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王府。
“王妃。”贝儿轻声唤道。
午间一时困顿,以手支颐打盹的花清锦睁开了眼睛。
“王妃,您到榻上歇着吧,舒服。”贝儿开口劝道。
“不必。”花清锦摇了摇头,直起身子来,“说吧,什么事。”
“宸妃娘娘那边传了话过来,我见您在小憩,刚刚就没把您叫醒。”贝儿说道。
花清锦点了点头,“她说什么了?”
宸妃娘娘让人传话来,显然不会是什么家长里短的闲话。
“她说……她已经让内监将您想让皇上知道的那些话在皇上的耳边吹风了。”贝儿说话间有些迟疑,犹犹豫豫的瞟着自家王妃的脸色,接着说道,“但是……她交代您不要再这个节骨眼上生事,大典才是现在的头等大事。”
花清锦冷笑了一声,“平日里口口声声说什么皇后之位也没那么必要,现在倒是比谁都谨慎起来了。”
“王妃,您若是不愿,就干脆当作没听见这话算了。”贝儿自然和自家王妃同仇敌忾。
“也罢。”花清锦摆了摆手,“她既然卖了皇上的这份人情给我,我领着也就是了。”
“是。”贝儿答了一声,低下头去。
御书房。
皇上多少也听到了一些外界的风声,但哪个戏班子也不敢把这种东西搬到皇上面前来演,因此就算全京城都已经传了个遍,皇上也依旧像个聋子一般听不真切。
“京中近日来可有什么流言?”皇上趁着内监添茶的功夫开口问道。
内监受了宸妃娘娘的交代,正愁着找不到机会向皇上提起,没想到皇上竟自己主动问了起来,连忙摆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答道,“这个……”
在皇上身边伺候得久了,别的不会,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比谁都精通。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皇上显然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催促道,“有话直说。”
“小人不敢。”内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说道。
他越是如此,皇上就越要逼着他说,“朕赦你无罪,说吧。”
此话正中内监下怀,他爬起来说道,“皇上您有所不知,最近这京中流言四起,都说那柳芙毓……没死。”
皇上猛的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小的也是听旁人说的。”内监当即垂下头去,低低的答道,“他们都说柳芙毓没死,藏在了药王谷中。”
“药王谷?”皇上眉心微紧,沉吟半晌后吩咐道,“让丞相来见我。”
秘密处死柳芙毓的事情是易亲王做的,如今柳芙毓有可能没死,皇上自然不会再完全信任易亲王,定然转而去问花丞相。
花清锦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一步一步俱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多时,花丞相入宫觐见。
“爱卿,京中近日的流言你可听闻了?”皇上开门见山的问道。
花丞相毫不犹豫的开始装傻,“不知皇上指的是何事?”
“关于柳芙毓。”皇上答道。
“这个……”花丞相沉吟了片刻后说道,“皇上,京中流言,您不必放在心上。”
“不不不。”皇上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有了这个传言,就必定有所来源。”
“柳芙毓前些日子不是已经畏罪自尽?狱中牢头想必也是验过尸身的,柳芙毓怎么会没死?”花丞相摆出一副自己连是易亲王出手处死柳芙毓的消息都不知道的样子。
“朕实话告诉你。”皇上叹了一口气说道,“柳芙毓并不是自尽,而是朕令易亲王携秘旨毒杀的。”
花丞相顿时大惊失色。
皇上无视了花丞相的神情,却在心中认定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尸身也是交由易亲王处置的,莫非……他骗了朕?”
花丞相眉心紧锁,冥思苦想了半晌后开口答道,“臣大不敬,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摆了摆手,“但说无妨。”
“柳家出事之前与平王府关系甚是亲密,易亲王又是平王殿下的亲生父亲,这其中难免……”后面的话花丞相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皇上不会听不出他的意思,况且他自己心中本就是如此暗暗怀疑的。
“你是说,他们联起手来欺瞒于朕?”皇上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怒意。
他平生最恨的一件事便是背叛,没想到如今连自己的亲兄长都转头帮起了外人。
“皇上息怒。”花丞相跪倒在地,口中劝道,“此事尚未定论,皇上莫要气大伤了龙体啊!”
