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的风云变化太大了!职场上在频繁制造“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的同时,也在时时再现“兵不想流营盘崩”的惨剧,至于谁对谁错有时很难说清楚。自己打工经历还很短,肯定还需要恶补许多职场的功课;不过反过来讲,在任何企业,只有你对老板有价值你才能有位置。
周四中午。
毛华到深圳已经两天了,此时正在湖贝路和经销商黄元吃海鲜。
黄元是深圳银山公司的老板,代理家福泉深圳市场已经有两年了,去年销量300多万。
人过中年的黄元留着一个标准的分头,说话不紧不慢,面相老实而厚重,听说他哥哥在深圳东门附近拥有不少的物业,整个家族的实力很强。
一起吃饭的还有家福泉广东省区经理梁武,他负责家福泉广东市场已经有两年时间了。梁武来家福泉以前在泸州老窖的广东市场工作,主要负责深圳、东莞片区。
和梁武接触两天里,毛华发现他身上明显的优点就是对广东经销商的情况很熟悉,跟经销商在一起也很有亲和力。
家福泉广东市场一共有3个业务人员,去年做了600万元。今年运作不理想,到10月底才完成350万元的销量,估计今年要超过去年的销量很有问题。
不知为什么,深圳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毛华来后的两天都在下雨,这里的雨往往还夹带着阵阵海风,最让毛华不适应的是,自己居住的酒店空调只制冷不制热。
今天毛华有点感冒,黄元推荐的药方居然是多喝点家福泉酒。
黄元的话这让毛华想起了做白酒销售的人为了劝人喝酒常说的一句话:“哎呀,喝吧!你知道繁体字的‘医’底下就是一个酒吗?所以自古以来酒就和治病分不开的,有益健康的!”
餐桌上,黄元如数家珍地给毛华介绍着海鲜的做法和口味特点,毛华却一点也听不进去。
黄元不怎么喝白酒,只好用啤酒陪毛华。毛华感冒后吃什么都有点吃不出味儿来,正看着一桌的海鲜发愁。
这时手机铃响了,是杨雨发的:“喂,杨总好!”
“毛总好!毛总现在在哪里呢?”
“深圳。过来啊,一起吃螃蟹。”毛华调侃地说道。
“不用了,你好好吃吧。唉,毛总……”杨雨发欲言又止。
“什么事,杨总?”毛华听得出杨雨发的语气有点冷。
杨雨发语气有些滞:“我要离开家福泉了。”
“啊!为什么?”毛华装着很惊奇地说,心中却在感叹来得太快了。怎么这么快啊!
怕黄元和梁武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毛华离开了餐桌。
“还能为什么呢?”杨雨发停顿了一下,咬着牙冷冷地说,“黎江湾去年的奖金就没有给我们兑现,瞎算数字,今年估计你要拿点奖金就更悬喽!每到年底,我们想拿点奖金就像讨口的一样,你想想,我们那点工资能干什么,哪里不能拿四五千一月的工资?!”
“哦。”毛华感觉得到杨雨发是真气愤了。
杨雨发无比愤懑地说:“我当时来就跟黎江湾谈好了利润提成的事,没有这个条件我来家福泉干什么?!累,我感觉黎江湾成天都在算计我们拿了多少钱似的。算了,走了算了,省得为算奖金的事费脑筋。算不过他啊,服了!毛总,你好自为之吧!”
毛华心中也是一紧,问:“这个事你跟老板都谈好了?怎么这么突然啊?”
杨雨发不屑地说:“有什么好谈的,也算谈好了吧!今后多联系哦。”
毛华感到有些悲哀。他说:“好的,今后多联系。你什么时候走啊?你不会离开成都吧?”
