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缘和阮谊絮絮叨叨了许久，窗外夜色阑珊，晚灯浅浅。
店里的小姑娘似是实习的大学生，有些羞怯来告知即将闭门。
阮谊意犹未尽，拉着陈向缘要去喝酒，说什么老同学，多少年革命友谊，不醉不休。
陈向缘拗不过她，也难得见一回面，便随她到了附近一家比较正经酒吧。那地方她也记得，学生时代放学每日都从那儿经过，阮谊总说要与她们去喝上几杯，如今是真真正正地来了。
“Waiter！”阮谊似是熟门熟道，一个响指尽是洋范儿。
趁着阮谊点酒的功夫，陈向缘打量了酒吧一番。环境在她见过的所有酒吧里已是最清净的，音响也不是什么劲爆歌曲，沉缓而连绵的大提琴曲，衬得这里越发清幽。
“那时候天天嚷着要来喝酒，却一次也不曾来。”阮谊笑道，可话里分明有丝惆怅。
“只要你愿意，哪儿不能？”陈向缘笑闹她，“那时候你还说那些抽烟的学生是榜样，要学习呢，倒也没见你抽过。”
阮谊倦散地摆摆手：“哪里呀，在美国都烟不离身的。”
陈向缘有些惊诧。
“那里全是一群老外，难能有几个中国同胞一块儿。”阮谊低落地垂眸，“那儿没有我的根，我才不回去呢。”
阮谊的模样不禁令陈向缘想起了初中时候做过的一篇阅读理解《失根的兰花》。文中作者也如阮谊这般，在异国他乡，没有着落的根基。可彼时的她们并不理解那种亡国无归的愤恨与悲痛，只是在未来的现在，寥寥数语一带而过。
服务员将酒上了桌，随后离开。
“喝呀！向缘你千万别装客气，今晚我俩好好喝一杯，就当庆祝我们回来好了！”阮谊欣悦地笑着，全然没有方才忧伤的模样。
陈向缘没有体会阮谊那种失而复得的感受，只是略微小酌几口，阮谊则豪侠似的，一杯接一杯。
不至五分钟，陈向缘依旧神不改色，阮谊面色潮红，“啪”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
“阮谊，你醉了。”
“瞎扯什么！你才醉了呢，我的酒量，千杯不醉！”阮谊嚷嚷着，手撑住头。
陈向缘有些无奈：“你明明就不会喝酒吧，吵什么要喝酒。”
阮谊没有再接下去。
“瞧瞧，来了还没十分钟，醉成这个样子。依你妈的脾气，回去不要弄死你。”陈向缘觉得好笑。
“向缘……你后不后悔……”迷迷糊糊中，阮谊轻声质问道。
“后，后悔什么？”
“我好后悔……后悔当年的自己……为什么那么迷茫……”到最后，只是她自己在嘟囔。
陈向缘静静起身：“阮谊，清醒点，我送你回去。”
“阿，阿……稚……”阮谊嘴中断断续续吐出二字。
陈向缘听得很清楚，她说阿稚，方邢稚。
他和林然砚一样，都是她们心里，不愿提起，被伤的撕心裂肺的人。
真的好想重回青春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