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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我是冷燃,一个冷杀手,江湖,我已经很久不去了,可天下第一杀手的头衔还挂在我的头上。

我是一个孤儿,4岁那年被师父收留,4岁以前的记忆我全都忘记了。我所有的绝技都是师父教的,我很感激他。我和师父一直隐居在天华山上,7岁那年,师父又从外面领来了一个小女孩。师父给她起名冥羽,师父说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小师妹。我迎了上去,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她却回了我一个凌厉凶狠的眼神。我倒吸了一口气,这个小女孩,眼神的东西让人感到害怕。那一年,她还只有3岁。浑身上下沾满了血。左脸上的刀痕清晰可见。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因为,我不想知道。

我不喜欢冥羽,从小就不喜欢。她很小的时候,就展露了她的才华,她很会找东西,无论你将东西藏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她都有办法找出来。我不想用偷字。她的才华是天生的。而我的杀人的绝技,却是苦练了数个寒暑,才到了今日精益的地步。

师父每年到了秋天,叶子黄了,不肯倚在树梢的时候,就会下山一次,每次下山前,他都会很紧张,他的眼睛周围会弥散开一层阴黑的晕云。他的神情亦叫人看不出来是喜是忧,踟蹰着却每次都是必行。师父每次一去就是一个月。师父临行的时候,总是会吩咐我好好照顾冥羽。冥羽,是不需要我照顾的,她自己可以将自己照顾得很好。而且,师父走的那一月,她也会跟着消失,直到师父快要回来的前几天,她才慢悠悠地从山下走上来,身后的包袱里鼓鼓的,那里面,一定又多了很多稀奇值钱的宝贝。冥羽的偷艺越来越精湛,而我的技艺也到了突飞猛进的阶段。

我十六岁那年。师父脸色阴郁地说:“冷燃,你学艺已成,该下山了。”我领命,下山去,以杀人为生。那时,江湖里有个杀手组织叫做魑魅,他们很厉害。刚开始,我接的任务都是他们给我的。杀人成功后的佣金也是经由他们转到我手上的。

我已经忘了我杀的第一个人的名字了,他临死前的那双放大的惊恐的眼瞳却长时间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成为我的梦魇。我杀的第一个人把他的那双惊恐的眼留在了我的心里。第二个人留下来他张圆的嘴,第三个人留下的是他身下汩汩的鲜血,第四个……第五个……第一千零八十个……第……我已经忘了我到底杀了多少个人了,也忘了脑子里那些血淋淋的东西是属于谁的。他们浑浊成一团,时而入梦,纠缠我。我想也许我不是天生的杀手,我还不够冷,那些纠缠着的鬼魂才能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我不是一出来就天下无敌的,我也受过伤。那些伤不仅伤在我的身上,更触痛了我的心灵。受伤于我并无紧要,疗伤却是我难熬的时光。我的身边一个可亲的人也没有,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我一年到头也说不了几句话,有时候长达半年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张开嘴,却已是发不出声音了。让我恍惚,是否已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而我的武功却日益精进,已然成为魑魅最火的杀手,找我的人越来越多,我杀的人也越来越多,我的佣金也越来越高。只要是我接的任务,从来没有失手过。魑魅很满意。我却觉得是时候离开了。我开始觉得厌倦,厌倦了杀人!厌倦了一切!世界一切在我眼里已没了意义!

我在魑魅接到最后一次的任务,是刺杀当时暄国的三王子,那个时候,我已经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对我身边所有的一切感到绝望。魑魅把这个任务交给我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接了下来,因为,我已经不想要思考,我的脑子浆成一团浆糊,总是空白,空白,没有色彩。我决定在结束自己的生命前,最后一次执行我的任务。杀人是我的宿命,逃不开的宿命。我是一个以杀人为生的杀手,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一个神秘的师父,一个鬼怪的师妹。除了身份,他们离我太远,太远,远到我摸不到的地方。我心上的门紧紧地关着,不容一丝风儿闯入,我是那么地孤独,落寞的杀手。

而,后来,一切都变了,我的眼里也有了色彩,生命里也有了期待,绝望的感觉不再纠缠我,我感到生的可贵,感到了爱。这一切,都是他带给我的。

他白衣胜雪,长发飘逸,我的剑架在他的脖颈上,他的脸上毫无惊动,毫无畏惧,那种于生命即将结束前的淡漠平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他的眼里的光芒仿佛巨大的磁石吸引了我,我的剑始终没有落下去。他笑了,凝视远处的温润的目光转而落到了我的身上,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暖流瞬时侵遍全身,我的剑落在地上,再也举不起来。从此,他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个人,你知道的,这个人就是暄国的琪王子——我的麒麟。如果没有他,也许我永远走不出自己的梦魇,自己的魔咒。

这个成为我生命转折的男人,改变了我生命的轨迹的人如今已经远走,为的他的执着,远走,在一个离我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我的心却从来没有感觉到他已不在我身边。我没有随他而去,因为我还要谨守他留给我的最后的交代,那就是保护苏婉儿,不要让她受到一点伤害,直到她有新的可以为她舍命的人保护为止——从他离开的那一刻起,保护苏婉儿就成为我毕生的使命。我知道,那个苏婉儿亦是他爱着的人,是他会牵挂一生的人。我一直都知道。而我依旧无怨无悔,守护她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也许,你会笑我傻,傻到会尽心尽力保护自己的情敌,而我,却心甘情愿,你不知道,比起麒麟带给我的快乐、幸福与感动,保护情敌又算得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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