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青沙土上,尘气飞舞,人影绰绰,来往间纵横交错,难分难舍,分不清谁是谁。
西北稍偏之处,柳寒一步立定,弯腰淘沙,双手一插一拉,右手指间便多了粒微小的暗金沙粒,并将之反手放入背后水蓝葫芦内。
擦去额头汗滴,柳寒梳理了下稍显混乱的呼吸,感受了下背后“摄沙葫芦”的重量,皱着眉头,再次飞奔起来。他虽快要达标,可因徒遭数次煞金土气乱流袭扰,平白让他多费了许多体力法力,现在更是快要消耗殆尽。
强撑着再次奔行十余步,柳寒弯腰淘沙,未曾想眼前一黑,一股猛烈的眩晕顶上脑门,让他一下翻到在地,身上护体法罩闪了一下,便消散不见。
须臾间,煞金土气蜂涌而来,疯狂朝着柳寒体内钻去!
一时间柳寒如陷炼狱,本就接近枯竭的丹田经煞金土气一冲,竟是一阵刺痛,狠狠抽搐几下,一下将其中不多的法力击散。
“呃啊!”
痛苦的低吼一声,柳寒全力运转起长春功来,试图从外界获取补充,奈何此地到处弥漫着金土灵力,纠缠混合下,根本无法单一吸纳土系灵气,而水木之灵气更是寥寥无几,很难为柳寒提供什么。
心中猝然一提,柳寒意识到自己今天犯了个天大的错,万分不该竭力行事!使得身体透支太过,自身察觉时,却已然陷入绝境之中,无法自拔了!
煞金土气一经闯入柳寒经脉之内,便如脱缰野马,肆意横行,顷刻间就损伤了他数条经脉,如今更是霸占丹田,越积越多,使得柳寒运功无效,只能束手待毙。
正当柳寒面色苍白,汗流浃背,毫无办法之时,恍然间一声悠然剑鸣“铮”地响起。
随之苍劲的炙灼感瞬息间由胸部膻中**爆发,接连扫过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等诸多脉络,呼吸间就荡平了侵体的煞金土气!
但转瞬间,这突来的炙灼却如天降神剑般,直劈柳寒全身!
让他如遭雷击,这瞬间承受的巨大痛苦,当真是令柳寒痛不欲生,仿佛千刀万剐,仿佛神魂具裂。
比之洗髓之痛还要厉害三分!
一股股磅礴又及其极端的剑意无故融入柳寒心神之中,让他头如鳄咬,两耳轰鸣,眼花缭乱起来,一时间柳寒心神皆悴,心境不稳,眼看就要不省人事!
当是此刻,其胸口微微一热,一阵清凉油然而生,柳寒脑中一下清明,抓住机会,飞快的朝腰间佩戴身份玉佩连点三下。
台上,正商量着底下弟子比试事件的郑元真,白眉一挑,猛地起身,其身影快如闪电,接连挪移间,几个起落就到了柳寒身前。
他法随意动,双指直抵柳寒眉心。
口中快速念了遍“醒神决”郑元真感到徒弟心神已定,松了口气,双手运功,一拍柳寒肩头,一声大喝!
柳寒两耳如闻钟鸣,身体上下,一股雄厚纯净的法力一阵清扫,而后温养起来柳寒受损伤的经脉起来。
“胡闹!”
郑元真呵斥一声,不待柳寒认错,他身影一阵摇晃间,柳寒只觉得天地猛然一亮,再看周围,已是回到了窟上场内。
“你先回去,好生修养,这是一粒养元丹,快快炼化疗伤去吧!”郑元真略带关心,从袖中掏出一白色小瓶,同时也暗暗心疑,这徒弟被如此猛烈的煞金土气侵蚀全身,竟只是伤了些经脉,而不是当场暴毙?
“给师傅添麻烦了,弟子多谢师傅出手相救,否则…”柳寒面带惶恐,真心感激道。
“唉!你呀,刚来不久,即使达不成量,为师也不会责怪于你,你这又是何故呢?”郑元真紧着眉头,见柳寒死低着头,摇头道:“罢了,快回去休息吧!不过,下不为例!”
“是,师傅放心,徒儿绝不敢有下次了。”
顺着道路,柳寒踉跄的回到烁灵院三十六院内,草草洗浴了下,便点了根静神香,全心温养起来,待法力恢复至半,他又取出方才郑元真所赐“养元丹”吞服下去,全力炼化其药力。
今日一行,真是太过冒进,不仅未达要求,还惹的师傅厌烦!
“唉!”
柳寒摇头叹息,心里感伤了两句,想起先前那股突降剧痛与灸灼痛苦,不由得大为好奇起来。
“难不成是在淬元山所获地机缘!”
心中即有所猜测,柳寒便取出那柄古剑,仔细观察起来。
谁知方一握住剑柄,一股莫名之意就涌上心头,仿佛之前柳寒就已经握过此剑成千上万次,这莫名的熟悉感,使得柳寒小腹有热,再次炙灼起来,与此同时,强烈的执剑舞剑,练剑之念,几乎刹那间倾覆了柳寒此刻一切所思所想,所幸,胸口古朴玉佩及时起效,温凉之感使得柳寒快速稳固了心神,制止了他朝着一个满心想剑,全心为剑的剑奴转化的危机降临。
“这是怎么回事?”柳寒先是迷惑,随后一下收回古剑,变得愤懑起来:“难道所谓危害,竟是能直接要我的命!”回想起那位年轻师叔所说的话,柳寒却又轻轻摇了摇头:“不会!不会!如果真是这般凶险,他没必要赠给我。难道…”念头一转,柳寒立马猜到了原因!
