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还记得。”老谷主冷哼一声说道。
“师父,您至少先让我进去。”花想容垂下头,颇为委屈的说道。
老谷主侧过身子,神情依旧冷冷的,但总算没有完全拒绝。
花想容扬头笑了笑,带着江影和柳夫人走进了谷中。
“师父,我们是从京城出来避祸的。”花想容开口说道,“还请师父收留。”
“你当初从我这里带药回去,就是为了救她?”说罢,他的目光扫向柳芙毓。
柳芙毓摘下了脸上易容的面具,开口说道,“是,还要多谢谷主的灵药,药王谷果然不同凡响。”
一旁的江影和花想容也将面具揭了下来,柳芙毓如今已经是个“死人”,真容自然不能出现在常人的视线之中,花想容和江影为了避免麻烦,也就没有卸下易容。
老谷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清冷,片刻后转回身去接着看向花想容问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在我这里歇脚一日,就带她走吧。”
“别呀师父,离开了您这里,我可就不知道要去哪了。”花想容立刻央求道。
老谷主冷着脸拒绝道,“你去哪里关我何事,总之不能留在药王谷中。”
“为什么?”花想容颇有些不服。
“我问你,她究竟是谁?”老谷主反问道。
花想容看了柳芙毓一眼,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坦然答道,“这是柳家的家主。”
“很好。”老谷主点头道,“那她为何现在不是柳家之主了?”
“此事说来话长。”柳芙毓主动答道,“皇上本就对柳家生疑,再加上相府和骁王府的构陷,柳家被皇上查抄,我也被打入天牢,多亏了诸位的搭救才保住性命……”
“你只管说你是什么罪名。”老谷主没有心情听她把左左右右的人都谢一遍,不耐烦的打断道。
“谋反。”柳芙毓这次言简意赅。
“哦?”老谷主眉梢一挑,有些诧异的说道,“这么说来比我想的还要严重几分。”
“师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花想容被老谷主问的云里雾里。
“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京中有人想让她死。”老谷主解释道,“既然如此,她就算瞒天过海骗过皇上,想让她死的人看不见尸身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她留在哪里都是个祸害。”
花想容一时间不能接受师父这样的言辞,直愣愣的盯着师父不知该说些什么。
“药王谷是清净之地,容不得这般日后要招来祸事的人。”老谷主接着说道,“你快带她走吧。”
说罢,老谷主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花想容刚要追上去,却被柳芙毓从身后拉住,“不必了。”她轻声说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留下来的。”花想容顿住脚步,口中劝道。
“你的心意我领了。”柳芙毓退后了几步,声音轻飘飘的,“可是老谷主说的没错。”
“柳夫人您别这么说。”一旁的江影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看戏般的看下去,也开口劝了一句。
“他说的哪句话错了么?”柳芙毓轻轻勾了勾唇角,笑容苦涩,“我如今的确是个留在哪里都会招来祸事的人。”
“不会的。”花想容扶着她坐了下来,“易亲王去天牢的时候带着皇上的圣旨,狱卒牢头他们全部信以为真,皇上也没有起疑。”
花想容自认这个计划很是周全,至少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什么纰漏。
“哪有这么简单。”柳芙毓有些无奈的说道,“相府和骁王府的人都是死了么?我莫名其妙的死在牢中,他们不起疑心才是奇怪。”
“再怎么起疑,他们也没有胆子和本事去对峙易亲王。”江影开口说道。
花丞相再怎么位高权重,在易亲王这个皇上的亲哥哥面前还是要敬上三分。
“为何要对峙?”柳芙毓反问道,“只要相府留神,迟早都会想到我被你藏到了药王谷中,你别忘了他们都知道药王谷在哪里,只是苦于进不来罢了。”她顿了顿,神情之中多了些落寞,“不怪老谷主嫌弃,我是真的会给这里招来祸事的。”
江影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向了一旁。
柳芙毓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现在她最好的藏身之所就是药王谷,换了别处恐怕更加难办。
“你们就不要管我了。”柳芙毓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明天你们就启程回京,我一个人再去别的地方,风头紧了就再换一个地方,能藏多久就是多久,实在躲不开的话……我知道该做什么。”
花想容双眼猛的瞪大,连忙说道,“你别这么说,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相府想要找的是一个活着的柳芙毓,只有她活着才能回京被拿去和易亲王对峙,如果只是一具尸体,甚至是毁了容貌的尸体,没有多大的意义。
