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果然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我行走万界星空这么多年，还是没有能认清楚它的真面目。”出城的路上，马车里的李寻欢啧啧称奇：
“打不过就加入。昊天既然不可能被人类打败，那么打败昊天的人自然也就不是人。”李寻欢感叹道：“逻辑严密，无可反驳。”
桑桑道：“人类无耻的限度果然是无穷无尽的。信仰这种东西虽然来自于人类，但是如果不去控制他，总是能够被蠢货带歪了方向。”
李寻欢笑道：“刨除宗教的因素，把道门当作一个大型摄政暴力集团来看；熊出没的做法也不算错，至少他成功的稳住了神殿高层，不至于立刻垮塌。”
桑桑哼了一声。
“不过，这个胖神官的话没有说完。”李寻欢忽然开口。
“一年以前，神殿开始大肆整顿，包括熊出没在内的剩余西陵神殿中人几乎被一网打尽。”李寻欢说道：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偌大道门，除了观主陈某，没有人能够有这样的能量。
虽然观主一直没有现身，更没有下过桃山，但只要昊天不在，他的话就没有道门中人敢于违抗。”李寻欢感叹道：“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把飞刀标记保留下来呢？”
这时，时间又已经到了正午，日月重叠的时候。
天上月亮又一次遮住了大日的光芒，只是这一次与此前六年不同的是，逐渐变得透明的月亮已经无法完全阻挡大日的光辉，太阳光顽强的穿透了明月，洒向了大地。
“夫子快不行了。”看到这一幕，桑桑淡淡的说道：“从三天以前开始，夫子所化作的明月就已经虚弱到无法抵御日光的穿透了。
夫子毕竟只是一介凡人，计算修成了无矩，有了与我平起平坐的资格，但终究修炼时间太短，怎比得上我无数个轮回的积累？
三天以前明月黯淡，观主下山，看来，最终的决战就要开始了。书院，已经耗不起了。”
桑桑回眼看着李寻欢：“宁缺还在长安。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我得回去帮他。”
宁小闲乖乖的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即使桑桑点了他的名字也是如此，只用着期待的眼神看着李寻欢。
“孩子总归是想要见到父亲的。”李寻欢心想，开口道：
“大幕已经掀开，最终的决战即将来临。不过桑桑丫头你放心，我已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所以必然会取得完美的结果。”
“我们还有一天左右的时间。”
李寻欢想了一想，“距离最后的决战，有一个很重要的步骤要走，那将关系到最终的成败。
不过，尚有时光，早去无益。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先去见见一个很有趣的人。他是一位贤人，也是一位闲人。”
青马长嘶，腾空而起，飞向天穹。
这一次，它的目标，是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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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前，知守观中。
观主一身青衣，负着手，望着天。
背后，双眼一片死灰，却散发着强大气息的隆庆皇子规规矩矩的侍立在一旁。
多年前，他在知守观里炼药修身，窃取天书沙字卷，学了卷中的邪恶功法灰眸，然后他夺了半截道人的毕生修为，重获新生。其后他叛出道门，一路逃亡，一路吸噬道门强者的功法，直至到了东荒深处，又吸噬了左帐王庭诸多强者的精魄，终于修至知命上境，那时他的身体里便有了很多人。
其后，他重新被道门接纳，回到桃山，那时他的境界已经开始如叶红鱼推算的那样不稳，甚至有了崩溃的征兆，当时留给他的选择不多，或者散去功法，从此变成一个普通人，或者继续强行攫塞人的修为，把毒药当成美酒痛饮，终有一天会出问题，但至少可以帮他撑过更多时间。
隆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因为他需要强大，因为他曾经在光明与黑暗之间徘徊过太多时间，他已经厌倦了那种曰子。
对于他来说，极为幸运的是，当时西陵神殿正领奉着观主的意志，开始整肃道门内部的势力，光明神殿和天谕神殿以及忠于掌教的势力里，不知多少人被关进幽阁，于是那些道门强者，最终都成为了他那双灰眸的牺牲品。
魔宗创饕餮大法，其后被道门改成灰眸，前后数百年间，只有隆庆将这功法修到极致，因为只有他拥有如此机缘，拥有如此多的“食物”，现在的他境界是知命巅峰，却拥有难以想象的强大修为，成为修行历史上最特殊的存在。
隆庆之所以强大，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他是很多个人，或者说他已经是一个非人的存在。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疯子，却在观主背后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隆庆虽然是个疯子，但是他并不傻。恰恰相反，无论是入魔前风度翩翩的隆庆，还是入魔后邪异阴狠的隆庆，都是绝顶聪明的人。
这份聪明让他知道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他一生只在宁缺身上走眼过一次，就这一次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隆庆心里深深的知道，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赋予的，如果他愿意，自然也可以随时收回。没有人比隆庆更加清楚观主的可怕，这种畏惧仿佛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
“夫子终于撑不住了。”陈某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着。
“当年在长安城里我曾经说过，他一生中没有做过任何一件错误的事，除了选择与昊天为敌。”
我一直在想，最终的结果会不会还是我错了。”
隆庆把头埋得低低的，丝毫不敢接话。
“现在看来，我算了他一辈子，终究还是成功了一次。”观主的表情有些怅然：“他终究还是斗不过昊天。”
“可是，讽刺的是，我竟然也会走上和他一样的道路。与天为敌。”观主嘴角噙着一丝苦笑，转瞬即逝。
“隆庆”，观主忽然回头。
“弟子在！”隆庆连忙上前一步，躬身答道。
“点好兵，三天之后下山，毁掉叶苏的新教，烧死他。”观主幽幽的说道：
“新教立教的根本，在于它的核心思想，即人可以不去信仰昊天，而转而去信仰自身。新教的教义是如此的美丽，我每一次阅读时都为我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学生而感到自豪。
但是它出现的时间不对。毁掉它，并将之作为标本收藏起来。等到那一天来临，或许会派上用场。”
隆庆毫不犹豫，躬身应是。
只是见观主不再言语，隆庆鼓起勇气开口道：“不知道在这个关口，您准备去哪里呢？”
观主没有马上回答隆庆的话，而是侧过头看向外界起伏的山峦：“我会去长安，以宁缺的性命，逼得桑桑现身。不过，在此之前——”
观主眼里第一次带了一丝笑意：“我将会去见一个人。如果说叶苏能成为人间的圣人，那这个人就是人间的仙人。当然，也是一位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