“煞金土气!”
是煞金土气侵体,才造成了柳寒被动至此,将那青年师叔埋在柳寒身上的尘封解开,故而柳寒才会这般危险。
“如今危机已启,我日后再下窟地,难免会受此牵连,这可如何是好啊?”心中一时有些迷茫,柳寒自知此次任务来之不易,无论师傅郑元真再厌恶自己,但拜他为亲师,重新获取他好感的机会总是有的,为了今日之事,或忧心日后淘沙有危险而放弃,实在令柳寒难以甘心。
“本以为是好事,却成了要命的东西!”柳寒心中不由懊悔起来,可想想体内那股磅礴的剑意剑劲,他又难免心动起来。
“如果我能将体内尘封炼化,那岂不是…”
这样一想,柳寒却又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地。
沉思良久,端坐于床上的柳寒睁开眼睛,此刻他目光坚定,已经荡平了内心的其他情绪。
富贵险中求,这个险他愿意冒!
当晚,路扬、郑任道、方阳三人登门探望,柳寒将他们迎了进来,谢过之后,强拉着他们坐在厅内,端上自己炒的几样小菜。
又摸出一壶“清灵雨酒”为他们斟上一杯道:“多谢三位师兄来探望,在下感激不尽,先敬各位一杯。”说罢,柳寒站起来,仰头饮尽一杯。
“师弟说的哪里话,咱们三个一起来,来时咋说的?你有事我们能不担心吗?”方阳饮完酒,面带忧色的说道。
“对啊,师弟今后可万万小心,这窟下沙土,煞金土气太过险恶,日后再去淘沙,就算不达量,也一定要留有余力,否则就是在拿命开玩笑了。”郑任道严肃的告诫道。
“日后千万珍重!”路扬点头赞同道。
“是,师兄们的话,师弟定当铭记于心。”柳寒再次敬酒,感激道。
四人算是小聚一下,喝酒闲聊,不觉间就过去很久。
“今日师傅提到闻道名额比试?不知路师兄可否讲的详细些?”方阳饮了不少酒,脸颊上竟起了些许红晕,看来并未运转功法,驱除酒效。
“噢,这个事啊,说起来,也该来了。”路扬夹了口菜,边吃边解说道:“三位师弟即使初来,想必对镇山李长老“襄阳真人”应是有所了解吧!”
“听说李长老常年在山中闭关,仅在年关才会出现…”方阳说着眼睛一下亮起道:“还要讲道一日!”他说话时人都亢奋起来,心中大为期许。
“难道…?”
郑任道见路扬点了点头,也是一下激动起来,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端起酒杯抿了口酒,道:“不是我说丧气话,要真是李长老讲道,恐怕师傅也不会带上我们吧!”顿了下,又道:“不是我对师傅不满,他显然也是公平公正的,可让我等进行斗法比试,固然让人无话可说,却是对我等不公啊!”
路扬扬了下手道:“师弟休要再讲!大家心中明白就好,只是为今之计,不是要讲公平,而是要不要奋力一搏,争他一争?”
“如何争?我们师兄弟中最为出色的首先就是黄师兄,而后庆吉,马磊,他们无论修为还是经验都压了我们一大头,与之相斗一来斗之不过,二来怕日后遭人记恨,又拿什么和他们争呢?”方阳说了一通,又自倒了杯酒,不小心将壶碰倒,发出“哐当”一声。
竟是没酒了!
柳寒收了空壶,又取一壶清灵雨酒,心中肉疼不已。
这清灵雨酒为他最爱,虽是一品,却也需五块灵石一壶,是往日里,每年生日给自己买的礼物,一共也就四壶半,今天全搁这了,仅剩半壶了。
“怎么,难道方师弟就因为这些就要放弃争取?黄明浩师兄修为深厚,我们是不能敌,但对于庆吉、马磊二位师兄,我们还要退缩相让吗?”路扬看了眼柳寒,问道。
“这岂能甘心,可他俩皆是练气七层修为,庆吉师兄更是在此待了四年,行事果断,身法敏捷,除却黄师兄,他稳压我等一头。”郑任道叹息道。
“那就抢了马磊的!”突然,方阳拍桌而起,怒道:“马磊师兄刚晋练气七层不久,平日里天天吊在黄师兄后面,没少收我等的烁金沙,即如此,那就让他吃吃苦果才好!”
“方师弟,若真这样做了,那日后黄师兄怪罪…”郑任道忧心道。
“黄师兄眼中根本就没有马磊这个人,郑师弟看不出吗?”路扬适时点醒道。
“也是!”柳寒仔细回想一下,还真是如此,马磊师兄虽然天天吊在黄师兄后面,可黄师兄根本就不搭理他,平日里也没少给他脸色看,如果这次拿下他,想必黄师兄也不会怪罪。
“我也有此意,马磊师兄为人不耻,经常勒索我等烁金沙,今日柳师弟累倒,恐怕也是因为要多备一份交由他吧!”路扬赞同着看向柳寒。
“嗯,师兄说的没错,马磊师兄是来找过我,让我每周交出一合烁金沙给他,而他可以对我日后修行多加指导,还说日后也会让黄师兄在师傅面前多提我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