那边的杨雨发沉默了片刻,说:“待会儿我就走了,走前给你打个电话,大家毕竟合作一场嘛,我感觉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我短期内不会离开成都。”
“好吧,今后多联系。”毛华没有说回成都后联系,他怕回成都后万一没有时间。在时间的约定问题上,毛华多年来一直坚持‘做得到再说’的原则,不然他怕别人会认为他言而无信,这个习惯不知道是不是与他年轻时和外国人打交道多有关。
放下杨雨发的电话,毛华感慨万千,职场的风云变化太大了!职场上在频繁制造“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的同时,也在时时再现“兵不想流营盘崩”的惨剧,至于谁对谁错有时很难说清楚。自己打工经历还很短,肯定还需要恶补许多职场的功课;不过反过来讲,在任何企业,只有你对老板有价值你才能有位置。
黄元注意到了毛华表情的变化,问:“毛总,公司出什么事了?”
毛华看梁武不在,小声地对黄元说:“杨总要走了,不过暂时不要告诉梁武。”
“哦,好的。”黄元吃惊地看着毛华,不过停顿不到五秒钟,他就笑呵呵地说,“肯定是为了年终奖金的事。哈哈,他上次来也给我抱怨了好几次。”
“唉,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毛华觉得在经销商面前,即便是真的认为黎江湾不对也没有必要说出来,这是一个做人做事的基本原则问题。也许是因为自己当过老板的缘故。他略加考虑便对黄元说:“不过俗话说得也许有道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说呢?”
黄元高声一笑,说:“哈哈,也许吧。不过总会有一方错多一点。这是我的见解啊,不一定对。来,毛总,我敬你一杯!杨总走了以后,你肯定又要权力更大了,祝贺你!”
“权力更多意味着责任更大。”毛华都感觉自己有点官腔的味道,考虑到这些经销商和黎江湾的接触也不少,利用利用他们的嘴还是有必要和有价值的,于是补充道:“我这个人很务实,只是如果得到老板的进一步赏识,我会更卖命工作而已。”
“那是当然,不过今后毛总要更多关照深圳市场哦!”黄元举起酒杯说道。
毛华微笑道:“相互关照。我对你的赚钱事业没有帮助,你会关照我吗?你对我的销量和市场开发指标没有帮助,我会关照你吗?我们已经交流了两天了,一切按我们商定的方案内容做就行了,你说呢?关键是你的队伍的执行力要跟上,我感觉你的公司在这方面还存在一些问题。说的不一定对啊!”
“是的。”黄元是属于那种话不多的人,也有可能是普通话不好的原因吧?
黄元买单去了。
毛华突然想起了上次甘波给自己说的郑州金鼎公司的事,他拨通了甘波的电话:“喂,在哪里呢?”
电话那头的甘波惊讶地说:“在湖北,领导有什么指示?”
“上次金鼎公司的事你怎么处理的?”毛华语气急切地问。要是杨雨发一走,如果金鼎公司已经向酒店付了钱,或黎江湾还不知道此事,自己多少还是有点责任的!
“处理好了!”甘波似乎有些得意,“那段时间金鼎账上正好没有钱,我又暗示他们家福泉对买断酒店促销权费用的核报很严,因为这里面水分很大,所以我要酒店出具的正式发票,酒店怎么可能给厂方出具正式的买断费发票嘛?!嘿嘿!估计他们已经知难而退了吧,到现在我知道他们也没有把我们的产品送进这三家酒店,估计酒店已经有新的白酒买家了吧!”
听到这,毛华心里略微舒缓了下来,说:“不错,你还是挺鬼精的嘛!”
甘波不无得意地说:“全靠领导指导有方,我回成都后请你喝酒!”
放下甘波的电话,毛华心想:有些事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电话又响了,是汪翔打来的。
“喂,毛总,出事了!”汪翔在电话那头大声叫着。
“出什么事了?”毛华平静地问,心想不就是杨雨发要走了嘛。
汪翔急促地说:“杨总走了,你知道了吗?”
毛华波澜不惊地说:“听说了。”
汪翔没有丝毫停顿地说:“刚才他走的时候,走到集团入口大厅的时候,气愤地把一沓钱抛在空中,然后坐上他朋友开来的车就走了。钱散落一地,大厅里认识杨总的人都傻了,一些外单位的人员还不明事理在那里捡钱呢!”
