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发财”一直从眼缝里看着黄有新两口子拿钱的全过程，虽然当时“干叫唤”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想发财”还是听见了。她在心里不高兴地说：不再狠敲他们两口子一下，他们是不会出血的。于是她便又在屋里跳了几圈，边跳边说：“财神爷不想把你屋里的其他杀气清掉，还有只败运鬼一直住在你家里。就算菩萨一心为着你，也叫败运鬼把你的好事给破坏了。不信你拿个锄头在这堂屋东北角上挖一下，那里有个石人就是他的附身。”
满屋子看热闹的人听后都半信半疑，认为“想发财”是在那信口胡说。
黄有新两口子则是吓得直伸舌头，忙不停地求财神保佑，把屋里的败运鬼清掉。黄有新赶紧再拿出收回的那张十元的钞票给“想发财”，让她再给菩萨说说，一定帮忙把这事办了。“想发财”接过钞票，让他们快拿锄头去挖。
看热闹的“钱如命”根本不相信“想发财”的法术有那么大，心想她肯定是在整黄有新两口子的钱。当黄有新夫妻俩在堂屋的墙角处果真挖出个小石人后，一个个都吓得张口结舌。“钱如命”联想到黄有新这几年偷着做的买卖没有哪一桩是成功的，害得他们也跟着倒霉，不得不信了。她刚想到这里，见“想发财”已把挖出的石人放在桌子上，并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一对大蜡烛插在香炉盆中，接着摸出一张黄纸，嘴里咕噜咕噜地念着咒语，还用手指头不停地在上边乱画。“钱如命”知道她画的是道驱邪的符。只见“想发财”噗的一口，然后高声喊道：“着。”一口口水吐在石人身上，黄纸同时也贴在了上边。随着喊声，两支蜡烛也亮了起来。在场的人觉得更神了，相信“想发财”已把妖孽制住。大家从心里相信她是个有法力的人，都说这个菩萨灵，以后家里有个三长两短，都要找她来驱邪。
“想发财”拿上石人，打开后门把它掷到了门外。回来的路上，她又把黄有新的屋子用她的施刀令牌舞了一遍，这才坐回原处。“想发财”见骗人把戏演完了，目的也达到了，便盘脚坐在那里，眯着眼睛像睡觉一样。好半天屋里的人都不敢吱声，怕惊扰了她回神。只有炉中燃烧着的木柴时而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把火星子炸得老远。人们担心烧着自己的衣裳，忙不停地拍打着。
“干叫唤”去灶屋里抱了些柴添上，火又燃大了。熊熊的火焰呼呼地响着，就像此刻他们两口子的心情一样，有说不出的兴奋。
大家就这样足足等了一顿饭的工夫，“想发财”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开始动起来。人们见她神退了，忙把她让到火炉边来烤火。这会儿“想发财”确实感到腿冻得有些发硬，脚板也不像是自己的了。唯独想着怀里的二十元钱，心里是热乎的。烤一阵火后，见时间已是半夜，她便收拾起东西要回家。
黄有新掏出钱包，按事先讲好的价钱，又给了十元。“想发财”拿上钱，乐呵呵地出门去了。大家便也跟着散去。
刀子一般厉害的寒风把山里人都赶回了屋里，整天就着火炉取暖。只有在天气暖和的日子才去田里走走或去山上弄些柴火回来。土地早给冻住，也没多少农活可做，妇女们都利用这段时间赶紧给一家人缝补穿破了的衣服和做鞋袜。这会儿杨永志的母亲坐在后门边晒太阳，她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惦记着在云南当兵的儿子永刚。按理说没什么可担心的，但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一直为这事担着颗心，手上使的针不是锥不对地方，就是锥在自己的手指上。这段日子只要一闲下来，她对永刚的担心就像乌云一样，沉沉地压在心上。时间一天天过去，这种担心就越是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心好像悬到了半空中，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一会儿猜测儿子没来信的原因是忙，没有时间写信。刚想完，又觉得不对，儿子不给娘写信，也该给媳妇写，可王梅华也没收到过他一封信。一家人都快急坏了，再加上收音机里经常传来中越边境不安稳的消息。母亲就更为儿子担心了。她经常去大队部等送信的邮递员，每次都是怀着很大的希望而去，却失望而归。到后来邮递员一看见她，不等她开口问就先告诉她说，还是没有你儿子的信。
她听后只好泱泱地走了。随着年关的临近，她思念杨永刚的心更迫切了。她的饭量明显地减少，忧愁始终停留在她的心上，有时使她神志也变得恍惚起来，脸上的愁云多得都堆不下了。
杨永志和杨永秀见母亲这个样子，心里很着急，生怕她为哥担忧出病来。他们总是用话来安慰她，编出这样那样的理由解释哥没来信的原因。王梅华虽然同样为永刚担着颗心，但见婆婆这样，就强压着心中的忧虑和痛苦，一次次地宽她心。王梅华还叫军军天天过去跟奶奶玩，逗奶奶开心。
母亲知道儿女们的良苦用心，怕他们在为永刚担心的同时，又增加一份对她的担忧。她就表面上做出相信了她们说的这些理由，面不由心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