柳芙毓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是最有用的,也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变得没用。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柳芙毓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不会拉易亲王府和你们下水的。”
“还有。”不等花想容说什么,柳芙毓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目光直直的盯着花想容,“柳家真正的家产并没有被朝廷带走,我的管家应该已经将东西交给了平王殿下。我如今已经是个废人,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么多了。”
花想容差不多可以猜到柳芙毓托付的是什么,她微微凝眉,竭力阻住自己快要流下的泪水。
“师父那个人嘴硬心软。”花想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我再去求求他,他会答应的。”
说罢,花想容转身就向外走去,直奔老谷主的房间。
禁地之中。
“她带了人来?”白衣女子背靠在一处石壁上,目光遥遥望着远方。
“对。”老谷主点头答道,“我没准她留下来,让她明日就走。”
“柳家出了什么事?”白衣女子的声音中透着沉重。
“被人构陷谋反。”老谷主将柳芙毓当初蛮长的一段话复述得极其精简。
白衣女子的目光中忽然流露出了些悲伤,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很久不问京中之事,今日是为什么?”老谷主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的问道。
他或多或少也把从花想容那里听来的事情说给女子听,可她向来都是不太在意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今日竟然主动问起了柳家,着实令人惊讶。
“她们无路可去了是么?”女子避而不答,只是轻声追问道。
“或许吧。”老谷主叹了一口气,语气之中并不轻松。
他其实并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有不想让药王谷招惹祸事的理由,受了冤枉的柳夫人无处可去,他也并不觉得什么好受。
花想容是了解他的,她把柳芙毓带到这里来就是看出了谷主有恻隐之心,否则当初就会直截了当的拒绝,不会把清心草交到花想容的手上。
他是矛盾的,一边不想和京城中的任何事情扯上联系,一边不希望再有无辜之人平白送了性命。
“那就让她留下吧。”白衣女子忽然说道。
“什么?”老谷主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不染京城事这条规矩原本就是她定下的。
白衣女子没有真的重复一遍,只是转身向前走了几步,“你没有听错。”
“为什么?”老谷主凝眉问道。
白衣女子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流露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啊。”
老谷主微微一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花想容已经在屋中等候多时。
“你这么晚不睡,到我这儿来做什么?”老谷主一见到她只觉得阴魂不散,没好气的问道。
花想容站起身来说道,“师父,我们真的无处可去,还请您……”
“好了我知道了。”老谷主摆摆手打断了花想容,“留下吧。”
花想容一怔,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师父刚才说了什么,“您同意了?”她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她坐在这里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算从各个角度说服老谷主,没想到这些话到了最后只用上了一句……不,半句。
“你若是不愿意,这句话我现在就可以收回来。”老谷主移开了目光。
“不对。”花想容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不是您自己改变的主意。”
老谷主转头回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她,似是在等她接着说下去。
“禁地中的白衣女子。”花想容目光一亮,“没错,是她说服了您。”
老谷主的倔强脾气她是见识过的,绝没有这么容易改变主意的道理,除非,有个很重要的人同意柳芙毓留下来。
偌大的药王谷,除了老谷主之外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老谷主不置可否。
“师父,您能不能让我见见她?”花想容试探性的问道。
花想容一直觉得白衣女子和自己之间有些关联,可是面都见不到,她实在连猜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猜。
老谷主板着脸说道,“说了多少次了,禁地的事不准再提。”
“好吧。”花想容无奈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