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镜繁有些错愕,抬眼问道,“王妃有何事?”
屋中下人退下后,花想容坐了下来,定定的看着华镜繁,目光幽深。
华镜繁被她看得整个人都不大自在,低下头说道,“王妃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花想容点了点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实话实说。”
华镜繁心中一紧,对于她想问什么,心中已经有了数,轻声说道,“王妃放心,镜繁有问必答,绝不哄骗王妃。”
花想容眯了眯眼睛,开口问道,“桃雾是不是和你有关?”
华镜繁即便已有准备,却还是被这直击关键的问题问得整个人都是一震,目光顿时飘忽了起来。
“回答我。”花想容没有给她躲避的机会,毫不留情的催促道。
“是。”华镜繁抿了抿薄唇,开口答道。
花想容的目光冷了几分,“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妃恕罪。”华镜繁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说道,“镜繁一时糊涂才上了奸人的当,做了糊涂的事情,王妃饶命。”
“一时糊涂?”花想容上下打量着她,拖长了声音一字一顿的反问道。
“是。”华镜繁言简意赅的回答,短短的一个字,却听得出声音的颤抖。
“花清锦为何找上你?”花想容将话问得极其直白。
“镜繁的哥哥欠下了赌债还不清,不知为何被骁王妃知道了,她以此威胁镜繁同她相见。”华镜繁到底还是没有胆子直呼花清锦的大名,“镜繁一时糊涂……便答应了她说的事情。”
花想容冷声追问道,“她让你做的事情可是下毒?”
“不是!”华镜繁当即反驳道,“王妃相信我,真的不是!”
“那是什么?”花想容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冷着脸继续问道。
“当时骁王妃没有具体说让镜繁做什么事,只是说镜繁到时候自会明白。”华镜繁将真相和盘托出,“后来镜繁才知道,骁王妃的意思是让我包庇桃雾姑娘。”
花想容眯了眯眼睛,“所以当初王爷让你指认是谁给郡主送了药的时候,你说药是夕颜送的?”
当初华镜繁指认夕颜的事情全府皆知,花想容虽然当时不在,问问红袖与添香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华镜繁垂首答道。
花清锦看着华镜繁这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心中一时复杂,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她起初觉得此事存疑,如今细问了才算明白郡主的心思。
记不清药是谁送的当然是无稽之谈,她定要说出这句谁听了都不信的话,无非就是为了保住华镜繁而已。
她猜到了华镜繁与花清锦的合作,也心知肚明当初自己喝下桃雾送来的毒药时华镜繁就在场,并且知道那碗药有毒,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喝了下去。
即便如此,郡主还是选择了原谅。
或许是因为她是因为哥哥的赌债还不清时被迫被花清锦绑上了贼船,郡主觉得花清锦趁人之危,这才给了华镜繁“重新做人”的机会。
有如此善心的人大概只有郡主了,花想容暗自叹了一声,若是换了自己,可不会纵容她有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
“王妃饶命。”华镜繁抬眼望向花想容,目光之中尽是哀求,“镜繁日后再也不敢了。”
花想容冷冷的和她对视,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缓缓说道,“罢了。”
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宽恕,但华镜繁怎么说也是郡主亲自宽恕的人,她也不大好直接降罪。
“下不为例。”花想容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是郡主放过了你,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日后你若是再敢做半件对不住平王府的事情,就给我滚出平王府。”声音清寒。
“觉得花清锦可靠你可以到骁王府去跟着她,我不拦你。”花想容顿了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
华镜繁早已被花清锦的手段吓得闻风丧胆,怎么还敢和花清锦共事,连忙叩首说道,“王妃说的哪里话,镜繁的命是郡主赐下的,日后必定本本分分的住在自己的院落之中,再也不敢惹是生非了。”
花想容缓缓点了点头,开口道,“希望你能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
“镜繁绝不敢忘。”华镜繁信誓旦旦的说道。
花想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举步向外走去,步至门边时忽然顿住了脚步,开口问道,“你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多谢王妃关心,哥哥一切都好。”华镜繁一怔,有些受宠若惊的答道。
花想容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了修竹院。
郡主屋中。
“郡主,王妃去了修竹院。”江影一边帮郡主揉着双腿一边开口说道。
“嫂嫂刚回来就管上这件事了。”郡主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缓缓说道。
“王妃想必是猜到了华夫人的所作所为。”江影猜测道,“您可要派个人去只会一声?”
