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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金刀剃发断三千烦恼(4)

之后,师父在法堂为众僧开示:“今日乃本师释迦牟尼世尊之圣诞,因缘殊胜。既是今日有缘有份,本寺破例为俗家弟子海剑举行剃发闭关仪式,特在此作闭关开示。闭关,又称掩关,闭关是修行者直接体验、体会心性的实修方法,西藏称为‘古萨里觉贡’。《禅林象器笺》中说:‘自入元,始有闭关之说;自入明,乃有闭关学道之事。’可见,闭关这种修行方式在中国并不是很早就有的。本寺开山祖师在清朝之时进行过一次闭关修行。在佛教的修行方法中,有定时的、定期的功课以及一定时段的修法,比如七天、二十一天、四十九天、一百零八天等,克期取证,专心修持某一法门,如果环境许可,事实需要,也可为期一年、三年,乃至六年、九年、数十年。闭关可以是单独的个人修持,也可集合许多人共同修行。除禅宗之外,其他各宗派的研修者也常有闭关之举,如净土宗闭净土关,华严宗闭华严关……还有一种名为‘闭生死关’,那是大修行人发大誓愿,愿于此生中了生脱死,所以把自己人生的最后几年或十多年在闭关生活中度过,如果自己有了生脱死的把握才出关;如果自己没有把握解脱生死,便誓不出关。据我的师父说,本寺开山祖师闭的就是生死关,原在《圆觉晓月》上有记载,可惜此书现已不存。”

师父说着惋惜地叹气摇头,接着道:“本寺历代住持皆有闭关之行,我于十年前曾在本寺后山僻静处搭茅舍建关房,总共闭关三月余一十八天,出关后升座为本寺方丈。在寺院中,有人愿意闭关修行,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所以要举行很隆重的闭关仪式。闭关之人以往都是高僧、活佛、守戒比丘、守戒沙弥,少有优婆塞。大家都知晓,海剑来我寺并非比丘、沙弥之身,今日劳寺僧为优婆塞海剑举行此闭关仪式,虽是破例,却意义重大!闭关修行者能够摆下杂务,杜绝外缘,才是专事修行的最佳方式。此因缘难得,一要闭关者的禅定功夫,二要有寺院能成就,所以非常不容易。当然,真正的修行并不一定要闭关,如历史上的寒山、拾得等,虽然心净如明镜,而不表现于外;虽言行如痴呆,而悲智存于内;虽然具有大禅定功夫,但是忍辱负重,吃苦耐劳,忍人之所不能忍,舍人之所不能舍;虽然默默无闻,也不减其生命光辉。”

师父突然猛猛地咳了几声,看来师父的病愈加严重了。海持忙给师父递茶,师父饮后接着说:“我寺已有十年未行闭关之举了,今后如若有一僧发愿,大众当鼎力护持。闭关即关闭与外界的联系,关闭自己的六根六尘,远离五欲六尘,一人独处一室,与世隔绝,独立修持,面对自己的内心世界,观察、思维、反省,安身静养,静修佛法,断绝一切事务,以求突破。闭关期间要少食、少睡、禁语、禁足。入关后即门户封闭,仅留一送食物的小窗,待关期圆满,才能打破关口出关。而闭关之人要制定好计划,有总纲,有细则,发心纯正,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不愧心,方能得天龙八部之欢喜护持。闭关不可儿戏,闭关期间若遇诸障,如烦躁、极度不适、恐惧等,应忆念、恭敬、礼拜三宝,惑起觉知,保持正念,不为妄念所转。如妄想烦恼太多,只勉强自己独室、禁语,强压妄念,很易走火入魔,轻则成病成狂,重则枉送性命,不可不慎!海剑——为师之语,你可字字听得翔实?”

“是,师父!弟子谨遵教诲!”海剑起身合掌问讯。

“如此,为师望你自愿写下生死状,闭关期间万一发生意外,为师无法向你家人交代……”师父闭着眼睛说道,“此去是吉是凶,是福是祸,是悟是迷,为师不敢轻言道断哪……”

“师父放心,弟子自愿闭关,这就白纸黑字写下生死状,无论发生何种意外,一切后果均由我自己承担!”海剑取来纸笔,唰唰地写下了生死状——

生死状

本人林子昊,男,出生日期1981年6月19日,籍贯云南省玉溪市澄江县。现自愿在浙江省金华市仙华山圆觉寺闭关。闭关期间无论发生任何意外乃至生死不测,一切后果均由本人自己承担,与任何人无关。本人未了之事就此了结,其余均按之前嘱咐办理。特立此状!

签名:林子昊

即日

海剑写完后交给师父道:“弟子离家时已写了一份了俗遗嘱,该交代的事情已经全都交代好了,如今再写下这份生死书,此生应是了无遗憾!”

