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独自回到京城时,京中各大势力都吃了一惊。
无论是笃定他们二人会在路上被解决掉的花清锦,还是特地到易亲王府搬了救兵却没能看到花想容安然回京的柳芙毓。
虽然她们二人关注的重点完全不一样,但对于这个结果却不约而同的不愿接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骁王府中,花清锦厉声喝问道。
辛渐单膝跪地,目光低垂,花清锦的声音越尖利,他的头便低得越低。
“低头有什么用?说话!”花清锦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垂首而消气,反而怒火更盛,冷声说道。
“属下无能。”辛渐无话可说,只能如此答道。
“那么多的江湖中人,还能拦不住一个带着花想容这个累赘的江影?”花清锦气得连声音都有些发抖。
辛渐开口说道,“回王妃的话,属下接到的回禀中,没人见过平王妃从药王谷中出来。”
“你说什么?”花清锦吃了一惊,诧异的问道,“她没出药王谷?”
“是。”辛渐点头道,“若非是平王妃不出谷,那些人也不会拦不住江影。”
若是花想容在江影身边,江影就算自己死了都会保花想容平安,她不出谷反倒成了江影最大的助力。
“好一个花想容。”花清锦双拳缓缓握紧,微长的指甲几乎嵌到皮肉之中,“调动所有你能调动的人手,守在药王谷前,只要花想容踏出来半步就当场斩杀。”沉吟片刻后她接着吩咐道。
“是。”辛渐领命。
“若是再失手,你就真的在证明自己的无能了。”花清锦在他出门前凉嗖嗖的说道,“王爷不喜欢给一个人太多机会,我给你了,但你若是自己握不住的话,谁也帮不了你。”
“多谢王妃提点,属下明白。”辛渐在门口再度行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王妃,京中的事情该怎么办啊?”辛渐走后,一听到江影回京就慌了神的贝儿凑到花清锦的身边问道。
不动脑子都知道江影必是带着解药从药王谷回来的,也就是说,郡主快醒了。
花清锦没有立刻回答,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贝儿试探性的提议道,“要不然……我们派人去对江影带回来的解药动动手脚?或是干脆将郡主一刀毙命。”
她一向胆小,难得如此果决一次,可惜提的却是这么一个不入眼的建议,花清锦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行不通。”花清锦开口说道,“平王府的守卫不是摆设,再加上褚迟郢这几日本就加紧防范,想在这个时候对郡主动手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郡主若是醒了,我们就麻烦了。”贝儿忧虑的说道。
“麻烦?”花清锦冷笑一声,“没什么麻烦的,郡主还能指证我们不成?”
连易亲王妃这个被泼了一身脏水,气势汹汹登门问罪的人都拿不出半点花清锦下毒的线索,郡主这个中毒昏迷的人又能有什么指证的本事?
贝儿一怔,一时间无话可说。
害死郡主是她们原本的计划,因此得知郡主快清醒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便是她们的计划失败了,恐怕会有麻烦。
可经过花清锦的提醒,她转念一想,倒也的确没什么麻烦的。
贝儿讪讪的低下头,开口说道,“贝儿一时心急,王妃见笑了。”
花清锦倒是没有介怀,吩咐道,“派人去给桃雾传个话,这些日子不要主动和我联系,我自有办法保住她。”
对于花清锦而言,这个计划失败,最大的损失便是她安插在骁王府中最优秀的一个内应恐怕要折了,而且她多半还会把华镜繁也拖下水。
听闻褚迟郢前几日已经怀疑到了桃雾和另一个侍女的头上,是华镜繁配合桃雾说谎,才让她暂时得到了褚迟郢的信任,可郡主一醒,一切就不一样了。
华镜繁在褚迟郢面前的可信度自然没办法和郡主相提并论,只要郡主一开口,桃雾只有死路一条,华镜繁也得不到善终。
“真的!”贝儿听闻自家主子还能保住桃雾,目光顿时一亮。
她和桃雾关系极好,一直想找个机会求主子救救桃雾,没想到她还没有开口,主子竟主动想到了此事。
“有用的人,我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花清锦轻轻笑了笑,开口说道,
桃雾虽然没有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但毫无疑问是她的死忠之一。而且作为一个眼线,她无疑是优秀的,否则也不会瞒过郡主的眼睛。
“贝儿代桃雾谢过王妃。”贝儿欢天喜地的说道,而后转身退下去给桃雾传信了。
平王府中,华镜繁听到江影回京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是一抖,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片,热茶溅得四处都是。
“夫人,您没事吧!”侍女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来帮她擦拭。
华镜繁惊魂甫定,开口说道,“把桃雾叫过来。”
“桃雾?”侍女一怔,随即答道,“夫人您稍等,奴婢让人去找她。”
“你下去吧,先不必收拾了。”华镜繁摆了摆手想让她先退下去。
侍女立刻说道,“这怎么行?夫人稍候片刻,奴婢立刻就能收拾好。”
华镜繁不能再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说道,“也罢。”
不多时,桃雾走进屋中,行礼道,“夫人找我。”
华镜繁早已屏退左右,一见她进门便急急说道,“你可知道,江影回京了?”
