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仙山离开,羽逍遥拐了个弯,朝着旁边的浮梁国赶过去。
暨青山是他曾经下山游历的时候遇到的朋友,算是个离家出走的落魄少爷,爱好摆弄一点小玩意儿,也因此把他的父母彻底惹怒了,就给了他一点钱,让他干脆的出去自立门户。
羽逍遥刚刚认识他的时候,暨青山正窝在路边搭了个小摊子,卖一些零零碎碎的小装饰品。那些装饰品倒是样式精巧,也别致,但是基础的材料并不好,所以也迟迟无人问津。
不过一开始羽逍遥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不过中午就在酒馆儿又碰上了,喝的酩酊大醉,末了还没付账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酒馆。
羽逍遥叫住小二问了一下,才知道那个家伙现在就是个混不吝,在这里喝酒从来没掏过钱,可是他也不点什么好酒,官府也管不了,而且还是个修士,要是找他要钱还会被打。来回几次以后,老板也就说只要他花销不大就随他去吧,大不了给他的酒里面兑点水。
“哟,这位客人您放心,您的酒绝对没有掺水。”
羽逍遥那几辆碎银子把小二打发走,从窗口看出去,正好看见那个摇摇晃晃的家伙从窗外走过,然后一下子栽倒在路边,从路边蜷了蜷身子,抱着一块大石头直接睡了起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身上沾满了灰尘和草茎,显得格外的落魄。
也不知道怎么的,羽逍遥总觉得看见了当年刚被赶出来的时候的样子,落魄,而且无所凭依,无处安身。
结了账,出门的时候看见他还睡在那里,路过的人都一脸嫌恶的看着他。羽逍遥皱了皱眉,走过去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就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快到了晚上才醒过来,看见自己正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的地板上,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绑架?那你也太不专业了,我一没权二没钱,也和家里断绝关系了。修为一般,看你这样子应该也不会像是有特殊癖好的人,应该也不会拿我当炉鼎。放了我吧。”暨青山一翻身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大大咧咧的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坐在他对面椅子上一袭红衣的羽逍遥。
“不用防备心这么重,我是有些事情拜托你,我这儿有一批玉料子,想找个工匠雕刻一下,正好看见你了,觉得你应该要的价钱也不会太高。怎么样,接不接活?”
“我先看看料子。”一说到请他雕刻,暨青山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就变了,尽管那种很严谨的气质和他寒酸破旧海战们泥土的长衫放在一起很滑稽,但是不由得让羽逍遥肃然起敬,觉得自己本来出于恻隐之心而产生的溺爱你都,说不定能够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之后的事情就有一个相对比较稀松平常的展开了,暨青山给羽逍遥做了数十个大玉雕和上百个小型的玉雕,两个人的关系一来二去就亲近了不少,暨青山也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还依靠着羽逍遥结的工钱盘了个店面,做些小生意。
不过暨青山的性子还是非常的古怪,凡是涉及不到雕刻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就像是一个滚刀肉,不论怎么样,不管是谁来找他有什么事,全部都是看自己心情接人待物,高兴了就和你和和气气,不高兴了的时候,哪怕你把大天说破,他也不会对你说一句好话。
当年羽逍遥下山四年,结识了一大帮好兄弟,包括书圣息少卿,还有四大丹王之一的周苍,和剑仙于洋。但是尽管羽逍遥八面玲珑,却还是拿这个暨青山没有办法。
踏进浮梁国国度附近的歇月城,羽逍遥在城中走了几步,就看见了暨青山那个小小的店面,立刻信步走进去,刚走进去就看见了大马金刀坐在柜台旁边的暨青山。
暨青山看见羽逍遥,立刻站起来迎上来:“哟,逍遥来了,今天不想雕点什么东西吗?”