“知会什么?”郡主睁开眼问道。
“自然是知会王妃手下留情。”江影笑了笑说道,“可不是天底下每一个人都想您这般心慈手软,一听过她是被骁王妃绑上贼船的,不仅不罚了,还要费尽心思替她隐瞒,生怕府中的别人知道一点风声。”
“我这么费心思的隐瞒,嫂嫂还是一回来就知道了。”郡主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说道,“派人知会就不必了,嫂嫂心中全都明白。”
“也对,王妃一向最懂您的心思。”江影想了想后开口说道,“对了,这两日王妃多半会进宫,您有什么要交代的,我去转达。”
“没什么。”郡主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进宫这件事说大也不大,只要嫂嫂别将皇上惹怒了便一切好说。”
“不过是谢恩说几句话罢了,应该不会惹怒皇上吧。”江影眉心一紧,开口说道。
虽说当今圣上喜怒无常并不是秘密,但也不至于随便说几句话都要大发雷霆。
郡主的神色看起来倒是没有江影那么轻松,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影抬手在郡主眼前晃了晃,口中说道,“莫非你真的觉得皇上会对王妃发怒?”
“我也不知道。”郡主沉默了片刻后轻声答道,“只是有些担忧。”
“或许是我想多了,希望嫂嫂这次进宫一切安好吧。”郡主故作轻松的说道。
江影点了点头,没有接着问下去。
第二日,凌王府中。
花想容回京后第一个惦念的人便是花宇祐,不过当初她拜托添香将花宇祐送到凌王府,如今太过心急的接回来实在不妥,这才强忍着昨日没有一回来就赶到凌王府去。
褚辰景听到花想容登门,亲自迎接,一见面便笑着说道,“有段日子没有见了。”
花想容也不禁叹了一声,“是啊,当初离京之时我就没有和你告别,没想到药王谷之行一去便是这么久。”
“多亏你回来了。”褚辰景说道。“宇祐整天追问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还回不回来了,我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花想容听闻花宇祐问起自己,心中一暖,笑着说道,“当初离京匆忙,实在顾不得宇祐,这才将宇祐送到了你这里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不至于。”褚辰景摆了摆手说道,“我这凌王府中既没有王妃也没有子嗣,冷清得很,宇祐在府中还能添几分生气,没什么不好。”
两人说着,举步向花宇祐的书房走去。
“我给宇祐请了教书先生,平日里看看书做做功课,比起一开始的顽劣倒是好多了。”褚辰景边走边说道。
“他竟能听进去教书先生的话。”花想容惊奇的说道,她还记得当初郡主请来教书先生时他的反应,恨不得先生一张嘴便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一开始的确不情愿。”褚辰景回想了一下花宇祐最初的反应,对于花想容的惊奇十分理解,笑着说道,“如今好多了,每日的功课也会自己按时做,不必人整日在耳根子底下提醒。”
“难得,真是难得。”花想容感慨道,“想不到凌王殿下您教孩子还这么有一套。”
“王妃过奖。”褚辰景苦笑了一声说道,“还不是被你逼出来的。”
花想容面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两人走进屋中,褚辰景开口唤道,“宇祐,看看是谁来了。”
花宇祐抬起头,一见花想容,整个人都雀跃了起来,“娘亲!”他口中叫着便冲了上来,直直的扑进了花想容的怀里。
“唔。”花想容伸手揽住了他,柔声说道,“这几日在凌王府过得如何?可有给人家添麻烦?”
“没有!”花宇祐矢口否认道,仿佛自己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完全不会给别人惹麻烦一般。
“那就好。”花想容也不拆穿他,顺着他的话说道,“娘亲回来了,你可要跟着娘亲回去?”
原本雀跃的花宇祐一听这话,一双眼睛顿时暗淡了下去,抿了抿薄唇,低下头不说话。
花想容心底暗叹了一声,对他这个反应算是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