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垂头不语。
虽说她是个明理之人,但这件事终究是因张夫人而起,她还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女儿,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当作无事发生。
张夫人也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做错了事,主动开口说道,“老夫人,您日后就住在我们府上吧,我们也好时常照应您。”
老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想要拒绝,一旁的张济全开口道,“您就别拒绝了,原本我就有这个念头。”
老夫人想了想后点头道,“也好。”
事情总算有了一个还算完美的结果,花想容亲自将三人送出了平王府。
当晚,花想容步至书房外,一时有些不知该不该进去。
书房中的小厮眼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当即轻声说道,“王爷,王妃在外面。”
褚迟郢抬眼,目光疑惑的瞟向外面。
小厮顿时会意,走到门边笑着说道,“王妃您快进来吧。”
花想容神情一窘,口中嗔怪道,“就你话多。”
小厮嘿嘿一笑,没有进门,很有眼力价的站在了门外。
花想容简直想戳开他的脑子看看他整天都在想什么东西,无奈的走进了屋中。
褚迟郢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坐吧,有事?”
花想容抿了抿薄唇,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褚迟郢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花想容将话说得直白了一些,“白日张家夫妇在府上的时候,你的神情不大好看,是有什么事么?”
褚迟郢原本不想说什么,但花想容直接的问到此处,他也不好再编瞎话,犹豫了片刻后如实说道,“前几日那府尹的确对我说了些话,不过……都是些不可信的话罢了。”言语之时,目光颇有些闪躲。
花想容与他相处许久,自然不会连这样的神情都分辨不出,紧紧盯着他说道,“王爷说谎。”
褚迟郢一顿,眉心微紧。
花想容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若非是那府尹的话说到了你的心中,你可不会有这么难看的神情。”
褚迟郢暗自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承认道,“他说,我们将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花想容眉梢一挑,“愿闻其详。”
褚迟郢声音低沉,“他说,花丞相想要的只是最终的结果,这条路行不通自然会换一条路,我们自以为赢了他一筹,未必是件好事。”
花想容顿时也警惕了起来,“也就是说,丞相府不会就此停手,还会有下一步举动?”
褚迟郢点了点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张统领只怕并不安全。”
花想容正色说道,“不过就算丞相府再施一计,张家恐怕也没那么好对付了。”
她见褚迟郢的神情依旧不大好看,接着劝慰道,“你放心,张统领在官场中混迹这么多年总归不是白混的,张夫人吃一堑长一智,断然不会再轻易的被人利用了。”
褚迟郢沉默了片刻后轻声说道,“但愿如此。”
郡主房中。
“郡主,张大人那边若是掉以轻心,只怕会出大事。”江影有些担忧的叹了一口气,“郡主可有什么办法提醒张夫人一番么?”
郡主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我自然知道相府那位主子是个什么性子,但这终究是张家的家事,我也不能多嘴。”
“郡主不是……”江影有些诧异。
“是她的朋友又能如何?”郡主知道他要说什么,截口道,“这些年来毫无交集的朋友罢了。”
她面上的笑意更加苦涩了几分,“交情比当年淡了不知多少,我但凡能劝她多心些,相府都不会有办法趁虚而入。”
听她这么说,江影也有些无奈,“张夫人这个性子,早晚是要吃亏的。”
“亏已经吃过了,只是不知她吃一次亏能长多少的本事。”郡主叹道,“张家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不能多言,往后的路还是要她自己走才是。”
京兆尹刘伐家中。
“大人。”一人深夜来访,正是花丞相的贴身小厮。
刘伐开口问道,“可是相爷有何吩咐?”
“正是。”小厮点头道,“相爷手书在此,大人请看。”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交到刘伐手中。
刘伐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连声说道,“这……这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小厮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哦?有何不可?”
