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牢中。
褚迟郢望着牢中的柳芙毓,目光中满是沉重。
“王爷,你来了。”柳芙毓抬眼看了看他,唇角勾了勾,波澜不惊的说道。
“夫人这几日受苦了。”褚迟郢沉声说道。
柳芙毓在狱中的日子想必过得没有他和花想容想象中的好。
原本他以为皇上为了保全自己仁德治天下的名声,不会对允许天牢中苛待柳芙毓,但短短几日的功夫,柳芙毓已经肉眼可见的瘦削了下去。
想来她虽然没有受什么重刑,但日子过得也并不好。
“受苦倒是谈不上。”柳芙毓站起身来,离牢门近了一些,“还得多谢王爷特地来看我。”
“分内之事。”褚迟郢说道,“我知道夫人无辜,但那日事发突然,我着实没想到太好的办法因此才……”他忽然觉得在陆家的时候自己直到最后也没有为柳芙毓说一句话有些对不起她。
“无妨。”柳芙毓截口道,“王爷刚刚得了官位,应当好好珍惜才是,王妃和郡主想必也为此付出了不少心血。”
褚迟郢争得权势是对几人都好的事情,自然不能好不容易才在皇上面前讨了点欢心,转头就站在皇上的对立面上。
“夫人能理解自然是最好。”褚迟郢松了一口气道。
“王爷今日来,是想问什么么?”柳芙毓盯着褚迟郢的眼睛问道。
“是。”褚迟郢点头答道,“此事之前,府中可有什么端倪?”
柳芙毓眉心微紧,仔细回忆了片刻后答道,“没有,府中一切如常。”
“你身旁的侍女也是可信之人?”褚迟郢沉声追问道。
“这个王爷可以放心。”柳芙毓信誓旦旦的说道,“那是跟了我许久的贴身侍女,绝不会有问题,况且那日她确实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不可能前去下毒。”
褚迟郢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不可能是那侍女和花清锦里应外合了。”
花清锦一向很喜欢安插眼线,在关键的时候里应外合,若是柳芙毓身边的侍女有问题,这件事情反倒就有突破之处了。
褚迟郢并不怀疑柳芙毓识人的能力,只要她说自己身边的那人是可信的,他便相信那人真的没有问题。
“此事我实在毫无头绪,不能帮王爷想法子,着实抱歉。”柳芙毓垂下头,有些愧疚的说道。
花清锦虽然一向对柳家仇视,但柳芙毓大多心思都花在了从商之上,对花清锦确实没有提防,这次可谓是飞来横祸,对于柳家来说毫无征兆,更无头绪。
“无妨。”褚迟郢开口道,“夫人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令皇上生疑之事?”他话锋一转,接着问道。
柳芙毓似有所悟,“你是说皇上是在怀疑柳家谋反?”她压低了声音。
“大概如此。”褚迟郢点了点头。
柳芙毓终于意识到柳家最大的危机究竟在哪里,沉默了片刻后咬了咬牙说道,“王爷,您稍后去柳家一趟,将此物交给张管家,他自会明白我的意思。”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把样式古怪精巧的钥匙。
褚迟郢一怔,随即伸手接了过来,有些疑惑的问道,“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王爷去了便知。”柳芙毓说道,“张管家是个可信之人,王爷有事尽管问他就好。”
“皇上既然怀疑柳家谋反,王爷还是不要常常来狱中了。”柳芙毓不等褚迟郢开口,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以免难以脱身。”
先前她以为这只是花清锦的算计,总归能找到证据证明清白,并没有觉得事情严峻到了什么地步,如今她才明白皇上将她下狱的真正原因,也意识到了从此事的严重。
天底下没有什么罪名是洗不清的,唯独谋反之罪例外,所有的皇帝都会抱着宁愿错杀一百也不会漏杀一个的态度面对嫌疑之人。
褚迟郢好不容易在皇上面前有了些起色,若是因为与自己这个谋反罪人有太多纠葛,只怕会被花丞相抓住把柄,掀下台来。
“夫人……”褚迟郢眉心一紧,“不必如此,我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能救自然是最好,救不了也不能万劫不复。”柳芙毓轻声说道。
褚迟郢一时没有明白柳芙毓的意思,柳芙毓接着说道,“王爷只要尽力而为就好。”
出了天牢,褚迟郢径直去了柳家。
天牢中柳芙毓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但褚迟郢也说不清究竟哪里有问题,只得先去柳家问问清楚。
张管家正托人四处打听柳芙毓的消息,听闻褚迟郢来了,当即亲自出门相迎,仿佛见到救星一般,双眼放光,“平王殿下,您来了。”
褚迟郢点了点头,见张管家面色焦急,开口劝道,“张管家不必太过忧心,我刚刚到牢中见过夫人,夫人一切都好,性命无忧。”
张管家这才算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点了点头说道,“有王爷这句话,小的就放心了。”他将褚迟郢迎入府中。
“张管家,夫人让我将一件东西带给你。”褚迟郢开门见山的说道。
张管家一愣,随即看着褚迟郢从怀中拿出的精巧钥匙,整个人仿佛凝固了一般。
“张管家?”褚迟郢眉心一紧。
“王爷,这……”张管家声音颤抖,“这是夫人亲手交给你的?”
