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肩膀上的伤口既然发痒就是好的兆头,说明肉已经在长在结痂了。宋栀去找了孙大夫,孙大夫也如此说,宋栀的心情好上许多。
“你这样伤势我已开始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不仅仅是手臂上有伤,你肩膀上离着心脏的地方应该也是有伤口的,但是你却不给老夫看。”
宋栀掩下袖子,垂着眸子并不接孙大夫的话,以前听说过中医之道似乎是可以分辨男女性别的,所以宋栀除了第一次重伤让孙大夫把脉过后都极其小心的不让他把脉,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药丸给你,你身上的伤实在是重,即使慢慢在好转但是也不能不放在心上,不过好在你受伤之时吃了不少好东西,要不然这条小命恐怕当真是要交代了。”
孙大夫褶皱纹路苍老得如同榕树根般手掌里面拖着瓷瓶,瞧着宋栀的目光也是平顺柔和,是作为一个医者经久历年而沉淀下来的超然平和。
宋栀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便放松了些。
“许多事情切莫要钻牛角尖,不论任何事情存在都是有其道理的。”孙大夫点播道。
宋栀手下药瓶收下应了一声,这就准备出去,孙大夫又叫住宋栀道:“莺啼这小丫头心思单纯,你好好同她说说,哄哄她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她也未必是真的喜欢你。”
宋栀莺啼还有丁秋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在无聊的军营中已经成了唯一茶余饭后的谈资,宋栀并不惊讶于孙大夫会知道这事情。
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多谢孙大夫。”
宋栀从营帐中出来之后,晚了些时间这又才准备去看看莺啼,事情本就是因她而起的,她心中总觉得对莺啼有愧疚,而且一直以来莺啼又那样照顾她。
宋栀才走到莺啼营帐门口便见到守在莺啼营帐门口一早上了却也不敢进去只得束手无策的丁秋。事情虽然说清楚了,但是丁秋依然对宋栀没有好脸色。
“你来这里作什么?”丁秋语气不好地问道。
宋栀瞧见他肩膀上的积雪,又看见他脸上冻得发紫的脸色。忽而听见营帐中又传来小姑娘哭泣的声音,丁秋又焦急起来。
“莺啼妹妹,你别哭,你要怎么样才能高兴起来,你说啊……”
宋栀沉默地站在一边上看着丁秋忙得团团转的样子,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找莺啼,转身便朝着军营外面走去。
宋栀走了好远,忽然听见莺啼从营帐中冲出来被丁秋拦着:“刚才是他来了是不是?”
莺啼抬目远望,瞧见宋栀藏在风雪中的背影,一下子就放声哭出了声音:“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宋栀走在雪中的身影顿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将心里面烦躁的感觉排除脑海,径直出了军营大门。
“宋小兄弟你要去哪儿啊?”今天宋栀出门倒是没有遭到阻拦,两个守卫的士兵还好奇地问,宋栀现在可是军营里面有名的人物,他们都八卦得紧。
宋栀原本也没想好要去哪里,忽然想起来孙大夫说的莺啼心思单纯哄一哄便能好,又想起莺啼刚才伤心的哭声,瞧了瞧这冰天雪地也不知道送她些什么才能将她哄住。
“两位大哥,你们可有见过这附近有梅花?”宋栀思来想去,这天气能讨姑娘喜欢又能找得到的,也就只有梅花了。
“这个啊,你往那边去……”
有了守门士兵的指路宋栀的目标便缩小了许多,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在积雪上,天地间除了风雪的声音便只剩下踏雪的咯吱声,冰凉的空气让宋栀的心情轻快了许多。
走了好一会儿,宋栀终于到达士兵们说的那一片梅林,当真是一片梅林,在天地一色的白茫茫中唯有这一片梅林点点红跃然在枝头,惊艳般的美景。
宋栀忍不住就往梅林深处走去,仿若行走在人间仙境,渐渐的有些烦躁的心情也因为这怡人的景色取悦,变得好起来。
不过宋栀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于是她便瞧中离她三十步左右外一株绽放得极其娇妍的红梅。
有了目标,宋栀便提起步子冲红梅走去,手指攀上红梅枝头正准备折枝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甚至脸上也是含着笑的。
只是宋栀个子有些矮须得踮着脚尖才能够上,等她将一直红梅折下来之时一时不察引得树枝晃动,积雪淋了她的一身。
“呵……”
伴随着男子的脚步,一声低沉的笑意传来。
