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中,听了小厮通禀的李文忠面色不善。
他本就不喜欢花丞相一v党弄权的作风,此时陆锦晖的人蹬鼻子上脸跑到他的府上来作威作福,他更是不爽,让那人进来不过是想听听他口口声声的“要事”究竟是什么。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李文忠沉声说道。
那人进门微微俯身算是行礼,口中说道,“在下刘云,乃是陆将军的贴身侍卫。”
李文忠点了点头,“陆将军尚未回京,你到我府上来做什么?”
“回尚书大人,小人是替我家将军传一句话。”刘云开口道,“将军说了,听闻御林军统领的职位已经空了出来,他回京之时还望尚书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以助他接手此位。”
这话虽然听起来是在求人办事,但语气中却没有半点客气,仿佛李尚书帮陆锦晖说话是分内之中的事情,他前来不过是提醒一句罢了。
此事不提还好,一提李文忠就更为张济全的死而不平,当即冷哼一声道,“你家将军的消息倒是灵通,人还没有回来,连京中官位的状况都探听清楚了。”
刘云将李文忠话中的讽刺视而不见,只当他是在夸赞自家将军,笑了笑说道,“尚书大人过奖了,那官位原本就该是我家将军的,提前知道了也实属正常。”
李文忠气得几乎拍案而起,冷声喝道,“大胆!谁给你的胆子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刘云一怔,似是不懂李文忠的意思,迷茫的问道,“尚书大人为何发怒,小人哪句话说错了不成?”
他越是装傻李文忠便越是肝火上升,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猛的站起身来喝道,“大胆刁奴,妄议朝廷,视王法于无物!该杀!”
刘云不服,昂头反驳道,“尚书大人明鉴,小人一句话都没有说错,不知大人怒从何来?”
李文忠咬牙切齿的说道,“张统领在职之时京城中的御林军军纪严明,人人称赞,我倒要问问,这官职怎么就成了家陆将军应得之物了?”
“尚书大人此言差矣。”刘云掸了掸衣袖,正色回答道,“人人都说张统领治军有方,那是因为京中的百姓没有见过我家陆将军治军的样子,所谓不知对比便不知孰高孰低,张统领一辈子连战场都没有上过,治军之事哪里比得过我家将军?”
“陆将军既然已经回来,退位让贤是最好,张统领得了这么个结局也是可惜。”刘云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家将军说了,张统领每年的忌日他都会亲自前去,以纪念张统领这些年为御林军做出的功绩。”
刘云这话说得极其顺畅,语气中尽是理所当然,李文忠听得肝火上升,咬牙切齿,忍不住开口讥讽道,“上过战场又能如何?你家将军有什么功绩?胜仗没听说什么,败仗倒是堆了整整几箩筐啊。”
刘云面色一变,态度变得冷硬了些,“尚书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家将军不成?”
李文忠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的说道,“没错,本官瞧不起那个身在前线毫无功绩,如今回京只知玩弄权术的陆大将军!”
“我家将军在前线卖命,虽说胜仗不多,但也保了边境数年的平安,想不到他这些年的艰辛换来的竟是大人您这般说辞。”刘云咬了咬牙说道。
“身在前线,胜仗是最能证明功绩之事,什么保边境平安,百姓饱受战争之苦,何来平安?”李文忠冷声反问道。
刘云一哽,到底不肯服输,强撑着反驳道,“大人此言差矣,所谓战争,必定要牺牲一些人的利益,百姓几年的流离失所换来的是边境几十年的太平,值了!”
“放屁!”李文忠不顾礼节颜面,将当年身在市井时的污言秽语都说了出来,“百姓的安居乐业比天还大,狗屁的值了!”
“想不到大人竟是这么想我家将军的。”刘云见辩不过李文忠,咬了咬牙说道,“我只代将军问您一句话,您愿不愿意他做新的御林军统领?”
李文忠想也不想,冷声答道,“只要我李文忠尚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同意你家那个狗娘养的将军坐上这个位置!”
“好。”刘云咬着牙缓缓点头,恶狠狠的说道,“大人记住您今天说的话,您可莫要反悔才是!”