皇上怒目而视,冷声说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尚未定论!你下去吧!”
花丞相说了声臣告退,起身退了下去。
平王府。
花想容走进书房的时候神情有些慌张,“朝中究竟是什么情况?”她开门见山的问道。
先前京中忽然谣言四起的时候花想容就已经开始紧张了,没想到此时褚迟郢真的带回了皇上为此事震怒的消息。
若是真的彻查,别说药王谷躲不过这一劫,自己失策连累的不仅仅是药王谷,还有易亲王府,平王府恐怕也保不住。
也就是说,如果柳芙毓没死的事情真的大白于天下,一切就都毁了。
“你先别急。”褚迟郢看了看显得很是焦躁的花想容说道,“皇上还没有下令发兵药王谷,还有机会。”
“可是皇上已经起疑了。”花想容开口说道,“当初他非要给柳家定罪的时候也是现在这个莫须有的样子,谋反事大,联手欺瞒的后果一样不小,皇上不会容忍的。”
与皇上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花想容对他多少也有了些了解,知道他盛怒之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心急是没有意义的,不如好好想想办法。”褚迟郢淡声说道。
花想容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试图令自己平静,可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平静不下来,眉心紧锁。
褚迟郢望着她叹了一口气,“我有办法拖延时间,让皇上暂时不出兵。”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应该拖不了太久。”
花想容如同找到了一棵救命稻草,这个时候别说是什么良策,只要是能暂时阻止住皇上再拖延一些时间,就还有些周旋的余地。
“我现在就去给药王谷传信,让柳夫人先离开药王谷避祸。”花想容想了想后说道。
只要柳芙毓人不在药王谷中,让皇上的人马扑个空,皇上就会明白是自己多疑了。
“不行。”褚迟郢眉心微紧,立刻阻止道。
“为什么?”花想容不解。
“传言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必定是有人故意在放消息。”褚迟郢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是自然。”这么简单的道理花想容也能想到,点了点头说道,“想必是骁王府搞的鬼。”
“那你觉得骁王府会让你把信送出京城?”褚迟郢开口反问道。
花想容一时语塞,半晌后垂下了头。
且不说信件根本传不出去,若是被花清锦的人截获,到时候直接交给皇上,柳芙毓人在药王谷是真是假也就不必查了,直接做实。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别太心急,会有办法的。”褚迟郢开口安慰道。
这个时候静不下心来想办法,倒不如去歇着。
花想容咬了咬下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书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去告诉添香。”褚迟郢见花想容走后,吩咐身边的小厮道,“让她晚上给王妃点一支安神香。”
“是。”小厮答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
第二日早朝过后,一直担心花清锦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的宸妃娘娘拉过侍女便问道,“皇上那边有什么消息了没有?”
侍女犹豫了片刻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今日早朝的时候,皇上提起了发兵之事,礼部尚书奏禀说您的封后大典在即,此时发兵不吉。”
宸妃娘娘点了点头。
“文远侯忽然启奏,说若是皇上实在放不下此事,可以暂且将大典延后,先将药王谷之事解决。”侍女一边说着一边瞥着自家娘娘的眼色。
“这怎么能行!”宸妃娘娘猛的一拍桌案,口中说道。
“皇上一时犹豫,只说此事容后再议。”侍女的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什么容后再议。”宸妃娘娘冷声说道,“早就提醒过花清锦不要在这个时候乱来,大典不可延后!”
京中情势复杂多变,其中变数太多,皇后之位可是她费尽心机才收进囊中的,半点闪失都不能有。
“今晚皇上来您这里,不如您好好劝劝皇上。”侍女提议道,“皇上一向听得进去您说的话的。”
宸妃娘娘叹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点了点头说道,“只能如此了。”
“等等。”侍女刚要退下,宸妃娘娘似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班般说道,“你说……文远侯?”
“是。”侍女不大明白宸妃娘娘的用意,只是怔怔的答道。
“文远侯这些年来从不多事,怎么这件事上忽然开口了?”宸妃娘娘喃喃自语道,“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