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平王府。
花想容带着红秀添香进府时褚迟郢不在府中,花想容莫名的有些庆幸,私自出去这么多天,她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褚迟郢。
“嫂嫂,你总算回来了。”迎出来的人是扶风郡主,面上尽是欣喜之色。
“嫂嫂?公子……”跟在花想容身后的红袖一脸茫然,求助般的望向添香。
添香强忍着笑意只当没看到,花想容轻轻叹了一口气,深觉日后不能再纵容这个丫头胡闹,丢人迟早丢到外人面前去。
如此一来反倒是一向聪慧过人的扶风郡主没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道,“嫂嫂,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这身装扮?这位姑娘又是谁?”
花想容面对这连珠炮似的发问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顿了顿后答道,“我去调查了些事情,出门在外男装终究方便些。至于她,说来话长,我慢慢和你解释。”
“不急,嫂嫂日后细说也不迟,你这一身风尘仆仆的,不如先歇歇。”扶风郡主见她平安回来,悬着的一颗心便已经放了下来,有什么话先梳洗一番再说也不迟。
花想容点了点头,将红秀添香带回了房中。
“公子,您究竟……”红袖跟了花想容一路,依旧愣愣的。
“好了,你别听添香那个丫头胡说,这里是平王府,我是平王妃,不过是扮男装像一些罢了,你别当真。”花想容耐心的解释道。
“您……您是平王妃?”红袖眼前一亮,难以置信的说道。
她只知道带走自己的是位京城中的贵人,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当今平王正妃,也就是说,自己一入京城便进了王府。
虽说王府中的下人也是服侍主子低人一等的奴婢,但在平王府为奴怎么也比寻常人家中的下人强上不少。
“怎么,不像么?”花想容柔和的笑了笑,“添香,准备沐浴。”
一番梳洗过后,花想容又成了那个光彩照人的平王妃。
梳妆时,红袖站在一边目瞪口呆,添香将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一一给红袖介绍,红袖只觉得自己开了眼。
她活了将近二十年也只是用过最廉价的胭脂,什么云鬓花颜金步摇,都只在茶楼说书先生的话本中听过,今日才算真的大开眼界。
添香自己也是出身穷苦人家,只不过运气好些,年纪不大就被送进王府少吃了不少苦头,因此也没有对红袖的“无知”流露出半点鄙夷,甚至连首饰与衣装搭配的心得都一口气说了不少。
“没关系,这些东西日后你熟悉了就好了。”花想容见红袖不断接近接受能力的极限,开口安慰道。
“王妃放心,红袖日后一定好好学。”红袖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个倒不急。”花想容轻轻摇了摇头,“一会儿我到郡主那去坐坐,你们二人就不必跟着了,添香你好好教红袖府中的规矩。”
虽说她是平王府的女主人,但带人入府还是要褚迟郢点头才行。
红袖是个实打实的山野丫头,规矩丝毫不懂,也没有一技之长,其他的可以日后再慢慢教,基本的仪态礼节过不去可不行。
“王妃放心,添香明白。”添香听懂了花想容的意思,连连点头答应道。
花想容这才放心的独自去了扶风郡主的院落。
“嫂嫂你来了。”扶风郡主笑脸相迎。
“这几日我私自出去,惹你们担忧了。”花想容开口道歉。
虽然她在开始调查之前向褚迟郢说了一句“提前报备”,不过出府也就算了,带着添香一声不响的跑出京城这么多时日,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
“嫂嫂平安回来就好。”扶风郡主最是善解人意,她知道花想容是做事很有分寸的人,做事必有自己的理由,“只是嫂嫂可否告诉我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陵城。”花想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她隐瞒什么,直截了当的说道。
“陵城?”郡主狐疑,想不出花想容折腾到陵城去做什么。
“你有所不知,陵城才是瘟疫开始的地方。”花想容正色说道,“是有心之人将病患安排进京,瘟疫才在京中蔓延。”
郡主猛地一惊,片刻之间心思飞转,“你的意思是,羽霄楼是被人刻意陷害?”
