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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两千年来的铭记:奥勒留的沉思(2)

由此,综观奥勒留,我们将会由衷地体悟到他的坚定、他的理性、他的镇定,即使在个人与国家巨大的不幸和痛苦面前,他都能带领自己本身、带领罗马帝国坚定地、镇静地奋战不停。

在痛苦中仍能坚定如一、镇定如常,这就是“罗马必胜”的要决之一。

榜样会使我进步更快

要从我的身边寻找一个榜样:既坚定又灵活,在教导人时毫不暴躁,清醒,不以自己的经验和艺术而自傲。

以榜样激励我、感染我,我会进步得更快。

——《沉思录》

烛下解读

奥勒留的这一观点,塞涅卡早就曾深有感触,他说:有的人的确是需要一个人做榜样的,以便使他能够将其作为自己的参照。因为有的人若不在身边时刻立着一个“规矩”,他就永远也画不出“方圆”。这些话,也许是塞涅卡对自己的皇帝学生尼禄有感而发的,的确残暴的尼禄太需要一个规矩、一个榜样了。

不错,榜样会激励人、感染人,会使人进步得更快。但这个榜样必须是好榜样,坏的榜样会使人退化、会使人迷失自我。

这里有一则关于幼鹰学飞的故事,颇值得玩味:

有一个人在高山之巅的鹰巢里,捉到一只幼鹰。

他把幼鹰带回家,养在鸡笼里。这只幼鹰和鸡一起啄食、散步、嬉闹和休息,它以为自己是一只鸡。

这只鹰渐渐长大,羽翼丰满了,主人想把它训练成猎鹰,可是由于终日和鸡混在一起,它已经变得和鸡完全一样,根本没有飞的愿望了。

主人试了各种办法,都毫无效果,最后把它放在山崖顶上。这只鹰看到其他的鹰飞来飞去,渐渐地它居然也飞了起来!这时,它才终于认识到它是一只真正的鹰。

幼鹰与鸡关在笼子里,这样的榜样和规矩葬送了幼鹰的前途。相反,在山崖上与会飞的鹰在一起,则给幼鹰以感染和激励,真正的鹰才会培养出来。

与别人一起生活是我的义务

我没有闲暇,所以不必经常对人说话,因为我在沉思、理政和作战。

虽然我没有闲暇,但我并不能总以紧急事务为借口拒绝别人与自己一起生活,因为这是不可推卸的义务。

——《沉思录》

烛下解读

智者、哲人,君子、圣人,皇帝、人上人,这些都是人。

奥勒留都配得上这些称谓,但他不以自己的高贵而拒绝和别人一起生活。虽然他总是以沉思来享受自己的精神世界,总是委身于国事而无法顾及家事,总是征战沙场而不能与人推杯换盏,但他仍然不以“太忙”为借口,不会推卸自己与他人交流合作的义务。因为他深知他是全体的一部分,他由与生俱来的与人和谐的基因。

奥勒留巨大的精神力量,不是来自于自身,而是来自许许多多的别人,与他一起生活的别人。生活中无论什么事都和别人息息相关,要想只为自己,要想只靠自己,一个人“坚强”地活下去,是一种荒谬的想法。你身上的人性早晚会渴望同其他人建立和谐的联系。

