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医,您来了。”花清锦按耐着心中的焦急,口中说道。
李御医上前,行了一礼道,“王妃,宸妃娘娘听闻陆家大将军晚些回京的消息后,担心您的身子,特地让老夫来给您看看。”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娘娘说了,只要对外说她关心,在外人面前都是说得通的,王妃不必忧心。”
“还是娘娘想的周全。”花清锦点头说道,“劳烦李御医了。”说着,她探出了手臂。
“本就是分内之事。”李御医答了一句,上前诊脉。
片刻后,李御医眉心微紧,后退了一步。
花清锦收回手,看着李御医的神情,心中更加忐忑。
“李御医,怎么样?”一旁的贝儿抢先开口问道。
“回王妃,您的这胎保下去自是可以,但拖的月份大了,只怕……”李御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您有话尽管说。”花清锦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到时您恐怕要将死胎产下才行。”李御医深吸了一口气道。
贝儿轻呼了一声,当即道,“王妃,这可不行,妇人生产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您为了一个死胎,不值得。”
李御医附和道,“是啊王妃,您身子原本就虚弱,这一关还是不要冒险的为好,老夫开一副房子,您小产时随说也要吃些苦头,但总归不会在鬼门关前走上一圈啊。”
花清锦微微闭目,面色惨白,却没有太多神情。
她安静下来,贝儿和李御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垂下头去,等花清锦做出最后的决定。
“那就请李御医帮忙,拖延时间吧。”花清锦不知沉默了多久,轻声说道。
贝儿一惊,连忙劝道,“不行啊王妃,这太冒险了。”
李御医正要开口,花清锦截口道,“若是这个孩子能活下来,我就不必过这一关了不成?不过是生产罢了,天下女子都过得了,唯我不行?”
“可是王妃,您冒死生下的只是个死胎,不值得的。”贝儿坚定的反对道。
“若是死胎能换整个柳家,不亏。”花清锦咬了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贝儿一怔,没有再劝什么,只是缓缓低下了头。
李御医见贝儿也劝不了,自然知道自己不该再劝,只得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也不劝什么了,王妃自己当心身子。”
花清锦点了点头,“劳烦李御医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还要靠李御医帮我保住性命。”
“王妃放心,老夫定当竭尽全力。”李御医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王妃,此事要告诉王爷么?”李御医走后,贝儿轻声问道。
“告诉他做什么?”花清锦反问道。
贝儿一怔,有些迟疑的回答道,“可是您……”
“他什么都不知情,才更能帮我讨公道。”花清锦轻轻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贝儿见自己劝不动王妃,便垂下头,不再多说什么了。
宫中。
宸妃娘娘把玩着手中茶杯,开口问道,“骁王府那边怎么样了?”
“回娘娘。”侍女禀报道,“李御医已经去诊过脉了。”
宸妃娘娘点了点头,“如何?”
侍女凑近,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出了李御医的诊断。
宸妃娘娘一怔,片刻后轻轻勾了勾唇角,“不错,没让我失望。”
“娘娘猜到她会如此了?”侍女一边帮娘娘斟茶一边问道。
“能做大事的人,对自己下不去手怎么能行?”宸妃娘娘笑着说道,“她这番苦肉计演出来,就算皇上不龙颜大怒,她那手眼通天的父亲和我那个被她迷得团团转的儿子也会拼了命的替她讨公道的。”
“娘娘,骁王殿下只怕还不知道他娶的是个怎样的王妃,您要不要提醒他一番?”侍女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的说道。
骁王殿下时带过兵的人,论起雷霆手腕自然时一般人比不得的,但花清锦对付他却有的是办法,两人之间若是有一个人真的动了情,只怕定是骁王殿下。
“不必。”宸妃娘娘毫不犹豫的说道,“对花清锦言听计从没什么不好,就让他糊涂着吧,论起心机城府,我那个儿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是,奴婢明白了。”侍女低头答道。
几日后,御书房。
皇上召来花丞相,有些犹豫的问道,“陆爱卿昨日上书,说是陆家宴会那日希望朕亲临陆府,依你之见,此事可行否?”
