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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归园田居五首】(其五)陶渊明

怅恨独策还,崎岖历榛曲。

山涧清且浅,可以濯吾足。

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

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

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全诗共分三层意思。前四句:“怅恨独策还,崎岖历榛曲。山涧清且浅,可以濯吾足。”写劳动之后,在归家路上的所见所闻。读者仿佛跟随着诗人作了一次秋日的远足。饱览了秋日的佳景,那崎岖的山路,清浅的涧水,逗引着人们的游兴。诗人在溪涧边坐下来小憩,溪水清澈见底,直视无碍;濯足水中,顿时,一股凉意流遍全身。“山涧”两句尤佳,词因景设,意随词转,暗暗传出诗人心境的微妙变化,大匠运斤,不见斧凿之痕,足当“行云流水”之誉。后面四句:“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描写诗人与邻居们归来后,杀鸡漉酒的欢饮。与极富农村的生活气息。滤一滤我新酿的酒,杀一只自己喂养的鸡,邀请近邻来做客共饮。这时日落天黑,家里昏暗,点一根荆柴代替明烛。“只鸡招近局”句的一“招”,尤其传神!足不出户,隔墙一呼,而知邻居必不见怪,招之即来。相形之下,反觉“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孟浩然《过故人庄》)之为繁缛了。最后,归结为:“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带有说理的趣味。前面系形象的描写,至此提出自己的感受,可谓水到渠成。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新生活不也正如这旭日一般灿烂?这两句是全诗传神的点睛,是乐章的主旋律,是生活的最强音!全诗写景和抒情妙然交织成一首动人心魄的田园之歌。

这首诗,语言看似平淡自然,不加修饰。但在平淡朴素之中,透露出渊雅深远的意境。诗人用榛,曲,山涧,熟酒,只鸡,荆薪,明烛等平常景物,点化、组织成一幅和谐动人、充满诗情画意的图画。全诗叙事、抒情和说理融为一体,有摄人心魄、沁人心脾的艺术魅力。这幅充满诗情画意的画图,不仅使读者如闻其声,如见其人,甚至令人产生置身其中的向往!这首诗的意境,同前几首诗相比又深入了一层。如果说,在前几首诗里,诗人身上尚有士大夫气味的话,在这里诗人却与劳动农民浑然融为一体了。朱庭珍说:“(陶诗)兴象玲珑,气体超妙,高浑古淡,妙合自然,所谓绚烂之极,归于平淡是也。”(《筱园诗话》)这首诗,正体现了陶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苏轼《与苏辙书》)的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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