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释松开了弓箭,看着宋栀前头跑马的背影,看他能跑到哪里去!
宋栀打着马,只想着往前跑却也空顾及方向,等到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跑到了一条绝路上,略过树林前头便是悬崖。
独孤释瞥见了宋栀的路线,也忍不住骂了一声愚蠢!
宋栀想要停住,然而马儿却不受控制,任由她怎么抓紧缰绳,马儿都大有冲着悬崖要自杀的趋势。
“吁!吁!”宋栀目光有些慌乱,看着越来越近的悬崖手心中全是冷汗。
宋栀目光快速地朝着左右看去,却又有些狠不下心。独孤释跟在宋栀身后,目光锐利,原本已经被放下了的弓箭再次被握在了手中。独孤释的打马改变方向不再追着宋栀的背后跑,转而进了密林,密林中的树枝挂在他身上,甚至划破了脸,他也未曾眨眼睛。
不行,宋栀抓住缰绳的手掌紧紧拽住,她必须立刻从马背上跳下去,要不然摔下悬崖这条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宋栀在有限的时间里面左右打量,咬着唇眼中混是犹豫之色,无他,跳下马儿也不是好选择,若是运起差一点弄个半身不遂……
正在宋栀思考间,悬崖便已经在了十米开外,就宋栀坐骑的速度,宋栀这回是真着急了。
千钧一发之间,从密林深处飞来一只燕翎箭精准地刺穿马脖子,宋栀惊恐一瞬,带着怒气的男声传来:“跳!”
马儿的速度已经减缓下来,再进一步就是悬崖,宋栀别无选择终于是咬牙放开了缰绳往旁边跳下去。
就在宋栀跳下的瞬间,中了箭的马儿身体扑向了悬崖之下,马蹄下的突然失重加上脖颈上的致命伤都让马儿在山间发出了最后的嘶鸣。
“呜!”宋栀身体飞撞在风雪上,她听见衣衫扯破,皮肉被石头扎开的声音。
听见马儿惊叫,宋栀目光快速地瞥向山崖,哪里还有什么马儿?悬崖底下的冷风吹上来,宋栀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后怕。
哒哒的马蹄声接近,宋栀匍匐在地上往独孤释看去,目光片刻茫然。
独孤释骑在高高的马上,一张脸冷得不近人情,他目光像是利刃一样向宋栀看来,他手上还拿着弓箭,勒马的样子像是高高在上的王。
“怎么?不跑了?”独孤释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几丝嘲讽。
宋栀还处在后怕之中,身后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去了力气,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她站不起来也没有力气同独孤释争锋相对,她默默地垂下眸子,小心地掩饰着得弱小。
“呵……,本王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独孤释又嘲讽道,人却已经翻身下马。
宋栀听着他接近的脚步声,咯吱咯吱踩在雪地上的脆响,不由得皱紧眉头,心上生出对这个人的恐惧。宋栀勉强让自己的身体往后挪,这个动作没能逃过独孤释。
“呜!”独孤释的一脚袭来,宋栀毫无反抗之力地捂住了肚子,身体被他踢得向后滑行了足足三米。
宋栀捂着肚子,眼中喷火地抬眸直接和独孤释杠上,身体蜷缩着地试图坐起来。
独孤释冷哼一声,浑之上肃杀气息环绕,宋栀注意到他下意识抚摸在腰间佩剑的手上,心中凛然,骇然地看向独孤释。
独孤释站在原处,瞥见宋栀惊恐的目光很是满意。
“怕?”独孤释又冷冷地道。
宋栀目光只在独孤释接近的步子上,一步一步,宋栀就像是数着自己离死亡的距离。
独孤释站定在宋栀面前,宋栀下意识后缩,衣领却被抓住让她后退不得。宋栀惊慌中撇见独孤释坚冰一般的脸,惶恐地闭上了眼睛。
“呵……”独孤释瞧着宋栀紧紧闭上的眼,又瞧了瞧她此刻并不怎么好看的脸,倏然觉得有几分取悦到了他,眼中的杀意顷刻散去,归为寒凉。
片刻之后,宋栀只觉得衣领一紧,便被人腾空拎起提到了马背上。
宋栀睁眼,瞥向身后跨马骑上来的独孤释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回答宋栀的是疾驰出去的马儿和迎面而来的疾风,被独孤释抓着与镇北军汇合,宋栀便被他拎着丢给了丁秋。
“看好了。”独孤释吩咐完毕,自己人打马便又掉头回了队伍前列。
丁秋看着宋栀,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口中不耐烦道:“你小子作什么妖?就不能老实点吗?”