“其实生死状在当今社会是没有法律效力的,为师是要看你面对生死的情怀……你能如此豁达,善哉善哉!”师父感慨地说着,慈悲地笑着。

三十八竭志熏修

酉时之际,圆觉寺的僧众再次齐集在大殿,维那师举戒定真香赞,接着念“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三称、大悲咒三遍、心经一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三称,唱观音赞“菩萨号圆通”,关主海剑行十方礼,感谢大众成就他的修行,祈求佛菩萨加持。接着唱“观音菩萨妙难酬”八句偈,大众念观世音菩萨圣号,每人执持一炷清香,将海剑送到关房前。此时,燎剑殿已按照师父的吩咐进行布置,变身为关房。

燎剑殿前已预设香案,通觉师父和海剑拈香礼拜,悦众接着敲引磬三阵,师父再次说法:“习定是闭关的主要内容之一,习定要降服自心,习定乃闻、思、修的精华,习定也是开悟的根本。应如何降服自心?《楞严经》里说‘由心生故,种种法生,由法生故,种种心生’,这两句话简单来讲就是:由于我们起心念动的缘故,于是便产生种种现象;又由于种种现象的产生,再使我们产生种种的心。《大乘起信论》中说‘无明熏真故’。我们的真如佛性,即真心,本来具足智慧德相,本来就是大圆镜智、平等性智、妙观察智和成所作智。但由于无明的熏染,真心中生出了妄心,智慧变成了‘识’:大圆镜智变成第八识、平等性智变成第七识、妙观察智变成第六识、成所作智变成前五识。第八识叫‘阿赖耶识’,其功用就像一个大仓库,不管好坏各种念头都往里收藏;第七识叫‘末那识’,是第六识的根子,叫意根,执著有我,因为有我之故,一切都为我着想;第六识,就是我们平常说的‘意识’,也就是我们平常人所说的心,我们一般人对心的认识仅停留在这一层上。因为无明的熏染,真心中生出了妄心,妄心再动,反过来复熏无明,使妄心动得更加厉害了。这就是因还果、果继因、因起果、果再还因,反复熏染,引起妄境。引起妄境的过程就是第七识的功能,因第七识是传送识,位于六识与八识之间。妄境一升起便产生种种现象,这就是‘由心生故,种种法生’。世间的种种现象、种种境界都是由我们的妄心创造的,都是虚妄不实的。但是虚妄的境界一经产生,反过来会再熏染我们的妄心。妄境反过来熏染妄心,使我们的第六意识产生种种分别,心念变易,这就是‘由法生故,种种心生’。真心与妄心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真心是不动的,而妄心生灭不已。第六意识受环境的影响,跟着前五识,即眼耳鼻舌身转,变化不定。海剑,你此次闭关,习定就是你的主要内容,你所发之第一大愿便是你的目标!然,如若在定中启动末那识乃至阿赖耶识,便可在大圆镜中亲观因果轮回之根本。《华严经》的道理:‘因赅果海,果彻因源’,这是宇宙万有的因果关系,因含着果,在果上去找因,因果是同时的。你要了知你的痴爱缘由,便可在此找到答案!为师虽未传你坐禅入观之道,也未留话头玄机予你堪参,却依凭你个人造化,是迷是悟唯心造,切望你能珍惜这殊胜因缘!”

师父说完,接过海持手中的禅杖,在地上重重地点击三下,地上的砖石震动,我的心也随着这“咚咚咚”的闷响猛烈地颤抖。

师父接道:“为师再问一句,入关可悔?——”

“弟子无悔!”海剑跪在地上答。

师父听言,拿过另一位侍者手中的拂尘,轻轻在殿门前挥舞三下后,即展法卷说法曰:

演闭关之举,难罄情于罔极;

参师祖之旨,敢竭志于熏修。

海持引领海剑起身来到燎剑殿门口道:“佛法乃心地法门,入得此门,智慧如海!进——”

悦众接道:“难行能行大丈夫,入!——”

海剑缓缓进门后,回首礼谢师父及大众三拜。我一跃跟着他跳进关房里。

纠察师关门系锁,在燎剑殿的门上斜贴住盖有三宝印和师父法印的“圆觉堂上释上通下觉大和尚佛历二五五四年四月初八日酉时封”封条。

随后,僧众念着观音菩萨圣号回大殿去回向。当声音越来越远的时候,燎剑殿里就只剩下海剑和我,还有直锋垂悬的青铜剑和琉璃灯盏里静静燃烧着的油灯。燎剑殿里一片寂静……

由此刻起,海剑开始静坐打禅,三日未动,面如蜡色。

一七日中,我看着他眉头微皱,但片刻之后又平静下来。他做到了少食、少饮、少睡,并且一言不发,坐累了就盯着剑和灯发呆,昏沉了就起身绕着剑行走……海持每天至少四次来到殿前的小窗,默默地送来斋饭,端走排泄物。我和海剑喝的水便是从殿外引进来的山泉。

第十四日,我感到这样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枯燥,海剑也偶尔躁动不安,一脸颓废。天气越来越热,燎剑殿里吹不进一丝风来,海剑穿着单衣单裤却仍然常常被汗湿透了。海持常常会从小窗里放进水果,西瓜、荔枝、火龙果……海剑和我安心地取来吃下。期间,海剑写条给海持要了两次藿香正气水和清凉油。

二十一日,关中岁月太难熬,日子尚未过半,海剑的脸色已渐渐好了起来,并泛出红润的光泽。于我来说,我仅仅是陪着海剑闭关,无有成就。可是不知道海剑日日打坐,究竟悟出什么来没有?

这二十一日里,我还看到海剑故意出精三次,这于比丘来说已是犯戒,但是对于海剑来说,这是淫欲未断,他每次故意出精后都一筹莫展,然后继续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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