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死。”花清锦缓步上前,俯下身子,纤纤两指捏住羽婼的下颔,指间加力,逼得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们已经将药还给王妃了,况且那药我们也没有动过,王妃为何不能放过我们呢?”羽婼的声音轻得令人心疼。
“凭什么放过?”花清锦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实话告诉你,从你入府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我不会放过你了。”
羽婼忽然笑了起来,有如癫狂,“您终于还是把实话说出来了。”
什么不敬,什么查问,全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词罢了,如今的结果从她入府的那日就已经注定,她可以小心翼翼的苟延残喘,也可以悄悄的心起歹念,但最终的结局根本就不会改变。
她认命也好挣扎也罢,不过都是花清锦面前的蝼蚁,是杀是留不过一念之间。
“你的侍女原本可以不死,只不过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花清锦接着说道。
“所以我们都会死,对么?”羽婼笑意不减。
“你不能死。”出乎意料的,花清锦摇了摇头答道,“至少不能如此轻易的死。”
“王妃留着我还能做什么?羞辱么?”羽婼不解。
“你可是皇上亲自赐下的人,身份虽然卑贱了些,地位却属实不低。”花清锦娓娓道来,仿佛在讲一个温柔的故事,“我可以赐死你的侍女,但若是也杀了你,皇上会不满意的。”
花清锦忍耐羽婼和潇潇这么久,最大的原因便是她御赐的名头,她若是不想被天下人标作一名妒妇,便只能静待机会,抓住一个足以令羽婼领死的错处。
“如今王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知接下来意欲何为?”羽婼颇有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自觉,平静的问道。
“接下来啊。”花清锦故作沉吟的模样,饶有兴致的说道,“接下来就该你自己选择了。”
羽婼闭口不言,只等花清锦将她最后的选择说清。
“要么把今日之事烂死在腹中,我放你出府。”花清锦开口,声音清冷,“要么,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到黄泉路上去寻你的好侍女吧。”
花清锦不喜欢听旁人的非议,今日之事传出去虽然不会对她造成多么实质性的伤害,但闲言碎语听着也着实令人心烦,总之羽婼不可能再留在府中,是后半生出府苟且偷生还是直接赴死,就看羽婼自己的选择了。
“王妃当真是走了一步好棋。”羽婼唇角挂着苦笑,缓声说道。
“过奖。”花清锦站直了身子,举步向外走去,“妹妹什么时候想好了,就知会我一声,想好之前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王妃不必久等。”花清锦还未走出房门,便被羽婼扬声叫了回来,“羽婼已经想好了。”
花清锦顿住脚步。
“羽婼多谢王妃大人大量宽恕羽婼,羽婼犯错在先您还愿意饶了羽婼的死罪。”羽婼开口说道,“不过羽婼自知有罪,没有颜面再在骁王府中住下去,今日自请出府,还请王妃成全。”
“很好。”花清锦轻轻一笑,很是满意的说道,“今日给你一个向王爷辞行的机会,明日就准备出府吧。”
“是。”羽婼抿了抿薄唇,“羽婼还有一事请求王妃,还请王妃应允。”
“你是想说你那侍女的尸身?”花清锦眉梢一挑,早已猜透羽婼的心思。
“王妃英明。”羽婼见怪不怪,点头道。
“你随意处置吧。”花清锦难得真正宽恕了一次,说罢举步走出了房间,贝儿也跟着走了出去。
当晚,褚辰宇回府,羽婼前来书房拜见。
褚辰宇有些惊奇,这些日子羽婼一向不声不响,别说逾矩的行为,就算是半点惹人非议的举动都没有,乖乖的躲在的院落之中,从不求见自己。
“让她进来吧。”褚辰宇吩咐书房中的小厮道。
不多时,羽婼走进屋来,一进门便跪倒在地道,“羽婼参见王爷。”
“起来吧。”褚辰宇点了点头道,“坐。”
“羽婼有罪,不敢坐。”羽婼抿了抿薄唇,开口说道。
“有罪?”褚辰宇一怔,疑惑的问道,“什么罪?”
