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墨痕转身笑吟吟的看着硫真郡主，墨痕明明在笑，硫真郡主却浑身冰冷起来。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他毕竟是你的爹。”
话落，墨痕已经一巴掌猛的抽向硫真郡主，阴阴的笑道：“爹？你也真说的出口啊。哈哈。他不要脸，你也不要脸了。是啊，那畜生疼你们的很，当然是你的爹。”
硫真郡主擦了擦嘴角的血，脸上清晰的几个指头印煞是显眼。眼中却全是复杂，不哭也不喊。
“那个畜生派人灭了我全族，命人将我全族的眼珠都挖了出来。再把我娘抢来每天侮辱，而你和你娘呢？每天吃好喝好，然后没事就过来看笑话，顺便辱骂几句。”墨痕走到硫真郡主的跟前，脚已经毫不留情的狠狠踩在了硫真郡主的手背上。
“那是爹年轻时候的任性。”硫真郡主怯怯的说道，努力想挣开墨痕的脚。手背已经被磨烂，开始出血。
“呵呵~”墨痕低低的笑起来，“是啊，年轻时候的任性就可以让那么多人一夜死去。死后还全部得不到全尸。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窟窿，都是血洞。”
硫真郡主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
“我还记得你以前把泡着紫色眼珠的瓶子拿出来玩呢，嘴里还叫着，哇，真漂亮啊，好漂亮啊。”墨痕的声音扭曲起来，“看，我的眼睛是不是也很漂亮？想不想挖出来玩？我现在也是年轻啊，我也想任性一下，把你和这贱女人的眼珠挖出来。然后呢，你再原谅我好吧？我可爱的心地善良的好姐姐。”最后几个字，墨痕几乎快咬碎了牙。
“不！不要！”硫真郡主失声叫了出来，“你放过我娘吧，她现在年龄大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娘亲吧。”硫真郡主的声音里满是哀求，眼泪顺着脸慢慢滴落下来。
“放过？当年我娘怎么求你们的？你娘为什么就没放过我娘亲呢？现在要我来放过你们。你不觉得你在讲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么？”墨痕蹲了下来，捏住了硫真郡主的下巴，微微一用力，只听骨头碎裂的咔嚓声。硫真郡主顿时疼的再也说不出话。
床上的妇人眼睛瞪大了，死命的看着墨痕，眼里涌出了滔天的恨意。
大颗的汗珠从硫真郡主郡主的额头不断的冒了出来。想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墨痕慢慢走向床上的人。
“记不记得当年你是怎么对我娘亲的？”墨痕搬过一凳子，悠然坐在了床前。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妇人的手，认真的注视了番：“当年，你说我娘的指甲很漂亮，所以你就想拔下来给自己做个指套。”
墨痕用手指夹住了妇人的指甲，微笑着：“最后你就像这样。”说罢，已经用力慢慢将妇人的指甲拔了出来。妇人浑身不能动，豆大的汗不停的冒了出来，脸上的肌肉已经全部扭成了一团。
地上的硫真郡主拼命的爬过来，摇晃着墨痕的腿，眼中全是绝望和乞求。
“心疼吗？”墨痕笑的灿烂，看着地上一脸绝望的硫真郡主，“你这眼神和我当年真是一模一样啊。”墨痕伸手轻轻抚摩着硫真郡主的脸，那模样像是在抚摩一件心爱的物品一般。
“当年我是怎么求你们母女的呢？你们记得不呢？”墨痕的声音飘渺起来，那年，那年自己是怎么绝望的乞求呢，结果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地上的硫真郡主拼命的摇着头，脸上的泪水已经将妆全部打湿，脸上一片白，一片红。
“真奇怪，硫真郡主也有心呢？还会心疼自己的娘亲。”墨痕的脸上严肃起来，认真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指甲，“不过，你娘的指甲果然丑，难怪想要我娘的指甲。”说罢，将指甲顺手一丢，扔在了后面。
硫真郡主死死的抱住了墨痕的大腿，不停的摇着头，眼泪一直簌簌的往下掉。
“你不是很喜欢我娘亲的眼睛么？”墨痕笑了笑，“本想杀了你们，但是总觉得太便宜你们。这样吧，当年，你们怎么对我娘和我，我就怎么对你们，这很公平吧？”
硫真郡主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绝望。报应吧，一切都是报应。从那年紫眼的他侥幸逃脱自己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突然，墨痕的脑里闪现出素嫣那张笑脸。还有客栈的落月，乖巧的在房中等待自己。
啪的一脚将抱住自己双腿的硫真郡主一脚踢开，硫真郡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线，狠狠的撞在墙上。
“杀你们，脏了我的手。”墨痕冷冷的声音回响在屋子中。
床上的妇人和地上的硫真郡主眼中都升起了一丝希望，这么说，他不会动手杀自己了。
“可是~”墨痕拖长了声音，“你们总该为以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么，就永远生活在黑暗中吧。”说罢，墨痕运功伸出两指在妇人的双眼一点，再转身在硫真郡主的双眼上一点。
