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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反击

那一道道从孟凡姝身体飘然离去的身影,是她的神魂魂印。

每个人的神魂共有七道魂印,生而得之,一曰膏,二曰失,三曰胎,四曰动,五曰燥,六曰成,七曰生。合魂术要做的是,捕捉神魂前六印,留第七印在目标身体内用于合卯相容。若七印全被夺取,则神魂毁灭,逐个取印也就没了意义。比起直接粗暴的夺舍,合魂的高明就在这里,层层剥茧,取而不灭,虽过程繁复,却更堪大用。

因此,若得第六之“成”印,合魂也就基本完成。

此刻梨媚儿取的正是第六印。她开启玄关,预备将此印囚困,却不料笛声响,掣肘陡生。

虽然那笛声绵柔无力,调子也拉不高,却有如缓慢生长的丝萝般,一圈圈攀在那道影子之上,并开始往回拉。

梨媚儿暗叫不妙,她守重定神,念诀唱词变得铿然有力,那道魂印随即又停在原处。二人一个吹笛,一个唤唱,那魂印受到两向牵拉,一时间难动分毫。

孟凡姝是误打误撞。她不懂得神魂操控之法,根本没想到一曲《唤东风》会救己于将傾。她的神魂只剩一印,此刻深思轻渺,只凭本能吹奏,却不想这吹法竟暗合了天人如一,物我不离的乐音大成之境。

故而,梨媚儿又如何能敌得过?

随着笛曲一点点流淌开来,那道影子又动了,未得片刻,缓缓飘回孟凡姝的身体。

魂印入体,孟凡姝精神一振,笛音变的绵茁有力,吹的愈发酣畅。

梨媚儿十分惊诧,此时想起自家公子所说的“其神魂必非等闲”,再不敢托大,变呼为啸,试图再次将那魂印迫出拉回。

却是为时以晚!

且那笛音收回第六印,仍不肯罢休,又掠入林中,有了意识一般自行搜寻,片刻后又带回了第五印。

梨媚儿十分震惊,不曾想吞下的东西居然会有吐出来的时候。看着那笛音强破蕃篱,就这么直接将第五印带走,不甘之下,服下聚神丹,强行提升神魂力。

可那笛音似乎愈发的浩然有力,似急流中卷起的回漩,梨媚儿的回应只是激起几片浪花,而后就消弭无踪。

于是第四印又被卷去,接着是第三印,而后是“失”印,直至首印“膏”印重新没入孟凡姝体内,女孩儿所失的几道魂印全部归位。

不知何时,雾霭迷漫的天空变得舒朗明净。惠风徐徐,吹入那梨林之中,疏落的林木一棵棵消散,直到整个林子不见踪影,一位女子立于孟凡姝身前,身着绯色,面色惨淡,正是梨媚儿!

神魂之争落败,梨林幻境被破。梨媚儿瞧着尚自闭目吹笛的孟凡姝,心中愤懑。

似乎是一样的曲子,却又像毫不相干。

那笛音几经辗转,现下幽鸣可听。

只听梨媚儿恨恨道:“是该曲终了吧。如此能耐,焉能留你。今日不玩那合魂了,哪怕拼上公子爷责怪,也须让你三魂皆灭。”

她玉腕一翻,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短剑来,剑身四周映出淡蓝色微芒,手掌轻推,那短剑凌空而起,遥指孟凡姝眉心。剑身微震,似在蓄力一般,只待她号令。

“叮!”

就在此时,那笛子居然违反常理,居然发出了铃铛般的声响,声音不大,梨媚儿闻声如遭重击,一时间无力施法,那剑从空中掉落,插入泥土,只余剑柄。

铃声虽只得一响,却叩开了梨媚儿的眉间宫门,内里正是她的神魂所居!

那笛音本就是意犹未尽,此刻似一阵风般卷了过去。进入梨媚儿额间宫门,此刻就如同进了宝山,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它变得飞扬雀跃,一番攫搅,从梨媚儿眉心之中掳出七个小人来,那小人儿一个个身长寸许,肖像梨媚儿,形态逼真,神情各异,分别色呈赤橙红绿蓝青紫,正是梨媚儿的七个魂印。

梨媚儿根本无力抵抗,她伏地不醒,没有什么盘桓角力,瞬间的功夫,那七印就一个个被吸进笛管之中,消失无踪。

那笛声又变的低沉,却还是不肯停下,直到一阵轰然震响将它打断。

孟凡姝睁开双目,眸中尽是不解。耳边是公子羽的怒喝,然而此刻让她迷惑的是,那笛子十分诡异!

她于半睡半醒之间入了忘我境,感觉从未吹的如此酣畅淋漓,但曲子后半段却完全脱离了自己掌控,曲调陌生,有杀伐之意,有时听似婉转低昂,实则更加咄咄逼人,她能感觉到其中的戾气,她不喜欢。

那几声轰然之响来自公子羽。

他俟立于阵外,看梨媚儿功败垂成,毫不在意,相反,她再次惊叹于孟凡姝的笛声,叹如此纶音妙乐,即便在四方天,也难有机会顾耳听闻,这凡人女子,如绝世神兵般,让他愈发想占为己有。他暗道:“媚儿败下阵来不打紧,还有柳儿,素心,丹霞,实在不成,就让姑姑出马,不愁合魂不成。”

他思忖之间,没留意阵中变化。不想梨媚儿合魂失败之后,孟凡姝反客为主,顷刻之间就灭了对方神魂。

公子羽欲待施救,已然晚矣。他看出那笛子“镇河山”生出魔性,怕让孟凡姝继续吹奏下去,媚儿的三魂皆灭,遂以力强行破阵,那轰鸣阵阵,正是他的雷诀“瀚海裂天”。

只见公子羽抢入阵中,将一粒丹药塞入梨媚儿口中,助力化开药丸后,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其身体藏纳。

他转身对孟凡姝笑道:“妹妹啊,我邀你去瀚海做客你去不?我住在海底龙宫,家藏珍宝不知凡几,看你喜欢笛子,到了那里随你挑,定比这镇河山好的多。”

孟凡姝明白,这男子虽总是言笑晏晏,但藏在笑容背后的却是阴狠鬼蜮,不择手段。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起身快步走向院子角落,井口在那边,弟弟孟星魁还在里面。

“也没过了……很久吧,井里或许水不深,又或者他抓住了什么,星魁或许还活着。”她这样安慰自己,对着井口颤声喊道:“星魁,星魁,你……你,应阿姐一声。”

“噗嗤!”却是公子羽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妹妹,你当那小孩儿是属鱼的吗?”他脸上表情变换,又显得万分痛惜,摇头道:“他一个时辰前,就没了生机。”

孟凡姝闻言恨火喷薄,她刚欲喝骂,却听得公子羽接着言道:“我可救他活命,但妹妹你,须跟我去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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