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弟虽然认错，可眼里还充满懵懂，思想明显还没有转过弯来。
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终究年纪太小，没有人生阅历经验，不懂其中弯弯绕绕。
天启皇帝看着显得有些惶恐的他，长叹一声摇摇头，继续开始调教小老弟。
没办法，谁叫朕是他的皇兄呢？
拍拍小老弟的肩膀，天启皇帝肃然说道：“皇弟，不是朕非逼你如此，乃是你要明白，既然开府建衙出来做事，那就要得罪人了。
得罪人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话了……事情，其实就这么简单。
朝堂上那些正人君子们，为了虚名，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跟朕每日里空谈，却于国事无补。
相反，正是因为他们天天党争，导致大明内忧外患，百姓无立锥之地而朱门酒肉臭，朝局危在旦夕。
既然如此，朕只有让魏大伴出来当这个恶人凶人。
应该说，魏大伴这三年来在清除党争、搜刮钱财方面卓有成效。
九边粮饷勉强可以发下去，立功将士也有奖赏，便是这年久失修的皇宫三大殿，如今也焕然一新。
只是，他手段酷烈，以至声名狼藉，让许多有志之士看不惯。
而朝堂也不能长久这样下去。
故而，朕才让皇弟开府建衙，统领一部分锦衣卫亲军，力图开创一番新局面。”
说到此处，天启皇帝顿了顿，迎着小老弟若有所思的双眸继续说道：
“有识之士之所以如此厌恶魏大伴，其中固然有他行事手段不堪之故，可其中更多的恐怕还是他阉人的身份。
毕竟，这个观念由来已久，人的思想很难改变。
而朕让你领导锦衣卫，纵使你把魏大伴的恶事照做一遍甚至更凶残，却也绝无如此不堪声名。
因为，当今天下百姓，莫不以我朱氏为荣，国朝正统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他们反而会为你拍手称赞。
缘由是你肃奸反贪，于国有利，并没有涉及普通百姓。
而官员即使想抹黑于你，却也难达魏大伴之人神共愤的程度。
更何况，朕也决不允许这些官员恣意妄为！”
面对“洁身自好”的小老弟，天启皇帝把其中的深意讲了一个通透。
事情，原本就经不起推敲，左右不过是这么一回事而已。
“皇兄圣明！臣弟明白了，此乃名不正言不顺！”
小老弟终于开窍了！
他迷茫的双眼逐渐亮堂起来，皇兄这话说得很浅显，但是在理，比较容易理解！
身为朱家子孙，大明堂堂的亲王，大义掌握在他们兄弟手里。
而魏阉，却没有这方面的优势。
所以，他被别有用心的朝臣唾骂也就不足为奇。
说起来，朝臣在骂魏阉的同时，又何尝不是趁机攻击皇兄？
想清了这些道理，小老弟再次俯身朝天启皇帝表态说道：“皇兄，臣弟受教了。为了大明江山，臣弟愿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又何惧区区虚名？”
天启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很是得意。
小老弟在朕的调教下，渐渐的有了可喜的变化。
只要他能改变一些性格上的缺陷，再历练一番，见识朝臣文官的无耻之后，假以时日，必然成为朕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皇弟呐，为上者，切不可以因善恶来看待一件事，一个人。你该多想想，这个人是否可用，这件事，是否可行。
锦衣卫虽说是天子亲军，但因为都是为皇家干脏活用的，这里面之人，自然都不是什么善茬良辈。
他们中做的有些事情和手段，或许并不合你意，你要严加鉴别。
说到底，上位者只考虑结果，不注重过程……”
心情不错的天启皇帝，渐渐延伸开来，继续孜孜不倦的教导工作。
小老弟的性格，天启皇帝多少知道一些的。
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啦，眼里容不得沙子等等，按照他的秉性，或者会看不惯锦衣卫的做法以至迁怒众人，渐渐和下属离心离德。
那可就坏事了！
这个担心可不是天启皇帝多虑，历史上，小老弟不正是如此？
“多谢皇兄教诲，臣弟知晓，他们也不容易。”
对于这点，小老弟出去一趟已经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
在缉拿韩爌进京的千里来回之间，他亲自体会到锦衣卫风餐露宿星夜兼程的艰辛，更领略到他们查案的手段和细致。
锦衣卫，确实不愧为皇家最忠心的鹰犬，忠心耿耿并任劳任怨。
这些，对于从未离开京城，只呆在王府中苦读的小老弟而言，都有许多的触动和感悟。
也因此，他肃然诚心答道。
不过，小老弟这个中规中矩的回答天启皇帝并不满意。
知道人家不容易，却没有一点表示，这算怎么回事？
没有实际行动，靠嘴巴说说，能换得到手下人的忠心吗？
当哥不容易呐！
要教的东西可真多。
“皇弟既然知晓他们的不易，今后就要从此下手，尽量保障他们的生活富裕，不让他们有后顾之忧，方能一心为皇家办事。
而你，也能通过白花花的银子紧紧抓住人心，并带领他们为大明建功立业。
便譬如太祖当年，宫中所派钦差尽量使用锦衣卫，其一固然是因为锦衣卫凶名在外，地方官员不敢懈怠。
其二却是因为，作为钦差，地方官员总会有所孝敬。
太祖的意思是与其便宜朝堂上的官员，却不如便宜身边之人。
这些笼络身边人的手段，今后皇弟也应多学学……”
财散人聚的道理，天启皇帝也不知道小老弟明不明白？
不过，想起历史上这位兄弟穷得跟叫花子一样的状况，天启皇帝觉得还是有必要认真说道说道。
“臣弟谨遵皇兄教诲！”
对于天启皇帝的教导，小老弟感到心悦诚服。
皇兄说得有道理呐！
他的心里逐渐亮堂起来，对许多事情的看法也逐渐深入，而不是停留在表面。
原本，他的天赋就不错。
缺少的，只是人情世故和历练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