我们真的需要跳出自我,加入一个“圈子”、一个集体,那样我们就会更加清楚地认识自己,认识别人。

反击不一定能平息怨恨

面对一个朋友抱怨,即使是在无理地抱怨时,也不能漠然置之,而是要试图使他恢复冷静;不是反击他,而是要随时准备以好言相劝。以德报怨是平息怨恨、挽救友谊的良方。

一个人若习惯于仁慈的行为,随时准备宽恕,他的胸怀就会像海洋一样宽广,就会像雪山一样纯净,就会像神明一样被爱所环绕。

——《沉思录》

烛下解读

误解、成见、反击,往往会铸成更多的过错,往往会对自己造成更大的伤害。因为如果我们能宽恕别人的冒犯,那我们的心灵就会超越别人带给我们的伤害。

仁慈的宽恕,对他人是一种勉励、启迪和指引,它会指引他人弃恶从善。

能够谅解他人,能够与人融洽地相处,是比任何技能都重要的生活智慧。因为愈是自己有错的人就愈是不肯宽恕别人,很多人都逃不出这一规律。

相信宽容吧,它比“反击”更有效力,它会为我们创造出奇迹,它会为我们挽回即将失去的美德。

一贯公正的背后是不断改善

如果有人留给他人的印象是“一贯公正”,这“一贯公正”的背后一定是“不断改善”。因为随着时间情境的变化,要保持“一贯”就必须“改善”。

——《沉思录》

烛下解读

一个人,一个组织,一个道理,要想“一贯公正”,始终正确,那他必须随着不断变化的情境而不断地完善自身、不断地修正自身,甚至有时需要推翻旧我、创造一个新我,从而去适应新环境下的“公正”。不然,则不会保持“一贯”。

历史证明:多少异端,受过残害之后,成为了社会精神的主流。多少习俗,在经历唾骂之后,又成为了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伟大的罗马,其实也未必能保证一贯的公正。他们的贵族、人民和奴隶,他们的禁欲和纵欲,他们驱除哲学家和哲学至上,他们迫害基督徒和皈依基督教,他们的智者共妻的论调、合法纳妾的行为,这一切的一切,这伟大罗马的历史嬗变,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在文明与非文明中前行的真实的罗马。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自古以来就如此流传。

奥勒留身为皇帝,又肩负着哲学的重任,国家的进步和文明的进步,都是他的使命。他感触得更深切,认识的更彻底:没有一成不变的公正,只有不断改善的自省。放下固执的道德的假面具吧,给人们以自由。自由会引导人们寻求公正,而不是你那“一贯”、“始终”正确的“真理”。

抱有公民心态是官员的基本美德

我的父亲,他把自己视为一个公民,与任何别的公民一样平等的公民。

他解除了必须觐见的义务和礼仪:与他一起喝茶、娱乐,或者在他去国外时迎来送往等等。

那些由于紧急事务而没有陪伴他的人,总是发现他对他们仍然一如既往。

——《沉思录》

烛下解读

这里的父亲指的是奥勒留的养父,他的叔父——安东尼·派厄斯皇帝,奥勒留的亲生父亲在他3个月大时就已逝世。身为皇帝的派厄斯,以身作则,给奥勒留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那时的罗马,人分三六九等,贵为皇帝的派厄斯却保有一颗公民之心。不需迎来送往,不需陪侍之人。莫说那时的罗马,就在现今自由、民主的国度里,又有多少官员能做得到呢?

不需觐见,免除礼仪。如此也就消除了卑躬屈膝、虚伪的逢迎、假意的笑脸、讨好的问候。可有人却偏偏“礼数”甚多,抓住“架子”死不放手。

不需迎来送往,接来接去。如此也就省却了不必要之人的劳顿,节省了国家的资源。可有人却偏偏忘不掉虚荣、偏偏要把自己的排场公之于众。

不需陪吃陪喝陪玩。如此也就避免了公职人员假公济私、避免了搞裙带关系。可有人却偏偏不甘寂寞,公私不分,以自己的权势霸占着他人和国家的资源。

若能真如派厄斯那样,对不陪他的人,仍旧一如既往,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因为有多少高官不但没有平等地对待没有陪他的人,反而会加害于那些人。

如此说来,官位的高低并不能代表美德的高下。公民的基本素质未必会在一个官员的身上得到标准的体现,良好的体现也就更难说了。因为历史告诉我们,不具备公民的基本美德的人却当上了管理社会、为公民服务的官员,历时同样也告诉我们,这样的官员从来没有管理好社会、从来没有为公民服务过,公民只是奢望这样的官员“服务”的不幸不要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抱有一个公民的心态,一个平常心,这就是基本的美德。否则,就不要侈谈什么高尚。