两人伸出双手似乎想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看不见了。接着，屋子里慌乱的挥舞着两双手。却是一片死寂。
墨痕深深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两个人，缓缓转身离去。
夜色笼罩着城，一切的一切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墨痕跃到了落月所在的房间的窗户下，伸手轻轻敲了敲，半晌窗户打开来。露出落月那张有些迷糊的脸。墨痕闪身跃了进去。
落月张大了嘴，此刻的墨痕一袭黑衣，神色却极不自然。还未等自己问出口，墨痕一把搂过了落月。
落月的瞳孔瞬间放大。
一切刹那间停止，无声。
突然，落月感觉到了墨痕全身颤抖着，心跳极其不规律着。
“你，你怎么了？”落月害怕起来，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墨痕。
“不要动，求你，不要动，让我抱抱，就这样不要动。”墨痕低声在落月的耳边喃喃道。
落月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无助的墨痕，不禁一时呆了。墨痕不再说话，只是抱着落月静静的站着。
落月犹豫了番，反手抱住了颤抖着的墨痕，接着用力的抱紧。
他到底怎么了呢？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是落月却知道现在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紧紧的抱住他，静静的陪着他。
良久，墨痕在慢慢的平静下来。轻轻的推开了落月，转身就要开门离去。
“等等！”落月出声喊道，“你就要走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要告诉你？”墨痕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落月咬紧了下唇，努力不让眼里委屈的泪水滚落下来：“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也担心着你。这个世间上不是只有你的师姐才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如果，如果是我先遇到你~”落月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声音哽咽起来。
墨痕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却是因为背对着落月，落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墨痕轻轻丢下句话：“现在不是时候，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落月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脸上浮起温馨的笑容。至少，自己又靠近了他一些。
翌日，罗塔城就闹开了，只因为硫真郡主突然双眼失明，受了重伤，在请名医诊治。
墨痕听到这消息，什么都没说，冷哼了声，带上落月就准备出发去京城。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莫伤城。皇上知道后立刻派人送去很多补品。
从素嫣在那个雨天冒险拔除自己身上的蛊，大骂了君千疡后，接下来的两天，两个人都陷入了死寂。没有语言。君千疡也没有找过素嫣，素嫣也乐的自在，整天就在园子里转转再去红门里看看。
这一天，君千疡突然找到素嫣，要素嫣收拾下行李和自己出门。
“去哪？”素嫣冷声问道。
“去看你的老朋友，硫真郡主，她眼睛失明还受了重伤。特意找人请你过去。”君千疡的嘴角是不明意味的微笑。
素嫣张大了嘴，硫真郡主失明了？
“怎么回事？前些天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素嫣的口气有些急迫。
君千疡别过脸：“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皇上恩准你去诊治呢。呵呵。”说罢径直回屋去了，临走再飘来句：“快收拾下罢，我也会去。”
素嫣愣在原地，怎么突然会失明？她并没有什么隐疾啊。还受了重伤？到底怎么回事？不管怎么样，去了就知道了。可是子木呢，子木怎么办？都不知道他在哪，如何告别呢。对了，可以在屋里留下封信告诉他。想到此，素嫣找来笔和纸，在纸上认真的写了起来，待写完后，自己看着纸上歪扭的字都无语了。这破字怎么老写不好？练了那么久还是这么丑。算了，这也是自己的特色，子木来了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字。
素嫣收拾完东西把信小心的压在桌子上便出了门。那个死人妖也要一起去，那么就不怕他对逆风出手了。却没想到，如果自己离开君千疡二十里，自己就会被体内的蛊反噬。
