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擎苍见状不但不恼。
反而嘴角翘起,笑意温醇。
他已经看清楚了。
自己的这个刁蛮孙女,无论如何都斗不过陈天佑,就连自己都看不清他的底细。
但看着气恼的孙女和淡然的陈天佑。
老人心中的某个想法愈发坚定。
谢擎苍现在越看陈天佑越顺眼。
他如此年轻,却境界通神,医术通天,将来的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而他又有个漂亮的孙女,谢擎苍心头开始泛起一些老人常有的通病。
如果两人要是能够成就一段姻缘,比把陈天佑笼络到部队又好上一万倍。
当然孙女还小,这是后话。
但未雨绸缪,有些事可以早打算。
陈天佑又嘱咐道。
“瓷瓶中还有三粒,谢老一天一粒即可确保无忧。”
谢擎苍点点头,“老夫万分感谢。”
陈天佑笑笑起身道。
“告辞!”
谢灵梅眉头一皱。
这个混蛋又故技重施。
谢擎苍却摆摆手道:“陈先生,你方便不方便把培元丹需要的原料说一下,我可以交代下去帮你收集。”
陈天佑心中一动。
谢擎苍的地位摆在那儿,如果他帮自己收集药材,可比雷彪强出数百个级数,这种好事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又何况,取之尔、用于尔。
炼制出培元丹,还是用于治疗他的顽疾。
陈天佑眼角一瞥,看到靠窗的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他当即走过去,气定神闲的拿起狼毫笔走龙蛇。
片刻之间。
几十味中草药的名称跃然纸上。
谢擎苍接过那张字迹飘忽的草书,不看药材的名称,却盯着那一行行一气呵成,架构疏密结合,字体肥瘦虬劲,仿佛龙蛇飞动的大字惊叹道。
“妙,有动于心,奔放天下,好一手气势如虹的破草!”
他每天练字笔耕不辍,书法早已经登堂入室,却鲜有作品流入社会。
华国书画院的院长,曾有幸观摩到他的一幅作品,没看署名就惊呼直言,当代大家无出那幅作品其右,由此可见谢擎苍的功底深厚。
等了解到是谢擎苍的作品之后,那位执华国书坛牛耳的院长更是呆若木鸡。
武能定国,文能安邦。
果然不愧是华国的定海神针!
但此时的谢擎苍。
双手颤抖的拿着那张宣纸,如醉如痴的仿佛呆滞。
陈天佑信手掂来的这张药方,不是章草,也非大草,更不是狂草。
竟然是一幅难得一见的破草。
“难,难得,难在风骨,实属难得!”
老人加重语气,几近疯癫的说出了四个难。
刘熙载《书概》中曾说过,破草之难难在意境,与天下万物都要包涵领悟,才可化于无形,酣醉,思慕,畅快,不平,只有各种情绪领悟深刻,才能做到有动于心。
深谙书法要诣的谢擎苍自然知道,没有数十年的积淀,根本写不出这手破草。
而陈天佑不过是年方二十的小伙子,按理说就算从娘胎中开始练字,也不可能达到这种深厚境界。
更何况那种意境,就连他都自叹弗如。
武道宗师,杏林圣手,书法大家。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胎?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谢擎苍心中狂澜四起,却抿紧嘴巴闭口不言。
谢灵梅又惊讶的一次捂住嘴。
她从小耳濡目染,也算个行家。
看着那副恢宏磅礴的草书心中震撼。
一笔生数字,隔行墨不断,气势在酣畅淋漓之间不弱反强。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陈天佑书写,还以为是哪位世外高人的墨宝。
少女的心里泛起涟漪。
这个混蛋。
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
陈天佑来去匆匆。
又一次洒然的离开了疗养院。
自始至终,除了治疗之外,他没说一句多余的话。
而谢擎苍从头到尾,除了询问培元丹的材料,也没有任何惊人之语,甚至连他的出身,师承,境界也一字不提。
但三五言谈之间,陈天佑分明感到谢擎苍睿智的眼光,直指自己的内心。
这个老狐狸不简单,不愧是从战火纷飞的刀山尸海中,厮杀出来的百战将军。
望向夕阳笼罩之中的疗养院。
陈天佑感到谢擎苍身上有种重剑无锋的返璞归真。
但陈天佑注定要让谢擎苍失望。
没有人能够瞧透他的内心。
同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谢擎苍这种人老成精的人物,察觉到凝真丹的神奇,自然会联想到他的其余手段。
学成惊天艺,卖与帝王家,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历朝历代的权贵豪伐,为了江山永固,都会招揽一些奇人异士。
响鼓不用重擂。
对于自己的贸然拜访,慷慨出手,谢擎苍这只老狐狸肯定会咂摸出一些味道。
他心中断定,通过今天的接触,今后只要不是犯了叛国谋逆的滔天大罪,谢擎苍一定会保住他!