“今天确实是来有事情拜托你,不过在这儿似乎是不太可行……”羽逍遥转头看了一眼周围,尽管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但是幻惑莲毕竟是难得的至宝,而且对普通人影响颇大,自然是不能在这样一个地方轻易地拿出来。
这一番话让暨青山瞬间就端正了态度,张口叫了一声:“娘子,请出来看一下店。”
话音刚落,内室域外时之间的帘子便被侍女掀开,从中走出一位身着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头发挽着一个追云髻,别着两支水蓝色的宝石步摇,细碎的宝石随着他的脚步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声。
“娘子,这便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的兄弟,羽逍遥。”
“奴家沈碧涧,见过公子。”
“娘子,麻烦你看店了,我跟逍遥还有些事情。”
“是,相公。”
“诶,我的好娘子。”
羽逍遥觉得眼前这个暨青山仿佛是被别人易容来的,瞧他在他娘子沈碧涧面前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当年暨疯子的模样。
到了后院一间小屋里,羽逍遥才问他:“暨疯子,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让你给霍霍了。”
“去去去,你要是拿出来的东西让我看不上眼,你就打道回府吧。我告诉你我现在身价不一样了,一般的东西我可看不上眼了。”
“这才是你,刚才那个唯唯诺诺的算什么。”羽逍遥损了暨青山一句,然后就拿出那个盒子,打开的时候说,“对了,过两天咱们去看看少卿兄吧,我这刚从他那儿回来。”
“少卿啊,这么一说也有五六年没见过了,他的身体……”
“还那样,所以我才想着是不是应该让咱们这帮兄弟再见一面。”
“也是,行吧,我去联系联系他们。”暨青山很认真的想了想,答应了以后就把目光聚集到了羽逍遥手上的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上,“嚯,幻惑莲精,大家伙啊,不过似乎是用不到我雕刻什么东西,你这难道是在侮辱我?”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是想给这把扇子配个扇坠,不过幻惑莲精毕竟是个有灵性的物件,我又不长于此道,这不才来找你。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就你有这个技术,你放心,只要能行,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绝对不还价。”
“哟,下血本了?这扇子给谁的?老相好?”
“想哪儿去了,这是给我徒弟的。”
“徒弟?你居然有徒弟,当年的逍遥公子居然收徒弟了,不是说要自由散漫过一生的来着,现在怎么了?”
“说我?你当年不是眼高于顶说不存在能跟你共度余生的人吗?几年没见就结婚了,还这个样子,低声下气的。既然都变了,咱俩谁也别笑话谁。”
“行了,把幻惑莲给我,既然是你徒弟,那我作为叔叔怎么也得给点礼物,其他的辅料我就不找你要了,报酬也不用给了,明天我准保发挥我最高水平。”
“那就多谢了。”羽逍遥也不矫情,直接把手上的盒子放到旁边的操作台上。
暨青山嘱咐了一声:“你还是那个老房间,自己收拾就行了,我先去交代碧涧一点事情,今天晚上给你开工。”
“得嘞,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幻惑莲你可给我收好了,现在椁国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也拿不到新的了。”
“放心,这也不是我手上最珍贵的东西了,这你还不需要提醒我。”
当晚,羽逍遥跟暨青山好好地喝了一顿,羽逍遥也毫无戒备的入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暨青山已经把扇坠做好了,而且还装了上去。接过扇子来一看,扇坠挂在扇钉上,拖着一条长长的银色的流苏,绳子是从幻惑莲精的花蕊处穿过去的,但是却仿佛是本来就生长在那里的一样,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瑕疵。
那一条银色的流苏闪烁着些微的银色光芒,就像是从天上的银河中间截下一段来,挂在了这把扇子下面。
“寒蚕丝?看来青山你也下血本了。”所谓寒蚕,便是梁国的天蚕里面比较稀有的一小类,因为蚕丝织品微微有些泛着蓝光,而且触手生凉,所以获得了一个名字,叫寒蚕。寒蚕稀有,而且养殖条件很复杂,所以极为罕见。
“这算什么,我开的好歹是这种装饰品的店,有些寒蚕丝的储备不是很正常嘛。”
“是,那我就先告辞了。”
“从我认识你以来,这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有目的性的来来去去,看来你是真的成熟了。”
“就知道损我,你快闭嘴吧。别忘了联系他们,告辞。”羽逍遥一甩袖子直接离开了,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还能算得上是高兴。
高高兴兴的站在飞剑上面往归云门赶的时候,羽逍遥手里面还紧紧地攥着那把扇子,一条银色的流苏在风中飘拂着,满心里面都是对易长安接到这个礼物的时候表情的想象。
不过羽逍遥也没有想到,回到归云门之后,情况急转直下,会让他难得的怒发冲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