花丞相早已知情,面上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老臣不知皇上意下如何,不敢多言。”
皇上放下手中奏章,“朕既然问了你,便是拿不定主意,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那老臣斗胆直言。”花丞相开口道,“皇上,本朝重文轻武多年,但边疆战乱却一直没有平息,陆大将军接替其父衣钵,虽然战功不及老将军,但也算是苦守边境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皇上缓缓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花丞相对皇上的心思把握得最是到位,心知有戏,接着说道,“如今陆大将军回朝,您亲临陆府也算是对朝中武将的恩赏,如此一来,武将们得以心安,陆家承蒙皇恩也会为朝廷更加尽心尽力,此乃一举两得之事。”
皇上原本还担心自己去了陆府会不会有些放低身份,如今听了花丞相的劝说,顿时觉得自己放下身段的做法像极了那些古时圣贤,当即龙颜大悦,连声道,“丞相说的是啊。”
不到一日的功夫,皇上要亲临陆家宴会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姐姐。”郑贵人特地到宸妃娘娘宫中来了一趟,称呼比前些日子亲昵了许多,“姐姐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郑贵人如今已经是圣上的宠妃,翅膀硬的不得了,怎么这个时候又来向我家娘娘讨主意了?”宸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最瞧不上她这副模样,没好气的说道。
郑贵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没开口说什么,宸妃娘娘冷声喝道,“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奴才多嘴!不懂规矩!”
侍女面色一白,当即跪了下去,声音颤抖着说道,“奴婢一时失言,娘娘饶命!”
“拖下去,杖毙!”宸妃娘娘毫不留情的厉声说道,“本宫最恨你们这等挑拨离间的狗奴才!”
“娘娘饶命啊!”侍女声泪俱下。
一旁的郑贵人回过神来,对宸妃娘娘这个反应十分受用,连忙装出了一副大度的样子道,“姐姐息怒,这丫头跟了姐姐多年,未免有些恃宠而骄,您略施薄惩也就罢了。也怪妹妹,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才对姐姐怠慢了些,姐姐别见怪才好。”
宸妃娘娘冷哼了一声,看向跪在一旁发抖的侍女说道,“还不快谢谢郑贵人求情!”
侍女连连叩首道,“多谢郑贵人,奴婢一时失心疯,才说出那么大不敬的话,贵人大人大量!”
郑贵人轻轻一笑,“好了,快下去吧。”
侍女战战兢兢的退下后,郑贵人站起身来,“妹妹这些年够靠姐姐扶持才走到今天,从来都不曾忘本,这几日实在害喜害得厉害,这才……”她说着,手还不住的抚着胸口,仿佛这就要呕上了一般。
宸妃娘娘心中冷笑,面上却满是关心的样子,开口道,“妹妹快坐下,身子重要,我可没有怪过你。”
“当真?”郑贵人重新坐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自然。”宸妃娘娘不置可否,还不忘关心道,“你身子若是实在不舒服,就请太医开些安胎药,别自己挺着。”
“妹妹知道了。”郑贵人笑着答应,话锋一转道,“对了姐姐,皇上要亲临陆府,是不是会带上一名后妃?”
这才是郑贵人此来真正想要问的问题。
“这是自然。”宸妃娘娘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一次皇上带上谁去陆家,恐怕也昭示着什么,毕竟……”
“毕竟什么?”郑贵人急切的问道。
“毕竟后位已经空悬多年了。”宸妃娘娘说出了郑贵人最想听到的答案。
“真的!”郑贵人已经喜形于色,片刻后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连忙正了正神色道,“姐姐莫怪,妹妹只是……”
“皇上这几日自然会去你那里安睡,到时你求一求,皇上定会答应的。”宸妃娘娘似是看透了郑贵人的心思,笑了笑说道,声音平静,听不出半点醋意,“你有着身子皇上都如此宠你,别人怕是分不走你这个出尽风头的机会了。”
“多些姐姐提点。”郑贵人开口道,“只是……您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她对宸妃娘娘唯一忌讳的便是这一点。
皇上对已经厌倦了的女人向来薄情寡义,当初的静妃娘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宫中的“老人”剩下的已经不多,还能得皇上垂青的就更少,宸妃娘娘正是其中之一,再加上有养育皇子成人的功劳,她本是离皇后之位最近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