出乎华镜繁的意料,桃雾没有丝毫惊慌竟然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
“你……”华镜繁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有些语塞,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问道,“你可有什么对策?”
桃雾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华镜繁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本以为自己没了主意但是花清锦会有,退一步讲,或许这个看起来心思深沉的侍女自己就会有办法,可是……事到如今,谁也救不了她们了。
“只要郡主一醒,夕颜的罪名就会洗清,我们就都完了。”华镜繁声音颤抖着说道。
桃雾一时无言,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收到了贝儿传来的信,信中说她暂时不要主动和花清锦联系,花清锦自有办法会保住她。
可是信中没有说主子会不会顺手也把华镜繁保下来。
直觉告诉她,不会。
她太清楚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不知情义为何物,眼中的人只分为两种,有用的和没有用的。
很荣幸她自己被主子归到了有用的那一类中,可是华镜繁却未必有这个待遇。
自己是最优秀的暗线,可是华镜繁的作用就是用来保住自己,换言之……她的作用已经结束了。
可是看着华镜繁慌张的目光,桃雾忽然觉得里不忍心把这个结论直截了当的说给她听,于是只是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她还记得这位华夫人是如何被主子利用的,她还记得主子以什么相胁迫才逼她同意为骁王府做事。
其实华夫人哪里都好,只是性子软弱了些,她有澄澈的心思也有过人的姿容和本事,却没有很好的机会和能帮到她的出身,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却注定只能是一个悲情的背景。
桃雾叹了一口气,说到底,面前看起来风风光光的华夫人,才是整座平王府中最可怜的人。
“夫人不必慌张,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桃雾斟酌着词句开口道。
“哪里还有。”华镜繁苦笑了一声,“自从我收了骁王妃的银子,一切就都没有余地了。”
“夫人别这么说。”桃雾抿了抿薄唇,却没有想到劝慰她的好方法,只得这样说道。
“你下去吧。”华镜繁摆了摆手,声音有气无力。
“是。”桃雾垂首说道,临走前深深的望了颓然闭眼的华镜繁一眼。
“等等。”华镜繁忽然睁开眼,开口说道,“我能见见我哥哥么?”
桃雾一怔,随即无奈的笑了笑,“夫人问的是什么话,您的兄长,自然想见就能见。”
华镜繁寄人篱下受人欺压得太久,以至于如今虽然成了夫人,却在和桃雾这个侍女说话时都小心翼翼,只因为她是花清锦的心腹。
“我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麻烦去将他带到府中来吧。”华镜繁点了点头说道。
“是,夫人。”桃雾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
当天傍晚,华镜酩就被桃雾带进了修竹院之中。
“妹妹,你找我。”华镜酩只知道郡主中毒,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和自家妹妹有多深的牵扯,语气轻松。
“是。”华镜繁答道,“许久不见你,想看看。”
华镜酩挠了挠头,他一直因为赌债的事情对妹妹深感愧疚,“我……我都挺好的,你别担心。”
华镜繁上下打量他,见他身上的穿着已经比曾经好了一个档次,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好了许多,不再是先前面黄肌瘦的样子,看来花清锦没有骗她,华镜酩的日子过得真的很好。
“妹妹,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妹妹直勾勾的目光直盯得华镜酩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