刘娘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目光坚定决绝地道:“宋公子,就算是豁出命了去我们娘三个也不会屈服的!就算是死我们也要让那个狗官给我相公偿命!这状我一定还要告!我要上琼京去击鼓鸣冤!”
“当真?”宋栀冷着脸认真地问。
刘娘子一脸决绝地点头:“绝不后悔!”
宋栀点头,随即道:“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还有燕来村的村民,我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宋栀手中紧紧地握住那份血书,似是有千斤重般。
“宋兄,我和你一起。”秦白靠过来肃着脸道。
刘娘子见状眼泪又夺眶而出:“多谢二位公子的大恩大德,你们的恩情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来还!”
若云放下了马车的帘子,目光复杂地在宋栀身上停驻了一会儿后便又收回,重新帮受了重伤的小满施针。
“姐姐,我哥哥不会有事吧?”小姑娘怯怯地看向若云,紧张兮兮地问。
若云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道:“他会没事的,你们也会没事的。”
“嗯。”小姑娘似懂非懂地乖巧点头。
马车徐徐,来的时候还放慢了速度,回去的时候却恨不得能够飞起来。
刘娘子一家是县太爷重点关注的对象,若是放他们在燕来村宋栀不放心,于是便干脆将他们带着回了城里面。在家财万贯的帮助下找了可靠地方将人安顿下,这一日便已经过去。
宋栀连夜拿着那份血书便直奔独孤释落脚的那艘画舫,才刚刚站到湖畔边上连码头都没有上去,宋栀却被守卫拦在了码头上。
“两位差大哥,请你们帮忙通传一声,就说宋行知有重要的事情求见王爷!”宋栀好声音央求道。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赶紧走吧,王爷已经休息了。”侍卫语气不耐烦地道。
宋栀气结,这明显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华画舫上的灯明明亮着,甚至站在岸边都能够隐隐约约听见湖中心传来的琴声,独孤释根本就还没睡。
湖中心的画舫中,独孤释退下一声黑袍只着了一身白色绸缎寝衣坐在案几后,他闭目养神地随意弹着琴,桌案上的香炉燃烧出一股淡淡的烟。
丁秋闯了进来,引得独孤释一阵不悦地睁开眼睛。
“什么事?”
“王爷,宋行知深夜求见,似乎有重要的事情,您要不要见上一面?”丁秋斟酌着道。
忽而听闻宋行知三个字,独孤释思绪意乱,指尖上便错了一个音调,忽而听闻这杂音,独孤释的心情更加不悦了,于是索性停住了抚琴的动作。
“不见!”独孤释冷冷地道。
“可是……”丁秋诧异地看向独孤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王爷有些烦躁。
“不必再说,宋行知这人以后都没有必要见本王了。”说罢独孤释不耐烦地挥挥手便让丁秋退了下去。
“王爷这是要弃了宋行知?”丁秋惊骇,明明独孤释之前那么看重宋行知,怎么短短几日宋行知又沦为了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