“哦!”毛华真的惊呆了。
电话那头,汪翔快速地说:“听说杨总撒钱的时候,对保安和在场的人大声说:‘这是黎江湾给我的年终奖,太多,我享用不了,留给黎江湾自己用吧!留给兄弟们吧!’”
毛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有这种事?他刚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只是说他要走,怎么一下子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撒了多少钱在地上?”
“听说他撒的是肖丽刚给他一个信封里的钱,一共1万元。杨总可能嫌太少了吧!”毛华听得出,汪翔的语气里面除了震惊,还夹杂着对杨雨发的理解。
“当时都有谁在场啊?”毛华这样问,是怕这件事处理不好影响营销团队的年底冲刺。
汪翔慢慢地说:“当时苏总、肖丽、徐静他们都在大厅,去送他。听说杨总撒完钞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当时我在外面吃饭没看见,杨总走后许多同事都跑到大厅看热闹,被苏总轰回了办公室。徐静说她从来没有看见杨总的脸色那么愤怒、那么难看过!”
“那些钱呢?”
“现场的人捡起来后都交给肖丽了,好像还是少了300元,估计是外单位的人捡走了,唉,这样看来,给杨总的送行饭也不用吃了。”汪翔叹息地说。
“你就知道吃。好好工作吧!”毛华没好气地说道。
“那当然。毛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想你了!大海航行靠舵手啊!”
“别瞎扯!快了。”毛华装着生气地说,“哦,对了,珠玛广告有没有再次报价?”
“4800元,低于这个价他们说他们就要亏本了。”
“知道了,我回来再说吧。”
一个多小时之内发生了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事,太戏剧性了!毛华感觉自己的感冒好像也好了不少,当然也许是酒的缘故,至少头没有刚才昏痛了。
饭后回到宾馆,毛华躺在床上,想睡一会儿,可是怎么也睡不着。
毛华想给黎江湾打个电话,又一想,公司出这么大个事他不给我打电话肯定有他的考虑。于是,他拨通了苏慵的电话:“喂,苏总,公司出那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通知我啊?”
苏慵开脱地说:“事情发展太快了,昨天晚上老板还在让我跟杨雨发谈。我本想今天处理完了以后再给你说,没想到老杨的脾气还不小。”
毛华注意到了苏慵把杨雨发称呼为老杨的转变。“不管怎么说,你那边要尽快发一个通知,对下面要有一个明确正式的说法,杨总毕竟这半年来一直在分管省外市场,马上就要到年底了,杨总走的事如果导致军心涣散、影响经销商的积极性,就是很严重的事情了。”话一出口,毛华顿时感到内心深处有一丝推卸责任的快感。
苏慵低声地说:“刚才我给老板汇报情况,老板也是这个意思,要我尽快发一个正式的通知。老板还说要我通知你省外市场你也要全面抓起来,处理王伟的事也交给你了。”
毛华觉得这些安排有些不可思议,忙说:“哦,我一天忙销量的事都忙不过来,你不是在处理王伟的事吗,王伟的事能不能过了年再处理吗?”
苏慵有些委屈地说:“老板认为你比我工作有条理,还说王伟的事要马上处理。”说完还呵呵一笑。
“你还笑,不会是你在假传圣旨吧?要不肯定就是你在老板面前把王伟的事推给了我的!”毛华不满地说道。
“没有,我发誓,老板亲自点的帅。”
“那好,过两天我回集团再说吧。”
放下苏慵的电话,毛华知道现在杨雨发走后,自己真的是全面分管家福泉集团的营销工作了,也是对集团整个销量负责的第一责任人了。
权力比以前大,压力也更大啊!
