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宋栀揉着有些昏沉的头醒了过来,满目的红色占据了她的目光,随即而来的是越来越真实的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的声音。
她的身体就像不是她的一般,她想要坐起来脱离这种摇摇晃晃的环境,然而却一点也使不上劲儿。
“啊”宋栀张口想要问出声,嘴中除了一个单音节之外便什么也发不出来,宋栀心中越来越慌张。
过了好一会儿宋栀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才从这摇晃的节奏中判断出来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之上,而外面这样热闹地演奏着喜悦倒像是有人成亲,脑海中回想了一下昨晚失去意识的最后画面便是明儿,心下更是一惊,明儿这是将她送到哪里去?
正在宋栀百般猜测的时候,忽然队伍停住了,喜乐也有片刻的停顿。这时候马车上进来了两个像是丫鬟的人,他们一左一右将宋栀扶起来坐好,并不出声多话,只是细致地检查着宋栀身上的衣衫。
两个丫鬟见宋栀身上的衣衫并没有凌乱便扶着宋栀端坐好等着新郎前来接人。
“咚!”一声响动,惊得马车跟着晃了一晃,宋栀也被吓了一跳。
谁料外面却响起了如雷的掌声,各个都在夸赞好箭法,宋栀心口窒了一窒,红色,喜乐,射箭?
这是在行射礼!所以她是坐在了婚车上?而且,看着自己的一身红,宋栀大胆地猜测,今日成亲的是她!
“请新娘下车!”礼赞喜气洋洋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宋栀心中那块猜测的大石头压了下来。
“娘娘请下车吧。”两个婢女终于出声,却让宋栀更加没有了安全感。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宋栀透过红盖头下的缝隙看见了那只伸进来的手,红绸喜服之下他手掌上竟然异常不协调地裹着白纱布。
宋栀无法形容此刻心中的惊涛骇浪,她有一瞬间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如何呼吸。
独孤迦明!他怎么敢?宋栀被盖在红盖头下的精致脸庞倏然惊诧地睁大了眼。
“太子殿下。”两个丫鬟冲独孤迦明喊了一声,说话间都不敢直视这样郎艳卓绝的人。
独孤迦明目光在看见宋栀的那一刻眼中的冷傲成了融化的春水,丫鬟要扶着宋栀下车,独孤迦明手一挥便躬身将宋栀从车里面抱了出来。
宋栀只觉得自己轻飘飘地便脱离了地面被人抱进了怀中,下一刻便害怕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独孤迦明对宋栀这样依赖的动作十分满意,不由得便轻笑了出声,一时间本就生得卓觉好看的脸庞便比那海棠还要艳丽。看得还站在马车上的小丫鬟都愣住了。
“吱吱,今日是你我两个人的婚礼,你可惊喜?”独孤迦明温柔地笑着对宋栀道。
宋栀心口说不上堵,惊喜一点也没有,只觉得心烦意乱想要逃离。这个少年,曾经那样乖巧懂事的少年,为何一夜之间便成长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而且还对她起了这样的心思,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宋栀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几乎将娇艳的红唇咬出鲜血来。然而,也只是几乎,因为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
一国太子和一国公主的婚礼就算是筹备得匆忙,但却仍然是宏大而又富丽堂皇。
独孤释坐在喜堂上,因为今日皇帝不在,而作为独孤迦明皇叔的独孤释便充当了那个大家长。今日的他或许是为了迎合这喜悦的气氛也穿了一身亮色衣袍,整个人端坐在堂上便气势万千。
丁秋站在独孤释身后低声冲独孤释报告:“爷,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听闻此言,独孤释脸色便更加沉了一分,即使独孤释平日里就是一副冰山脸,但此刻丁秋也发现了独孤释的不高兴。
他们抽丝剥茧终于在太子暂时停歇的府上找到了一些宋栀的蛛丝马迹,可谁料想今日趁着婚礼摸了进来却是一无所获。怎能不让独孤释心情不好?
“继续找。”独孤释冷冷地下令之后便坐直了身体,目光放在了抱着新娘进来的独孤迦明身上。
不仅仅是独孤释,在场的所有观礼之人都被堂堂一国太子竟然抱着新娘进了喜堂这件事情惊呆了,即使太子殿下娶的人也同样身份贵重,但也不过是战败国的公主,何至于如此珍惜?
