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利刃刺穿侍卫们的身体,越来越多的鲜血喷涌而出,他们武功不够高,人却够多,生命力也够顽强,一名甚至两名侍卫死死拖住一位杀手,只为让王爷安然离开。
他们是从小被凌王府培养出的暗卫与死士,他们未必什么时候都有本事保护主子,但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就必定会耗尽所有助主子活着回去。
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包括用鲜血和生命给主子铺出一条路来。
褚辰景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恍惚,可是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逼迫他清醒。
“快走,快走,否则那么多侍卫的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褚辰景勉强稳住心绪,使出了他所学中最为高深奥妙的身法和他习武以来最快的速度,一把拉起缩在一旁哭泣不止的花宇祐和地上至今没有醒来的花想容,飞身向山下掠去。
一向精明的凌王殿下第一次知道了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快些,再快些……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花想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晌午时分。
她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猛的坐起身来,伸手挡了挡从窗口射进屋中的刺眼阳光。
她四下看了看,这是一间布局极其简陋的屋子,屋中的陈设也十分破旧,看起来像是经济状况不大好的农户。
“姑娘,你醒了?”身边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
花想容吓了一跳,转过头才发现身边坐着一名老妇人。
“您是谁?这又是哪?”花想容一边皱着眉头仔细回想晕倒之前的情形,一边开口问道。
“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老妇人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慈祥的反问道,“还有与你同行的公子,是你的夫君吧?”
“同行的公子?”花想容只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心中诧异的想道。
自己先前分明独自一人藏身在丛林之中打算将儿子带回去,而后忽然被人打晕,再后来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听起来还是和别人一起来的。
“他在哪,我能见见他么?”花想容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奇怪,没有表露出自己根本不知道还有人同行,故作淡然的问道。
“再隔壁屋里治伤呢,当然能见。”老妇人点了点头,将花想容带到了隔壁房间之中。
花想容一进屋便被屋中浓重的血腥气呛得皱了皱眉头,目光一扫,停在了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正是花宇祐!
花想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连忙上前几步,将花宇祐揽到了怀中。
花宇祐被带离母亲身边时才刚刚三岁,不大记事,他记忆中的母亲便是花清锦的模样,此时忽然被一名陌生的女人抱在怀,整个人不禁怔住,一时间甚至忘了哭。
花想容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朝思暮想的儿子如今竟以这样的方式毫无征兆的重新回到了她的身旁,她除了落泪之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将手臂不断的环紧,生怕儿子凭空消失一般。
“好了,箭头已经全都清理出来,性命算是保住了,不过还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行。”忽然,浑厚的声音将花想容从找回儿子的欣喜中拉回现实,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屋中原本是要做什么的。
她依依不舍的放开花宇祐,起身走到床边,片刻后她的目光骤然凝固,床上的男子竟然是凌王褚辰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想容以最快的速度稳定心神,心中暗自推断着事情的发展。
此时她冷静下来,稍一回想便能明白自己在瑞香楼和骁王府外听到的消息全都是花清锦引诱她上钩的陷阱,目的就是将她引到京郊的丛林中暗杀灭口。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虽然想一想十分匪夷所思,但可能性也只有这么一种,便是当时是褚辰景从背后将她打晕,带着她和花宇祐一路逃亡至此,在路上褚辰景身中数箭,撑到此处时被这家农户救下。
可是凌王为什么会出现在丛林中,又为何帮自己夺回儿子后拼着一身重伤还要继续逃亡?她不相信凌王亮出真实身份后将自己交给骁王府,骁王府的人还敢如此伤他。