“郡主聪慧。”花想容毫不掩饰赞赏之意。
“你查到了什么?”郡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
“陵城的疫情不算严重,知县隐瞒不报,将病患与死囚关在一起任他们自生自灭。”花想容缓声将自己查到的结果和盘托出,“如此一来必定有死囚被传染上疫病,有人将一名染病死囚李代桃僵替代而出,将疫病传入了京城。”
“可有证据?”此事听起来实在惊人,郡主沉声问道。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凭空揣测。”花想容说着,从怀中拿出了那张人披面具,“这是我从死囚尸体的脸上亲手撕下来的。”
郡主被花想容的豪爽吓了一跳,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嫂嫂,你到陵城……究竟都做了什么?怎么还从尸体的脸上……”
“这东西不干净,郡主就别拿在手中看了。”花想容闷咳了一声,扪心自问自己这行为的确令寻常人难以接受,“不过线索到这里便断了,我发现时那位假身已经被处决,死无对证,身份难查。”
“嫂嫂话中有话。”郡主敏锐,当即听出了话外之音。
“你知道我与相府之间有些恩怨。”花想容的声音不自觉的降低了一些,“这件事是针对柳家或许也是针对我,除了相府我想不出第二个势力。”
郡主不置可否,轻轻点了点头。
“况且瞒天过海替换死囚的事并不好做,甘愿替死的人更是不好寻,可对于相府和将军府来说,这都不算什么。”花想容补充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郡主长叹了一声,“但就凭这些,想指证相府根本不可能,你打算如何处理?”
聪明人总是互相理解,比如花想容知道自己话说一半郡主就都能明白,比如郡主也清楚花想容不会蠢到如此不自量力的地步。
“我可以容忍相府的所作所为,但必须还柳家一个清白。”花想容一字一顿的说道。
没有足以一击毙命的铁证,花清锦和陆锦词做出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来她也只能容忍,但事关柳家她决不让步。
“你是想让花清锦自己让步?”郡主眉梢一挑,开口问道。
“正是。”花想容点了点头,“她有的是办法在相府置之事外的前提下还羽霄楼清白。”
“的确如此。”扶风郡主忍不住轻轻扬了扬唇角。
有权有势的确可以为所欲为,在某些情况下这也未必就是件坏事,比如现在。
晚些时候,褚迟郢回到府中,一听说花想容回来了,连外袍都没脱就直奔花想容的院落。
“参见王爷。”花想容自知理亏,带着添香到门口相迎,以示诚意。
褚迟郢冷冷瞥了她一眼,脚步不停,直奔屋中。
屋中奉茶的正是红袖,她不认得褚迟郢,但想来能踏进王妃房间的也只有王爷了,“见过王爷。”她俯身行礼,动作微微有些僵硬。
“你叫什么名字?”褚迟郢打量了她一番,觉得自己先前的确没见过这个侍女,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奴婢名叫红袖。”红袖硬着头皮答道。
褚迟郢眉头皱的更紧了些,“红袖?”
“这丫头是我今日刚刚带回府中的,王爷瞧着面生实属正常。”花想容走进屋中,开口替红袖解了围。
“你先下去吧。”花想容眼尖得很,赶在褚迟郢开口之前将红袖打发了下去。
“私自出京,假冒密使,我这平王府还容得下你这尊神仙么?”褚迟郢语气不善,颇有兴师问罪之意。
花想容眉眼低垂,面色却已经不再紧张,“王爷对我的行踪了解得如此清楚。”她拖长了声音说道,“显然是在关心我。”
褚迟郢极其明显的被噎了片刻,板着脸说道,“暗卫例行公事跟着你罢了。”
花想容连连点头,“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褚迟郢气结,干净利落的转移话题,不再与她贫嘴,“你查到什么了?”
“自然是柳家羽霄楼冤枉。”花想容说着,将人披面具递了过去,“我去了哪里你都知道,这是我从刑场上带回来的东西。”
褚迟郢和扶风郡主不同,人披面具这种东西在他眼中根本算不上难以接受。
他扫了一眼就明白了大半,“可有人证?”
“没有。”花想容摇头,“死无对证,我也没有办法。”
“废物。”褚迟郢毫不犹豫的评价道。
死傲娇。花想容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
“能让羽霄楼脱罪就够了,别的无所谓。”她到底还是硬着脖子不服输的反驳道。
“随你吧,以后不准再这么无法无天。”褚迟郢深吸了一口气后觉得堂堂七尺男儿不能总和女人一般见识,转身举步要走。
“记住了,恭送王爷。”花想容规规矩矩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