一想到销量,特别是省外市场的销量,毛华就紧张,反正也睡不着,他打开电脑,想再研究一下省外各个市场的任务缺口。
毛华琢磨:杨雨发的离开,应该说为完不成今年22亿元的任务创造了一个借口,那就是他所负责的省外市场任务完成太差。根据目前的销售进度,今年能完成2亿元就非常不错了。既然以前杨雨发和黎江湾曾经谈过19亿元任务的话题,到年底只要自己带领队伍完成19亿元以上应该就可以说得过去了。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排除万难,使今年的销量超过19亿!
“丁铃铃”,张平的电话来了:“毛总好,回成都了吗?”
“没有,在深圳。”
张平说:“大领导总是那么忙。请问我们的报的方案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毛总你放心,我这个人既然马社长都愿意介绍,肯定在行业的口碑还是不错的,跟我合作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
毛华很清醒地说:“谢谢张总。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在这件事上我的态度是坚决的,我不会要你一分钱的好处,因为我有挣钱的办法。所以你再报个价吧,我希望你能给出较大的优惠。”
毛华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他认为好的人品口碑对于自己未来的职场发展是有价值的,另外就是自己做职业经理人的时间还太短,还是小心为妙。
“毛总,我喜欢和你这样爽快的人打交道。珠玛广告报多少?”张平志在必得地问。
“4000元以下,具体的我就不好说了。”毛华狠狠地把珠玛广告的实际最低报价4800元又往下压了800元。这样做,一来看张平的反应,二来毛华已经想好了:压不到这个价位还可以再往上谈,最为关键的是:即便因为压价太猛得罪了这两家广告公司,车身广告不做了,黎江湾肯定也不会过分批评或责怪自己,哪个老板会反感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下属呢?!
“好!”电话那头的张平声音洪亮地说,“你爽快我也爽快,我给你3800元,一口价,不能再谈了。”
张平给的这个价是久德经营车身广告以来的最低价,其目的是在战略上打击珠玛广告,与竞争对手拼实力,甚至是拼亏得起的实力。
“好,我考虑一下。”毛华满带笑容地挂断了电话。
窗外响起了密集的雨声,飓风带着雨点打在窗子上,发出“嘣嘣”的响声。
回想到家福泉的近一年的时间,毛华客观地认为杨雨发并没有过分地难为自己,只是经常表现出对工作缺乏热情和对黎江湾的不满。除了在业务员述职和岗位竞岗事件上拖延了自己的工作进度,其他方面他还是比较配合的。杨雨发选择撒钞票这样一个过激的行为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只能说明他对于黎江湾的反感已由来已久,甚至认为黎江湾给他1万元的补偿是对他的侮辱。他这样做实际上对自己也是有风险的,如果他还想继续当职业经理人,撒钞票的事件肯定会令他的下一个老板耿耿于怀的。
毛华任由自己的思绪飘飞:
对于什么叫忠诚,杨雨发和黎江湾肯定有不同的认识。也许在杨雨发看来,忠诚是相互的,承诺了的事情就得严格兑现,这就是老板对员工的忠诚。如果一个老板说了的话都不愿意兑现,连基本的诚信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忠诚!连愿赌服输的勇气都没有,谈忠诚何用?!而在黎江湾看来,不管我怎么对待你,你都不能有背叛企业的行为,这才是忠诚。一方要承诺、要诚信,一方要无条件的行为规范,才导致了撒钞票这样过激事件的发生。
实际上这是一个“双输”的结果。
杨雨发愤愤而走,至少少拿了已经到手的1万元钱,还为今后的求职路多少设置了障碍。撒钞票事件传出去以后,对黎江湾对家福泉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杨雨发毕竟在家福泉当过分管营销的副总经理,这样的一个高管撒钞票夺门而去,在白酒行业内传开后,肯定就会有各种各样版本的说法,但是肯定没有一个版本对家福泉或黎江湾本人有利。现在已经是信息社会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效果会被快速、成倍地放大。
想到这里,毛华内心深处生发出缕缕的忧伤,不管怎么说,昔日同事的离去总是令人感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