只不过陈天佑心中冷笑。
他曾雄霸九天,他曾位列极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招揽他。
重生回来,在地球这种末法世界中,他并没有野心,更没有借势平步青云的打算。
他只想活的纯粹一些,弥补前生所有的遗憾,和家人度过一段幸福时光。
但先决条件是别惹他。
陈天佑也清楚,纯粹,只是一种理想状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为了家人生活的更好,他必须要充分利用各种资源。
收服雷彪、封天阳,下一步还要整合商界,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做准备。
谢擎苍既然主动凑上来,他也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
陈天佑嘴角翘起,漂亮的丹凤眼中荡漾着笑意。
谢擎苍是他重生回来遇到的第一个最具智慧的人。
与智者交如沐春风,与智者斗其乐无穷。
他的心中隐隐兴奋。
今后还会发生什么?
他不知道今后还会和谢擎苍有什么交集,但今天注定不会是结局。
前世在灵武大陆,他最不愿的打交道的就是那些王权贵胄。
那些人高坐庙堂,热衷权势,虽然大都是智慧之人,但却袖里带着杀人刀,嘴里藏着杀人剑。
利益与利己,是他们的标签。
但谢擎苍却给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和蔼,温淳,善解人意。
还带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与探寻…
但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陈天佑坚信,谢擎苍绝不会因为自己是他们嘴中所谓的宗师,就如此客气。也不会简单到自己能治愈他的顽疾,就好感泛滥。
但谢擎苍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连他这种活了五百年的老怪物都感到琢磨不透。
这个时候,陈天佑微微叹息。
他又怀念起前世那种,一眼就能洞察人心的神念之力。
如果在以前,他神识一动,任何人的任何想法都无处遁形。
但是此时,缺少必要的修炼环境,以前的那种神鬼莫测的手段还是幻想。
看来无所不能的绝世仙尊,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资源,修炼资源。
他腾出一只手,苦闷的挠挠头。
资源,是制约他晋级的最关键因素,但就算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
目前只能寄希望雷彪能早日找到那些药材和宝石。
不过,好在今天谢擎苍也答应帮忙。
一个国家的力量何其庞大。
这让渺茫的他又看到了希望。
又想到和谢擎苍的两次会面,陈天佑苦笑道:“也许,这就是命。”
是命就要勇敢去面对!
时间是一壶老酒,需要慢慢的去品尝,生活充满了变数,精密的规划并不一定心想事成,人心本就叵测,走一步看一步,才能挖掘出人性的善恶。
今后的路还长。
陈天佑决心不再想这件事。
那就慢慢的等待吧!
“吱…”
汽车停在一号别墅门口。
他进门之后直接走上天台。
烟波荡漾的锦秋湖,像一块明镜蓦然出现在山下。
看着明珠般镶嵌在锦秋湖中的湖心岛,陈天佑的心中又生出一股企盼。
明天晚上的酒会上,他的护身符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呢?
其实他并不是很在意能够卖出什么样的价格,毕竟纸质的护身符,在他眼中粗劣不堪,但他却对这次拍卖很重视。
毕竟,这将是他的护身符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毕竟,这场拍卖会吹响的,是他整合益都商界的号角。
毕竟,这是他瞄准梁家的第一击。
同时,这更是他复仇梁俊豪的第一步。
此举绝不能有任何失误!
陈天佑记得曾经看到过一句话,从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从战术上要重视对手。
他觉得非常有道理。
上次在天乐园和雷彪的初次交谈中,他已经断定梁家有高手,至少是术法大师一级的存在。
即将面临着重生回来的第一次重要战役,必须要慎重些。
“嗡嗡。”
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面出现两个字。
“雷彪。”
“什么事?”
他接通电话问道。
雷彪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忐忑。
“陈爷,梁忠义回来了,我中午大闹了他的欢迎酒宴,事前没和您汇报,请陈爷责罚。”
雷彪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陈天佑一听到梁俊豪。
面孔变的为之一肃,眼中寒光大盛。
太好了。
这个杂种也回来了。
那就省的自己去琴岛找他。
那笔血海深仇该好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