“姑娘啊,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仇家?公子带着你们二人到这儿的时候满身都是血,我还以为他救不回来了呢。”老妇人送走了帮褚辰景处理伤口的大夫,看向盯着褚辰景出神的花想容问道。
花想容鼻尖一酸,眉眼低垂,“谢谢婆婆收留我们。”
这种摆明了是被追杀的人一般家中都不会愿意收留,以免惹祸上身,不知是他们三人中的谁运气这么好,正巧碰到了一家善人,老婆婆不仅没有将他们赶走,还主动请来大夫救了褚辰景一条性命。
“这有什么好谢的。”老婆婆被花想容的诚恳道谢弄得有些局促,搓了搓手说道,“我看你们的衣着都不是寻常百姓,多半是什么大人物吧。”
花想容一时语塞,她看得出这老婆婆是真的淳朴,问及他们几人的身份也不是恶意,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不过且不说他们几人的身份着实敏感,就算实话实说也颇觉诡异,凌王殿下与平王妃带着骁王府的养子……旁人听了只怕会以为她在开玩笑。
老妇人见花想容迟疑,立刻改口道,“姑娘不想说我不问了便是,这位公子的伤势很是严重,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安心住下,也避避仇家,等伤养好了再走不迟。”
花想容连连点头,“如此就多些婆婆了,这些钱您先拿着,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说着,他从腰间解下钱袋,直接塞到了老妇人的手里,分文未留。
“使不得使不得。”老妇人掂了掂钱袋后连忙想摇头,想将其反手塞回给花想容,“这钱太多了,我可受不起。”
她连带着祖上几辈都是勤勤恳恳的农户,活了大半辈子花的几乎都是铜板,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断断不敢收。
花想容缩手不收,开口说道,“婆婆,救命之恩大于天,就算是让我倾家荡产来谢你也不为过,何况只是这一袋银两呢。”
她见老妇人依旧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继续说道,“况且我们几人恐怕要在您这里多住上一段时间,吃穿用都要用钱,除此之外还不知会给您添多少麻烦,这些钱您收下分明是理所应当。”
老妇人听了这话才算勉强同意,将钱袋小心放好后说道,“姑娘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别不好意思开口,我收了你这么多钱,可不能委屈了你。”
花想容又些无奈的笑了笑,“婆婆您真是个好人,您先忙吧,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老妇人点了点头,转身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将房门轻轻带上。
花想容坐在床边,招了招手,花宇祐十分听话的向她走了过来。
他总觉得这女子的身上似是带着魔力,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
花想容笑着将儿子抱在怀中,目光转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褚辰景时却再也笑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轻轻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
平王府。
平王府的侍卫们都晚了一步,到达京郊丛林时看到的只有一具一具鲜血淋漓死状极惨的尸体,所幸其中没有一具是王妃。
还没有找到王妃的尸体,这大概是目前为止平王府中收到的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消息。
正当郡主与柳夫人焦急的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时,褚迟郢回府了。原本被扶风郡主和柳芙毓联手压下去的事端在他回到府中后彻底爆发。
褚迟郢在听完府中众人的禀报后暴跳如雷,即刻动身前往京郊丛林,发现尸体的现场。
扶风郡主和柳芙毓不放心,执意跟着一同前往。
几人抵达丛林,刚一靠近就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褚迟郢只是微微皱眉,两名女子此时已经面色惨白得吓人。
褚迟郢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尸体就别看了。”
扶风郡主强撑着摇了摇头,“不行……”
褚迟郢看着身体本就不好得妹妹,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截口道,“什么不行,你这个样子再往里面去只会更受不了,反而会影响我们,我看过尸体有线索自然复述给你听。”
扶风郡主无奈,只得点头同意。
两人在丛林边缘等候,不多时,褚迟郢带着下属折返,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里面没有太多线索,每具尸体身上都有众多伤口,死前必定经受过巨大的痛苦。”褚迟郢言简意赅的说道,“奇怪的是从装束来看,他们是一行人。”
柳芙毓微微皱眉,开口问道,“这有什么奇怪?”
褚迟郢解释道,“他们既然是一行人,看这个状况就是全军覆没,对方却毫发无损,一个人都没有死。”
“双方武功悬殊到这个地步,按理来说他们这些人都可以被一击毙命,为何会有这么多的伤口?”褚迟郢见妹妹和柳夫人依旧一头雾水,便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