别让自己沉浸在虚伪的奉承中

我的父亲富有远见。

他能够直接阻止流行的赞颂和一切谄媚,不让自己沉浸在虚伪的奉承中而迷失真我。

在管理帝国时他能够对处理的事务保持警醒,善于量入为出,精打细算,并能够耐心地忍受由此而来的责难。

——《沉思录》

烛下解读

奥勒留与其父主政的时期正是罗马的全盛时代,国力强大,国库丰盈。全盛时代必将也是阿谀奉承之人上窜下跳的最佳时期,他们会四处寻找“主人”,献上自己的“忠心”,哪怕是短暂的;献上自己的“尊敬”,哪怕是假意的;献上自己的“赞颂”,哪怕是虚伪的,他们都不会脸红,不会自惭,因为谄媚正在流行之中。

谄媚从来不会出自伟大的心灵,而是小人的伎俩。要记住,谄媚、奉承比仇恨更危险。

下面两位哲人的小故事说明了谄媚的可怕与拒绝谄媚的机趣智慧。

有一次,一位贵族戏谑地对柏拉图说:“今天,有人告诉我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是举世无双的。”

柏拉图听完后,低头不语表情悲伤。

那个贵族很惊讶地问他:“难道你生气了吗?”

柏拉图回答说:“不,我并没有生气,我之所以悲伤,是因为我竟然受到了愚人的赞赏。”

另外一个故事是:

安提司泰尼有一次在街上行走时碰见一群品行恶劣的人,但他们却对他鼓掌,安提司泰尼感到很惶惑。

同行的一位弟子问他为什么陷入了沉思,安提司泰尼回答说:“我在想我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情。”

是啊,恶人的掌声难道不令人害怕吗?难道安提司泰尼做了与恶人同乐、让恶人高兴的是吗?

看来,愚人、恶人的赞颂我们都是要区别、慎重对待的。

在谄媚流行的时代中,能够置身于其外,清醒地观望这其中的人和事,观望他们的言语和行径,必是有远见、有主见、有坚定信念的人。

奥勒留与其父就在这样的流行中,保持了真我,而没有迷失在虚伪的奉承中。

更令人敬佩的是奥勒留的父亲在国力昌盛时,仍然是量入为出、精打细算,没有搞什么铺张浪费,所以他势必会引来一些利益集团的非难,因为他断了一些人的享受和财路。

平静地接受有或无

由于幸运而得到的丰富的有益于生命的事物,我的父亲既不向人炫耀,也不会虚伪地推辞,而是平静地接受。

因此,当他拥有这些赐予时,他享受它们却毫不做作;而当他没有这些赐予时,他不会渴求更不会索取,不管是理直气壮还是可怜兮兮,他都不会有非分之想。

——《沉思录》

烛下解读

面对财富和荣耀,有的人表面上嗤之以鼻,甚至斥之为“铜臭”,有的人口口声声为他人“服务”,为他人做“公仆”,可是他们暗地里大量敛财,吃、喝、住、行、用,都是公共资产,他们还不满足,还要剥夺他人的合法资源使自己和家属、好友更加富有、使个人及鸡犬享受的更多。

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种对财富的正常的态度,不会虚伪地推辞,也不会炫耀地占有,正常地取得,正常地使用。这其实是正常的规律。

凡是扭曲的,就一定是更恶劣的。表面上拒绝财富的,私下里攫取就是歇斯底里的;在众人面前平静地虚伪推辞的,无人监督时就一定会是疯狂地、亢奋地强取豪夺。

这样的人和事,我们看到的还少吗?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多么的高尚,只是需要正常。

毫不炫耀地接受财富和繁荣,同时又准备随时放弃。一如奥勒留及其父亲的正常的财富观,虽然他们是古罗马时代的人,不管有谁给他们带上什么样的帽子,但他们的观点在当今的时代、现实的社会环境还是应该提倡的,因为我们并不能肯定有些现代人就一定比古人的思想境界高,相反,有些人的思想、美德、素质,确实是比古人要低得很多很多。

塞涅卡对此也有一段精辟的论述,他说:我并非反对你拥有财富,而是反对你拥有财富时激动不已。要做到在自己的财富面前毫不激动,你就要相信即使没有财富你也能活得幸福,并且时刻把财富看作即将消失的东西。

当我们鸿运当头、万事如意时,切不可忘乎所以、过于自信甚至狂妄自大。因为成功时的趾高气扬和失败时的垂头丧气,都是浅薄和脆弱的体现。在任何变故面前,都能保持平静的心情、恒定的态度和同样的面孔,才不会远离坚强和成功。

平静地接受有和无,正常地享用“有”,正常地接纳“无”,不为“有”而做作,也不为“无”而激愤。这都是我们的份内之事,坦然地面对吧!