宋栀赶忙将掉进脖颈中的积雪赶出去警惕地回头看去,竟然瞧见了天地间的一抹墨色,独孤释长身玉立地提着剑不知何时站到了离她十来步的不远处。或许是笑话宋栀笨拙的样子,又或许是笑话宋栀被积雪捉弄,总之他来脸上噙着笑意。
只不过在宋栀转过来之时,那笑容便随着风雪一块儿抹去,仿若刚才宋栀听见的笑声是幻觉一般。
“将军怎么会在这里?”宋栀率先开口道。
独孤释没回答宋栀,渐渐走近同宋栀站在了树下,宋栀需要踮起脚去高攀的梅花枝头,他不过是抬手间便轻巧地折下了一只大的。
咔一声,伴着树枝折断的声音,宋栀抬头望去,见独孤释风轻云淡的自在样子,忽然就觉得他这是要显摆吗?宋栀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无形中被不经意间比了下去。
“将军兴致真好,竟然也来赏梅。”宋栀往梅树外面挪了一步与独孤释拉开距离尬笑道。
“嗯。”独孤释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目光也没看宋栀。
宋栀觉得和独孤释站在一块儿就觉得无形中有压力,所以自己还是早走的为妙。
“将军,既然没事我便不打扰将军兴致了。”宋栀冲独孤释行了一礼,便要转身。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独孤释却道。
宋栀被他冷冷的语气冻僵了身子,僵硬地转身隐藏了眼中的不满之色道:“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事情?”
“跟在我身边如何?”独孤释道。
宋栀疑惑地看向独孤释:“我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独孤释又道:“本王瞧你有些本事,何不跟着我?”
宋栀明白了,独孤释这是想要招揽她,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入了独孤释的眼。
“多谢您厚爱,但是宋行知自知才疏学浅也不善于战争,实在是帮不上您的忙。”宋栀道。
宋栀可以感受到独孤释冰刃一般的目光在她头顶,可依然遵循着内心道。
“呵……目光短浅。”独孤释评价道,他许久未见过如同宋栀这般不识抬举的人了。
宋栀紧跟而上:“宋行知目光短浅不配为跟随您。”
宋栀瞧见独孤释用力地握了握剑刃,不由得呼吸也跟着一紧,神经紧绷到到了最高的程度。
“宋行知,你知道你这句话足够让你死上百次!”独孤释一贯冰凉的语气带着怒意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您就是真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宋栀说完这话也被自己惊呆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一块硬骨头。
既然说都说了,也不怕再多说一句:“不过,您就算杀了我又能如何?不过是您的剑下多了一个无所谓的亡魂。王爷,强扭的瓜不甜。”
“还请王爷放宋行知离去,宋行知必然记得您的恩情!”宋栀学着那些将士下跪的动作,一撩衣袍单膝就给独孤释跪下了。
紧接着宋栀听见铮!的一声,是一柄有着反复华丽花纹的剑带着剑鞘进了独孤释身边的雪地中。
宋栀恍然觉得后怕,就像是这把剑本不应该连着剑鞘在泥土中,而是应该割破她的喉咙,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
宋栀劫后余生,却又下意识作死,她从地上站起来径直拔起独孤释的剑,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他。
“将军,您的剑。”宋栀道。
这模样,看在独孤释眼中未免有些讨好的嫌疑,独孤释看着坚定的宋栀,他的骄傲让他不屑于烂杀,宋栀的死期还未到。
风吹过,卷起雪花也跟着盘旋,从宋栀的弯着的腰间吹过,宋栀维持着这个动作好久,几乎咬着牙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双手一松。
宋栀望过去,只看见独孤释转身离开的背影。
宋栀压在头顶上的那块利刃终于被挪开,恍然间她已经后怕得出了一身的汗,后背粘黏着里衣,让她觉得冰凉一片。
宋栀瞧着独孤释的影子越来越远,几乎一点墨色全然消失,这才寻思着也该离开。
心中任然记挂着要给莺啼带礼物,便弯腰将刚才丢在了地上的梅花捡起,这又看见了同样被独孤释丢在雪地中的红梅。红梅刚摘下来,依然鲜艳娇艳,灼灼美丽。
宋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梅花枝头,却依然找不出比这一枝开得更好的。于是,便将那枝梅花捡了起来,冒着风雪快步又往军营走去。
宋栀出来许久,回到军营中已经是暮色四合。丁秋依然守在莺啼的营帐前,呆呆的站着像是一座雕塑般。
宋栀望了望抱在怀中的梅花,这才提着步子接近。
“将这个交给她,就说是你摘的。”宋栀对丁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