他跟在花丞相身边多年,几乎所有与花丞相有交集的人都认得他,即便是京中高官,见了他都要客气两分,他对旁人自然也没有普通下人那般恭恭敬敬点头哈腰的样子。
“相爷有所不知,这件事……若是查出来可是死罪啊。”刘伐眉心紧锁,语气之中满是担忧。
“相爷自然知道。”小厮缓声说道。
“既然知道怎么……”刘伐顿了顿语气近乎哀求,“相爷自有更好的法子,还请相爷放我一条生路吧。”
小厮看起来很是为难的说道,“大人莫要为难小的,小的只不过是传相爷的令罢了,相爷心中如何做想,可不是小的可以左右的。”
刘伐心中了然,只得继续求道,“那给我指条明路可好?”
小厮收起了故作为难的神情,开口道,“大人,您是丞相一手提拔至今的,您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刘伐答道,“下官时时记得丞相的恩情,定当竭力还报。”
小厮点了点头,“现在便是大人报恩的时候,您可不能向后缩呀。”
刘伐一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可是……下官也有妻小,若是丢了性命,日后妻儿无依,实在……不舍。”
小厮摇了摇头,“大人还是没能想通。”
刘伐的神情更加疑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是被相爷一手提拔起来的,相爷费心费力的栽培您,可不是为了让您去送死的。”小厮缓声说道。
刘伐抬起头来,似有所悟。
“大人您若是丢官丧命,对相府并没有什么好处。”小厮顿了顿说道,“所以相爷不会这么轻易的让您死的。”
刘伐眼前一亮,“多谢相爷。”
“此事您只管放手去做,只要达到目的,后面的事自然有相爷替您收场。”小厮终于直言道。
刘伐连连点头,“请转告相爷,下官明白了。”
小厮临走前叮嘱道,“相爷说了,此事越快越好,不能拖延,要知道陆家的将军可很快就要回京了。”
“我明白。”刘伐不置可否的答道。
凌王府。
“父亲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么?”花清锦开口问道,声音中透着虚弱。
贝儿答道,“相爷已经向京兆尹下了死令,要他解决掉张统领,王妃您就放心吧。”
花清锦眉梢一挑,“京兆尹?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自然没什么办法,但相爷有的是办法。”贝儿笑了笑答道,“相爷做事一向可信,王妃您就不要多虑了。”
花清锦眉心一紧,“我自然知道他可靠,可他先前也说一定能给张济全定罪,最后还不是让花想容搅了局。”她语气中有些担忧的说道,“先前我就提醒过父亲,没想到还是让她给成了。”
贝儿劝道,“那还不是因为相爷没尽全力,还有后招,您好好修养,不要多费心神才是。”
花清锦本在孕期之中,山珍海味各色补品流水般送进府来,她虽然心知结果已是定局,但还是挑挑拣拣的吃了一些,可即便有哪些补品吊着,她整个人还是被腹中的孩子折腾得轻减不少。
贝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少费心神,可她依旧忍不住的多思多虑。
“王妃,时候不早了,您早些睡下才是。”贝儿劝道。
花清锦不但没有听,还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按在隆起的腹部,眉心紧锁。
“王妃您又……”贝儿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要不要再吃一副药?”
花清锦摆手制止了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行,那药必须按着方子吃,若是多服了一次出了意外,计划可就全都毁了。”
贝儿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王妃,您想什么办法不好,非要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您受这么多的苦,何必呢。”
说着贝儿伸手轻轻擦了擦花清锦额头的冷汗。
“没有多久了。”花清锦轻声说道。
“是啊,没多久了。”贝儿见王妃的神情舒缓了不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您的苦日子可算到头了。”
“话虽如此。”花清锦坐了下来,“可最关键的还是那日的宴会,若是柳家不倒,一切都是妄言。”
贝儿笑了笑说道,“王妃您布置得这么周密,柳家哪里还有不倒的道理。”
丞相府。
小厮从刘府出来后径直回相府书房复命,“相爷,刘大人同意了。”
“很好。”花丞相点了点头。
“相爷,若是真的彻查此事,只怕真的有些麻烦。”小厮有些担忧。
他劝刘伐时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事实上心中根本就不这么认为,丞相吩咐的那件事的确是大事,彻查起来不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