“羽婼一时糊涂动了歹念,竟敢对王妃动手,如今深有悔意,但已经再无颜面待在王府之中,还请王爷网开一面,放羽婼出府。”羽婼跪在褚辰宇面前,垂头说道。
“什么歹念?”褚辰宇一头雾水,眉心紧锁。
“羽婼一时猪油蒙了心,竟敢暗中给王妃下毒。”羽婼答得从容,语气中听不出半点紧张。
褚辰宇上下打量了羽婼一番,心知此事绝不简单,扬声吩咐道,“去请王妃来。”
“不必了。”羽婼并不想再面对花清锦,连忙说道,“王妃今日已经处置过羽婼,请王爷网开一面,免去羽婼的死罪,罚羽婼出府吧。”
褚辰宇沉默半晌,终于说道,“罢了,你若是想走便走吧,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不必多问就知道此事必定和花清锦脱不了干系,羽婼留在府中其实早晚都是一个隐患,此时她主动请辞倒也很好。
“羽婼没什么需要。”羽婼松了一口气,叩首说道,“这些日子在王府中给王爷添了不少的麻烦,多谢王爷大度包容。”
褚辰宇眉心紧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说到底,身为妾室,羽婼已经做得很好了。
羽婼站起身来,说了一句告退,转身走出了书房。
褚辰宇沉默半晌后吩咐小厮道,“请王妃来。”
不多时,早有准备的花清锦走进屋中,俯身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褚辰宇直截了当的问道,“羽婼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清锦唇角轻轻一勾,开口答道,“想来羽婼妹妹已经和您说过了,您何必再来问我一次呢?”
无论她说什么缘由都只是借口罢了,既然心知肚明只是借口,何必还要费心的编个缘由。
“她是皇上赐下的侍妾,你当初说过不与她为难。”褚辰宇叹了一口气说道。
“王爷是舍不得侍妾还是担心皇上降罪?”花清锦抬眼看向他,丝毫不绕弯子的问道。
褚辰宇毫不犹豫,“怎么会是舍不得侍妾?”
“那王爷尽管放心。”花清锦点头道,“她主动提出离府,您只是成全她罢了,即便皇上过问也挑不出您半点错处。”
“挑不出归挑不出。”褚辰宇的目光之中依旧满是担忧,“但父皇的心中终究还是会留下一根刺的。”
“先是招惹易亲王,如今又挑战父皇的威严,这般行径只怕不大好。”不等花清锦开口,褚辰宇接着补充了一句道。
“王爷何必忧虑。”花清锦面色清寒,“您既然有心登上至尊之位,那些人总归都是要招惹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王爷心心念念的维护和易亲王之间的关系,说到底其实毫无意义。”她的耐心似是已经被褚辰宇磨得差不多了,言语开始不再客气。
褚辰宇一时无言,沉默半晌后才开口道,“羽婼可有害了你的地方?”
“她居心叵测,不过尚未成功。”花清锦倒是坦率,实话实说道。
“那就留她一条好出路吧。”褚辰宇说道,“多给一些钱财,至少保她衣食无忧。”
“就依王爷。”花清锦不置可否,点头应允道。
花清锦回到房中后,等候多时的贝儿上前禀报道,“王妃,羽夫人已经走了,临走前拜托了两名侍卫帮她好好安葬潇潇,侍卫允了,恐怕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
花清锦问道,“银两送去了么?”
“按王妃的吩咐,已经送过去了。”贝儿答道,面色上却尽是疑惑,“王妃,您这样是不是对她太好了一些?”
贝儿原本以为花清锦会找个机会直接取了羽婼的性命,没想到王妃不仅饶她不死,甚至还给她送去安心度日的银两,这些远远出乎了贝儿的预料。
“偷偷换药的主意多半是她那个侍女想出来的。”花清锦说道,“看她那副唯唯诺诺见了我就发抖的样子,说她是主谋都是抬举她。”
“这倒是。”贝儿点头道,“论起性子刚烈,潇潇倒是比羽夫人强了不少。”
“王爷问我羽婼究竟有没有害了我的地方,其实说到底她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憋了那么久就想出了这么一计,还刚一动手就被我发觉了,凄惨得很。”花清锦抬手取下发间的金钗,缓缓说道,“潇潇已经死了,就放她出去好好度日吧,还能在天下人面前添我一个大度的名头,不亏。”
“王妃就不担心羽婼寻仇么?”贝儿有些迟疑的问道。
“她在府中作夫人的时候都没把我怎么样,如今成了一个庶人,还能翻起什么浪来?”花清锦冷笑一声说道,“再者说,时过境迁,总有一日人们会忘了她御赐的身份,到了那个时候我杀她也就没什么忌讳了。”
弱者永远只是弱者,就算被强者偶尔放在心上,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走了便走了,花清锦连多和她计较的心思都懒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