极其自觉的让贤之美德

我的父亲有极其自觉的让贤之美德,他很乐意给拥有任何特殊才能的人开路,甘当人梯、铺路石,而且毫无嫉妒之心。

像那些具有雄辩才能或拥有法律、道德等知识的人,他给他们以帮助,使每个人都能依其所长而建树功业、享有声名。

——《沉思录》

烛下解读

罗马帝国的辉煌、罗马必胜的功绩,都不是由一个人创造的,都不是由家天下维系的。罗马的两个执政官由元老院选举而产生,也由元老院投票而罢黜,这都不是哪一个人操纵的投票。当然,元老院也并非净土,他们的选举也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他们代表的是一个大的集体、大的阶层的利益,不是哪一个皇帝的旨意。皇帝只是执政官,而不是我们封建时代的“万岁爷”。

有限的民主总比无限的专制好得多。

到了奥勒留的时期,罗马已走向帝制,但皇帝的人选并不一定是皇帝的子嗣,而一定要是有德有能之人,并且也是两人一同执政。

罗马的强大与伟大,也在于它的政体给了西方世界长久的借鉴。罗马的自由民主政体,使行政与立法分立,此二者相互制衡的原理,给革命时代的美国、法国等西方国家带来不小的影响。

正是由于有了这样的“自由民主政体”,才会给“任人唯贤”提供可能,才会在一定程度上堵住“任人唯亲”的暗流。

正是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民主选举和罢黜”,才会给“让贤”创造了法律条件,才会消除“赖着不走”或是“垂帘听政” 的可能。

2000多年前的罗马,2000年后我们也不得不赞叹她那伟大的一面。

从不忖度捞取政治资本和名声

我的父亲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秘密很少,这很少的秘密也都是有关公事的。

他在公共设施的建设中,极其谨慎和节约,尤其是对人民的捐赠。在这些事情上,他注意的是是否应当做这些事,而不是忖度自己能否从这些事情上捞到政治资本和名声。

——《沉思录》

烛下解读

官员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浪费社会上的捐款,不搞“政绩工程”,不为捞政治资本而大兴土木,这是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都常常思忖的话题。

罗马有贪污、腐败、残暴的历史,也有容忍、公正、使蛮荒变繁华的历史。罗马剥削别人以维系罗马,罗马将一些人定为奴隶,但同时也在法律上保护人的生命、财产安全,从而激励了工业的发展。

罗马不是神话,罗马人也不是神。他们有过错,也有值得借鉴的地方。一般的罗马人都知道:勤劳是幸福的右手,节俭是幸福的左手。所以他们在追求幸福的时候提倡用自己的勤劳和节俭,而不是用盗取和浪费。因此他们也要求、监督罗马的执政官要具有这一基本的德行,若有违背民意的暴君,罗马也会有暴民公开愤怒地声讨,这也是罗马的传统,罗马自由民主的土壤成长起来的传统。

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下,罗马的执政官至少也会有所收敛,不至于公开地与人民为敌,因为若失去了民心,“政治资本和名声”就会荡然无存,他的官位就会随之而去。

善用你那永不复返的时光

记住:你已经把这些事情推迟得够久了,你从神灵得到的机会已经够多了,但你没有善用它。

你现在必须领悟:你只是宇宙的一部分,你的存在只是其中的一段流逝;你只拥有有限的时间,如果你不用这段时间去荡涤你心灵上的阴霾,它就将逝去,你亦将逝去,而且永不复返。

——《沉思录》

烛下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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