跟着君千疡出了宫，已经有马车在外等候。上了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对视了一眼，素嫣不屑的把脸别开。
君千疡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道：“这是对师傅的态度？”
素嫣还是不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听说，硫真郡主的眼睛是被人弄瞎的哦，还有她的娘亲也是哦。”君千疡的声音幽幽的响在马车里。
素嫣倏的把头转过来，死死看的君千疡失声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她们的眼睛是被人戳瞎的。”君千疡似乎很满意素嫣的反映，撑起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素嫣惊骇的脸。
素嫣张大了嘴，良久不能言语。
是什么人做的？这么残忍的将母女两的眼睛都戳瞎。
“是她们的仇人做的？”素嫣立刻想到了这点。
“也许吧。”君千疡意味深长的回道。
素嫣不再说话，君千疡也沉默下来。车厢里又沉寂了下来。
素嫣的思绪却混乱着。掀开窗帘，深深的吸了口外面的清新空气。又是茫茫的大草原了。一眼望不到边。突然觉得好累，什么时候才能从现在身处的这个旋涡里挣脱出来呢？真的好累，好累。
将头靠在马车壁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回想着刚到这个世界的种种，再到现在这个局面。也不全部是累吧，有欢笑，有开心，有温馨。渐渐的意识模糊起来，终于什么都不再想起。
君千疡偏过头看了看一脸恬静的素嫣，她居然睡着了？君千疡看着素嫣的脸，眼神迷茫起来。此刻的素嫣就像个温驯的小猫一样，脸上全是恬静。
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愚蠢么？是的，很愚蠢。为了逆风，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前来往下跳。被自己下了蛊却一点也不气馁，依然和自己贫嘴。那晚放走那个男子，并非自己好心，而是觉得麻烦。她却对自己说谢谢。难道忘记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么？很多时候对自己客气那只是隐忍罢，前天的你终于爆发出来。可是，那个男人，不，也许该说是两个男人，你为了他们居然那么的冒险拔蛊，真的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么。
恶魔么？自己是恶魔么？没有心，没有血。
也许罢，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
那么，待回到皇宫，就来做个游戏。
看你的心里到底是谁。
是逆风还是那个和你一起前来的男子呢？
我拭目以待。
马车缓缓的驶向罗塔城，车里的素嫣依然在沉睡着。
另外一辆马车也缓缓行驶在草原上，车里的是一脸落寞的墨痕和落月。
墨痕看了看窗外越来越远的罗塔城，心中苦涩起来。这个埋葬了自己娘亲青春和生命的地方，可以的话再也不想到来。
“你。你没事吧？”落月看着墨痕复杂的脸色有些担忧。
“没事。”墨痕收回眼神，轻轻道，“你不是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我告诉你。”
落月讶异的看了看一脸伤感的墨痕，突然心中有些后悔起，也许自己不该问。落月犹豫道：“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不，说出来也好。”墨痕轻轻往后靠，缓缓道来：“昨天晚上我是去找杀害我娘亲的凶手。我娘亲和我一样有这紫眸，但是她有着倾城的容颜，这也是她不幸的来源。娘亲给我讲过，我们紫眸一族本来在一个地方过着与世人无争的日子。可是只是因为北辰国的那个北平王觉得我们一族的紫眸好看，就出钱请第一杀手组织血洗了我们一族。”说到这里，墨痕的拳头已经握紧，青筋暴露着。
落月沉默下来，尽管早已经从素嫣大姐那听说了这些，再次从墨痕口里听到这，心里还是难受起来。
“杀了所有的人然后将眼珠挖了出来。最后只剩下我娘亲，紫眸族里最漂亮的女子，杀手们没有杀她，而是将她带到了北平王府，说是附送的礼物。”墨痕的声音颤抖起来，“然后迎接我娘的是无边无际的凌辱，最后我娘生下了我这个孽种。”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落月的声音哽咽起来，一把抱住了墨痕。不用想也知道他小时候到底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他的娘亲又过着怎么样的非人生活。
“埋在心里也太久了，让我说出来吧。”墨痕的声音里是无边的哀伤，“最后我求他们放过我娘，但是谁会理会呢？只有无尽的嗤笑和更猛烈的侮辱。娘被活活的折磨至死，死后双眼也被挖去。我逃了出来。”
落月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滴在墨痕的肩上。