说罢,刘云大踏步向门外走去,也不行礼也不告退,可谓是将失礼这两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后悔了我就是狗娘养的!”李文忠暴跳如雷,冲着刘云的背影厉声吼道。
刘云走后,一直等在堂下的李夫人走了进来,柔声劝道,“老爷,您快别生气了,坐下来喝杯茶,消消火。”
李文忠恨恨的坐了下来,心中怒火依旧旺盛,但没有对夫人发泄,大口喝了一口凉茶,冷声说道,“丞相一v党真是越来越过分!”
“老爷,丞相一v党这么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您何必今日如此失态呢。”李夫人叹了一口气,缓声说道。
李文忠开口道,“以前相府虽然为所欲为,但也没到如今这个肆无忌惮的地步,前些日子明里暗里逼张统领辞官,逼迫不成竟派人暗杀!这等事都做得出来,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爷,这话您可不能乱说。”李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劝道,“我们没有证据证明相府杀人,这话传出去是要领罪的。”
李文忠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领罪又能如何?哪个明眼人看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相府敢做还不敢听旁人说了不成?”
李夫人见实在劝不住自家老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老爷,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相府有的是办法给此事收场,怎么会偏偏闹出个平王殿下斩杀刺客的结果?”
李文忠稍稍平静了些,开口说道,“这个我也觉得奇怪,听闻前些日子张济全夫妇能平安从牢里出来,全靠平王府的鼎力搭救,按理说平王府应当站在相府的另一边才是。”
李夫人沉默了片刻后小心翼翼的猜到,“会不会是丞相府在平王那里栽了?”
李尚书一怔,眉心微紧,“栽了?”
他虽然此时已经恨极了丞相府,但不得不承认花丞相的确有本事,相府栽了这种事,的确不大可能出现。
“此事另有隐情,我们是不知道的。”李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但这件事的结果一定不像丞相府预料之中的那么好,相府吃了个亏,就算不大,总会也是亏了。”
“夫人说的有理。”李文忠彻底冷静下来思考了一番,点头说道。
“不说这个。”李夫人话锋一转,“老爷,陆将军总归是要回京的,御林军统领的位置也一定会后继有人,您……怎么想?”
“我刚刚不是说了。”李文忠没好气的说道,“只要我李文忠还有一口气在,他陆锦晖就别想如愿以偿。”
“仗着陆老将军积下的威德在边疆混吃等死也就罢了,现在还想回京捞捞油水,可笑至极!”说着说着李文忠不禁又有些气愤,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原来老爷心中真的是这么想的。”李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那是老爷的气话而已。”
李文忠拍了拍胸脯,“夫人这是什么话,我说出口的话一向作数。”
李夫人连连点头,“是是是,作数。”她有些无奈的替李文忠有倒了一杯茶,开口说道,“那老爷有没有想过,这个位置该由谁来坐?”
不得不承认花丞相的确有一套,他在这个时候杀了张济全,御林军统领的位置的确后继无人。
本表重文轻武多年,武将们纷纷削尖了往文官的位置上冲,打打杀杀这等行径一概弃如敝履,已经没有多少人精练武功了,更别说研究治军之方的。
武将一脉凋零,太过严重也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皇上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在想办法施恩武将,陆家首当其冲受了这个恩惠。
且不说皇上有意施恩,在朝中无人的情况下,在边疆好歹带过兵,又有陆老将军家学渊源的陆锦晖着实是最好的选择,天时地利人和可谓是要什么有什么。
李文忠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就不信,满朝文武还挑不出一个能做御林军统领的人了!”
李夫人不置可否,低下头轻轻品茶,并不言语,只等李文忠自己将那些文武百官好好想上一遍。
“平王殿下!”不知沉默了多久,李文忠豁然开朗,猛的一拍桌案说道。
李夫人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险些当即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对对对,平王殿下。”李文忠还在兴奋的重复着自己冥思苦想出来的人选,“早就听闻平王殿下武功极高,治军也有一套自己的本事,更重要的是他为人刚正,再有前些日子张济全的事……我觉得此人可以。”
李夫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王爷,您这口气哪里像是推荐,倒像是由您来挑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