独孤迦明却不在乎所有人的视线,到了喜堂才将人从怀中放下,宋栀脚一沾地紧随其后的两个丫鬟便上前来扶住了宋栀,只有宋栀才知道如今她能够稳稳的站立全靠的是两个丫鬟扶着她的后背,观礼的人见了也不过是感叹两声这西鞑公主娇弱。完全没有人怀疑,新娘已经被换了人,现在这个是被下了药的假货。
宋栀被扶着完全不能反抗地同明儿行了三拜九叩之礼,最后一礼完毕的时候明儿高兴得嘴角翘起,然而宋栀却与明儿是截然不同的心境,她心中像是被放置了一块梁凉冰。
难不成今日就要如此了?宋栀心中发慌,再次被独孤迦明一把给拦腰抱了起来。
裙裾飞扬之间独孤释的不甚集中的目光无意间在宋栀的脚踝处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一向沉着的独孤释一下子站了起来。
“站住!”独孤释急忙出声,阻止了独孤迦明抱着新娘入洞房。
环着独孤迦明的宋栀在听见那熟悉的克制的声音之时,一瞬间心如擂鼓,若不是因为头上盖着红盖头,独孤迦明此刻便能看见宋栀那兴奋的表情。
独孤迦明顿住转回身,目光不善地对上独孤释:“皇叔叫住本宫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本宫说?”
独孤释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怀中的人,迎接着堂上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各国使节狐疑的目光。
丁秋站在独孤释身后捏了一把汗,他们家王爷这是怎么了?
明儿目光挑衅地看向独孤释,等着独孤释的回答。
最终,独孤释捏紧了放在身侧双手,目光沉沉地看向独孤迦明:“西鞑公主虽然身份贵重,但你身为一国太子,也莫要太过骄纵了。”
独孤释此话一落,虽然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但是也都同时静默得不敢出声了,敢教训一国太子而且又是在这样的场合,该说这位镇北王当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是太不把太子当一回事了。
而宋栀则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从头冷到脚,独孤释他没有认出她吗?
然而当事人之一的独孤迦明却开心畅快地笑出了声音,笑得十分爽朗,心无芥蒂般地答道:“皇叔多虑了,不过我觉得这样甚好。”
说罢,脚步不停地抱着宋栀便往里面去了。留下一众猜测纷纷的各国使节和各路官员,他们嘴上不敢说但是心里面却都猜测开了,这位西鞑公主到底是怎样一个祸国倾城的模样?竟然将他们的太子殿下迷成了这般。
独孤释则是看着独孤迦明离去的背影目光冷厉了下来,很好,当真是十分嚣张。
“王爷,您怎么了?”怎么忽然的便对太子殿下露出这样的敌意?
独孤释双手用力地背在身后,目光转回间丁秋都惧怕得后退。
独孤释看着丁秋冷冷问道:“你当真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丁秋一顿,面对独孤释的逼问,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便俯身对独孤释说了起来。
被独孤迦明抱着入了洞房的宋栀已经有些麻木了,如今是跑也跑不掉,只能任由明儿摆布。
入了洞房来,便有侍女婆子的等在了里面,一见独孤迦明抱着宋栀便要上前来帮忙。
独孤迦明面色一沉:“都出去!”
侍女们手上都端着婚礼的物件,见独孤迦明这般面面相觑了一眼便顺从地退了下去。
房内的人走了个干净,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明儿小心翼翼地将宋栀放在床上,郑重地掀开了宋栀头上的红盖头。
忽然而来的亮光让宋栀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睛,她这一瞬间没有防备的面容也同样印入了明儿的眼帘。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宋栀穿上这一生他为她量身定做的嫁衣十分美丽,而那张平日里不沾粉黛的面容更是在脂粉的装点下绽放出了冷艳的夺魄美丽。只一眼,便让独孤迦明舍不得挪开。
好半晌,宋栀才适应地睁开了眼睛,便正对上了明儿那张写满喜色的面容。
宋栀动了动却只能软软地抬起一只手指,明儿注意到了宋栀的动作后转身便从桌上取回来了两只酒杯,先是自己一口饮尽了其中一杯才拿着另一杯递到了宋栀面前。
“交杯酒。”他的声音带着些酒后特有的沙哑,也有一种诱哄人的感觉,总之十分好听。
宋栀目光从他的面容看向那只酒杯,郁结地别开了脸,她才不想同他喝什么交杯酒,现在她只想将他揍一顿,将她他的脑子撬开来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儿期待的目光微闪,纤长的眼睫在烛火中落下的一片阴影,在宋栀的消极抵抗中他重新笑开将杯子中的酒水一口饮了下去。
恍惚间,宋栀的脸颊被一只温柔的手锁住,另一只温热的手掌穿透她的发丝,宋栀疑惑地回神看去却被夺去了双唇,温热的酒水顺着舌尖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