褚迟郢点了点头道,“正是。”
“这……”张管家双手颤抖着结果那把钥匙,几乎要流下泪来,“王爷,狱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夫人怎么会觉得柳家气数已尽啊。”
褚迟郢的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此话何意?夫人只是将这东西交给了我,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王爷有所不知。”张管家解释道,“柳家树大招风,夫人早就有所准备,一部分家产早已暗中隐了下来,她交给您的,正是柳家真正的库房钥匙。”
褚迟郢猛地一惊。
柳家真正的库房钥匙,可谓是柳家最大的秘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自己,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柳芙毓觉得柳家恐怕挺不过这次的风波,以及她已经认定了柳家的站队。
“王爷随我来吧。”张管家叹了一口气,将褚迟郢带到了柳家密室之前。
褚迟郢在密道之中仔细观察了一番,不禁感慨道,“柳家密道原来藏在地下,怪不得不为外人所知。”
“王爷过奖了。”张管家低了低头说道。
密室洞开,迎面而来的光亮令褚迟郢猛的吃了一惊。
藏在地下的密室只靠着星星点点的烛火维持光亮,而昏暗中最闪耀的却不是烛火,而是密室中数不清的金银珠宝。
这里的每一件都不是普通的物件,随意拿出一件都可谓价值连城,举世无双的和田玉,世间难寻的夜明珠,褚迟郢贵为王爷也没有见过的珍宝,在这间密室之中开了眼界。
“这……这就是柳家真正的家产?”褚迟郢的声音中带着惊疑。
“是。”张管家俯身说道,“银票这种东西在商铺中都有号码,若是消失得太多会被外人察觉出端倪。”
柳芙毓让这里的财富以珍宝的形式存在,由于力求以最小的空间存下最丰厚的财富,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无可替代的珍贵。
“本王佩服。”褚迟郢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是真的佩服,佩服一介女流之辈能白手起家打下这样富可敌国的家产,佩服她居安思危,在所有人都以为柳家如日中天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存下了这笔足以改变结果的财富。
“王爷。”张管家跪倒在地,将那枚钥匙举过头顶,开口说道,“夫人既然将这把钥匙给了你,便是认定了柳家在日后的政局之中唯王爷之命是从,这把钥匙也由王爷掌管。”
褚迟郢将钥匙接在手中,缓声答道,“本王却之不恭。”
这是柳芙毓的托付,在这个柳家生死存亡的时候,他在推三阻四反倒是给柳芙毓添乱。
张管家将褚迟郢带回厅堂之中,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早就想到,柳家不可能永远中立下去,早晚有一天要在纷乱的政局之中选择一人扶持,密室之中的财富一是为了不时之需,二便是为了扶持储君。”
“只可惜我若是想坐上九五至尊的位置,做储君是不可能了,唯有谋反这一条路走。”褚迟郢自嘲般说道。
他虽是正统的皇室血脉,却不是皇上的亲生子嗣,和储君这两个字着实挨不上关系,想要登上皇位便只能逼宫篡位。
“原先小的也没想到夫人最后选择的会是您。”张管家实话实说道,“不过这些日子小的也算是见识了王爷的本事,先前低看王爷,着实不该。”
“无妨。”褚迟郢摆了摆手说道。
“王爷可有什么办法救夫人出来?”管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
“找出花清锦的罪证。”褚迟郢说道。
“罪证?”张管家疑惑的问道,“这……恐怕有些难吧。”
花清锦的罪证若是那么好抓,柳家和平王府也不会接二连三的吃骁王府的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