“他们以为我会死掉，才五岁的孩子跑进茫茫草原不是被狼吃掉就是迷路饿死。可是我没有死。阎王不肯收我，我陷入无底的泥塘后，我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结果没有，我被人救了。”墨痕苦笑起来，眼神空洞起来，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救我的人却也不是好人，他用我的身体来练一种他刚得到的绝世武学，因为他怕那种功会走火入魔，所以让我先试验。”
落月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他到底有着怎么样辛酸的过去！不该，自己不该再揭开他的伤疤。手上更紧的抱住了墨痕，泪无声的滑下。墨痕反手握住了落月的手，淡淡的苦笑道：“那个人每天都会在我身上试验各种毒，我命大没有死。后来我杀了他，但是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身上还被下了毒。我倒在路边，像狗一样喘息着，等待着死亡。”
“对不起，对不起~”落月的声音满是愧疚和心疼。
“不要哭，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啊。”墨痕长长的出了口气，“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师姐出现了，她救了我。她从来不问我为什么中毒，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受伤。她只是默默的给我温暖。带着我去找痴情蛊来解我身上的毒。”
落月闭上了眼睛，如果，如果自己早一点遇到你，如果是自己……
“后来，师姐的那句，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说到此，墨痕的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不再是孤独的了，我觉得一切都足够了。所以我解开了体内的封印，用我的命来换师姐的命。”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落月泣不成声，声音里却满是坚定和决然，“我也可以和你同生共死！”
墨痕的身体僵住了，良久才慢慢说道：“你不一样，你是尊贵的郡主，你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有什么不一样！”落月的声音高起来，一把推开墨痕，灼灼的逼视着墨痕的紫眸，“你可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这个身份我现在不稀罕，我不要。我只要能跟在你的身边。”
墨痕看着落月眼里的决绝，一时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憋出句：“我不值得，不值得你这样，懂么？”
“哼。”落月不屑的哼了声，“大姐以前早说过，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愿意，我喜欢，我心甘情愿！”
墨痕怔住傻住愣住彻底的定住。
好一个我愿意，我喜欢，我心甘情愿。
“以前我很羡慕子木大哥，他可以放弃一切跟随在大姐的身边，现在我不羡慕了，因为我也可以做到。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要跟在你的身边。”落月脸上未干的泪痕深深刺痛了墨痕的眼。
“但是我~”墨痕困难的说道。
“我知道，你的眼里现在只有你的师姐。”墨痕脸色一变，落月却像没有看到一样，“但是没有关系，我会等，我会等到你把眼光投到我身上的那一天，我一定会等到你的眼里只有我的那天。”
墨痕张了张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会等你的。”落月破涕为笑，脸上的泪痕却还没有干。
墨痕的脸色黯淡下来，心中却有了丝奇怪的悸动。
落月低下头，抹掉脸上的泪痕，脑中有个声音，若是我先遇到你，若是我先遇到你……
大姐的话却是人生是没有如果的。是啊，没有如果，不过有但是。
但是自己会一直守侯在他的身边，直到他的眼光看向自己，直到他的眼里只有自己。为了这，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不要。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气氛却暧昧起来。
落月的脸上含着一丝满足的微笑靠在车壁上慢慢睡去。
辽阔的大草原上，两辆缓慢行驶的马车在同一条大道上错过。
一辆马车里是素嫣沉睡的恬静脸庞和微眯着眼睛的君千疡。
另外一辆马车里是落月安静的睡脸和一脸心事的墨痕。
两辆马车就这么错开。一个往罗塔城，一个往莫伤城。
后来的后来，素嫣这样说。
有的人习惯往左走，有的人习惯往右走，所以一辈子也不会遇到。
不过我们没那特定的习惯，所以，我们一定会相遇。
当素嫣到达硫真郡主府上，为郡主和夫人检查完后，心中波涛汹涌着，惊骇的无以复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