宋栀不说话,径自蹬跳上拉着金银财宝的马车,脸上阴沉沉一片。
丁秋想起独孤释竟然一个人去追宋栀的情形便又打量了宋栀:“你小子身上到底哪里吸引了将军,竟然这般看重你?”
宋栀听了,一点话也不想说。
丁秋自讨没趣,自然也就不再扒着宋栀说话,慢悠悠地骑着马走在宋栀身边,当真是将独孤释的军令奉行了个彻底。
回了镇北军的驻地,莺啼第一个便瞧见了宋栀,连忙就跑了过来。这担心的模样看在丁秋眼里面又是一阵不是滋味。
丁秋甚至喊了一声:“莺啼妹妹……”
莺啼也因为担心宋栀而忽略了过去。
“你回来了?”莺啼见宋栀归来脸上忍不住的高兴,伸手就要扶宋栀下来。
宋栀身上有伤,借着莺啼的手这才下了车来。下车之后,宋栀将自己的手收回,莺啼在宋栀身边红了脸颊。
“你好似又受伤了?”莺啼注意到宋栀的神色不对,便连忙道。
宋栀瞧着小姑娘天真的关心,又想到莺啼曾经说过独孤释是她的恩人是好人,她不禁想莺啼知道独孤释残忍肃杀的这一面吗?
“走,咱们去找孙大夫!”莺啼拉着宋栀便往孙大夫那儿去。
军医营中,烧得暖洋洋的炭火味混合着苦涩的药香让人又片刻的放松,孙大夫隔着衣裳给宋栀摸骨。
“哦呦,我就没见过你这样手上勤快的人。”孙大夫感叹道。
“我一天天的忙死,你们这些人就不能注意些,少受点伤吗?”随即又抱怨地道。这军中的几百号人,即使不是战时,也是每天摔摔打打,而这次随行的军医又只有他一个,他可不得忙死?
宋栀挽着袖子让他给自己包扎,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劳烦孙大夫了,我保证下次少受点儿伤,免得老是劳烦您。”
“你知道就好,可别光说不做!”孙大夫吹胡子瞪眼瞧了宋栀一眼手上却也麻利地给宋栀上药起来。
莺啼从外面进来,手里面端着个盘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脸上喜气得很。 她在知道宋栀的伤并不怎么严重之后忍不住小姑娘爱凑热闹的性子便也就去凑到了军营中去。
莺啼像个快乐的鸟儿一样蹦跳着进来,将盘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咧着嘴问孙大夫和宋栀道:“你们猜猜这是什么好东西?”
宋栀颇为好奇地看向遮住盘子的布,猜不出来里面具体是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吃食。
孙大夫转而嗔怪地瞥了眼莺啼,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孙女一般道:“有什么好东西给老头子我开开眼,藏着还叫人猜,没意思!”
宋栀没料到孙大夫一把年纪竟然说这样带着稚气的话,一时间忍不住笑了一声,于是这一声果不其然又招来孙大夫的一个怒瞪。
“好啦好啦,不让你们猜了!”莺啼甜蜜地笑着道。
随手将盘子上的布掀开,露出里面微微泛红的新鲜大枣,高兴地道:“你们看,又甜又脆的大枣!”
“这可是好东西,丫头,又是王爷赏你的吧?”孙大夫抚着胡须道。
“是呀,王爷赏的。”
莺啼开心地道,随后从盘子里面捡起两个,拇指一样大小的冬枣一颗塞给了手不得闲的孙大夫,孙大夫含笑吃下。另一颗她本也想像塞给孙大夫一样塞给宋栀,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地停下了动作。
莺啼将枣子递给宋栀:“诺,你尝尝看,甜不甜?”
宋栀看着莺啼期待的目光,接过枣子塞进嘴里面,或许心中带着郁郁之气所以并未觉得甘甜,但还是对莺啼道:“很甜。”
“哈哈,我就说很甜,王爷给的东西一向都是最好的。”莺啼抱着盘子道。
宋栀神情有些低落,孙大夫老人精自然没有放过:“听说你是个读书人,怕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吧?”
宋栀一时之间有些微愣住,没成想孙大夫竟然像是看透了他一般。
“战场厮杀从来如此,你若是见的多了便也就见怪不怪了,往后就会好了。”孙大夫淡淡地道,他见过不少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在经历过一次厮杀后从战场上下来便是如同宋栀这样魂不守舍的。
宋栀抿唇不说话,许多事经历得多了也就会习惯,可是杀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习惯?而且,这却并不是真正的战场,那些山贼已经被下了药毫无还手之力,整个山寨也处于控制之中。他们应该被俘虏,应该被交给当地的官府,然后由国法来制裁,而不是这样便死在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