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斐看着叶翎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手指玩弄着骨瓷茶杯的边缘：“……不用紧张，以下的一切问题都是来自我本人的困惑，和教会没有一点关系。”
“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在踏入格陵兰岛，进入圣地之后，你的身体状况是不是不太好？”
“……只是有一点不舒服而已，”叶翎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完全否认。伊斐的感觉太敏锐，洞察力也很强，拙劣的谎言在他面前毫无意义。
“果然……”伊斐露出玩味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吗？”叶翎皱眉不解，他觉得身体不舒服只是因为接近了圣地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伊斐笑笑，“其实我和教会外围防御系统的成员有一些来往，我知道他们对于教会入侵者的身份，都是以一种数值计算方式来确认的。进入教会势力范围的每一个人，都会被测量出一个数值，根据这个数值，我们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对教会有没有威胁。”
“那又如何？”
“通常情况下，普通人的测量数值是零，这表示此人身上没有任何幻焰反应。而紧接着，根据幻焰力量的不同，数值将会向正数数轴递增，也就是说幻焰能力越强的人，测量出的数值就越大。”
“那么身为焰王和焰后的绯翼和雪樱，他们的测量数值应该是相当大的。”
“确实如此，他们俩的测量数值都在我们的预料范围之内。问题是你，”伊斐沉吟了一会儿，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
纸上画着一枚数轴，中间是零，右边是正数，左边是负数。叶翎看见数轴上从零开始向负数的方向，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红线。
“这是你的数值测量图，我动用了一点关系才把这件事情压下来，教会的上层目前还不知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还不明白吗？幻焰能力者的数值是正数，普通人则是零。但是你……只有你，你的测量数值是负数！”伊斐说着，表情微微变得严厉起来，“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我真的不知道，”叶翎沉默许久，摇了摇头，这次他真的是一头雾水，“难道说，我的身体不舒服并非因为接近了圣地，而是跟这个数值有关？”
“你说的没错，在教会的名单里，除了普通人和幻焰能力者之外，还有一种人。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而被列入黑名单，被禁止进入教会的势力范围。——教会排斥着这些人，只有他们的测量数值才会显示为负数。而且负数的数值越大，教会对他们的排斥度也越高。明白了吗？你——叶翎，是被教会所排斥的人，教会完全拒绝你进入他的领地，教会不欢迎你！这就是你来到格陵兰岛之后，身体不适的原因！”
叶翎微微一愣。
伊斐的话，让他突然想起了那时在圣地发生的事。
那时当雪樱在草原上消失之后，他曾经想过要追上去，然而体内传来的痛苦感觉却拼命阻挠着他，让他无法前进一步。
——你还不明白吗？你的身体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并非因为防御力场的影响，而是因为圣地在拒绝你！——
那时绯翼说过的话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而那个时候他确实也这样怀疑过。
但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再加上离开圣地之后身体开始渐渐恢复，他也就把这个疑问抛到脑后去了。
现在看来，他还是无法逃脱，他必须要直面这个问题。
“我曾经以为是系统出了问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压下了这件事，并且调查你的背景，希望能证明你的清白，”见叶翎不说话，伊斐继续开了口，“但是结果事与愿违，我不但无法证明你不在教会的黑名单里，我甚至没有在任何一份名单里找到你！你显然幻焰能力者而并非普通人，但是整个幻焰世界成员的名单上却没有你的名字。我无法查出你的家庭出生和成长背景，不知道你从何而来，甚至不能确认叶翎究竟是不是你的真名。曾经的你简直就像从天而降般的出现在焰王和焰后的面前，然后整整陪伴了他们五年！”
伊斐说着，抬头静静地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年。
“全世界都没有你的资料。叶翎，你……究竟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言不发地端坐在伊斐面前，叶翎低头凝视着眼前白色的餐桌。
背后泛起了一点寒意，但很快又消失殆尽。
最初的慌乱之后，他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了。他在心里微笑，知道这件事终有一天会被人发现。
是的，终究会有人发现，他叶翎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是多么怪异的一件事。伊斐是永远都找不到他的资料的，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他的资料。
从一出生开始，他就注定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只有当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之后，他才能取回自己的身份，回到真正应该属于的地方。
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还差那么一点点。
“伊斐，我可以告诉你，我究竟是谁，”沉思了一会儿，叶翎笑了，“我相信你是一个纯粹的研究者，既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只是单纯地追寻着真相。”
“是的，你可以这么认为。”
“所以，我愿意对你说一次真话。接下来，我会讲一个故事给你听，但听完之后你是不是相信，我无法保证。”
“没关系。”
伊斐尽量冷静地冲叶翎点了点头，但是叶翎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一种激动，一种饥渴。
这个人已经感觉到自己将听到一个闻所未闻的故事，知晓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
而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