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缺在一位陌生的绝世强者嘴里亲耳听到“地球”二字的时候,他内心的第一反应是紧张。
穿越,这是宁缺一生中最大的秘密。
对于这个秘密,宁缺严防死守,即使是最亲近的人比如桑桑,最信任的人比如夫子,他都从来没有想过透露这个秘密。
然而今天,在这辆马车里,这件足以震惊整个昊天世界的大事就被眼前的男子开玩笑似的说了出来;
态度就像是“昨天在菜市场上买了一只活鸡”一样随意。
宁缺身子先是骤然绷紧,随后又想起了什么,自嘲的笑了一下,缓缓的放松。
“先不说这位先生救了我的命”,宁缺思忖道:“就算是他真的想要对我做些什么,图谋些什么,以我的微末实力,又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不必紧张”,李寻欢一笑,“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地球之所以命名为地球,正是因为它立足于大地上,有着广袤的胸怀,囊括着万界星空的文化与知识。”
“在地球上,我读了很多书,看了许多电影,动漫;
正是那一次的游历,让我对诸天万界有了一次基本的了解,能够更加轻易的透过诸多表象看本质。”
李寻欢目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那时我刚刚破碎虚空飞升,对于未知,即使是我,也难免有些迷惘。
正是在地球的那一次——你们应该称之为“三观重塑”之旅,我才重新坚定了前行的信念。”
“星空下,万界里,有如斯多的奇闻异事,如斯多的风景;此生若不能看个遍,岂非枉自来这世界走上一遭?”
宁缺听着李寻欢的描述,同样勾起了他潜藏多年的思乡之情:
“即使是远离母星二十载,母星依旧在无时无刻的帮助着我。
如果没有地球先辈仿佛能画出天地的如槕大笔,我今日又怎能写出一手好字?
我又如何知道夫子饮了几壶酒,斩尽了几株桃花?怕是还在与顽童一起数poo有几何。
我又何德何能创出那元十三箭?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谁人不起故园情?
先生一席话,令缺思念故乡,涕泪交流,无以言表。”
马车内,桑桑屏住了呼吸,没有打破这淡淡的感伤。
沉默良久,李寻欢摇头一笑:“能在这异国他乡会面,你我也算有缘。今日良辰美景,只适合谈风月,却是不能再感伤下去了。”
说着,李寻欢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也许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叫李寻欢。”
宁缺皱着眉头,仔细从已经二十年未曾触碰过的记忆里翻找答案,“李寻欢......李寻欢......”
宁缺的脸色突然变了,似是惊讶,似是不信,“难不成是那个“一门七进士,一家三探花”的......”
宁缺的表情一瞬间变换了千万次,即使是看见李寻欢以飞刀杀神将这等惊世骇俗的手段,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小李探花?”
“正是在下。”李寻欢微笑的点头,肯定了宁缺的猜测。
于是,宁缺看向李寻欢的眼神骤然变了。
如果说之前,李寻欢对于宁缺而言,是一位有着救命之恩的陌生的绝世强者;
那么现在,宁缺看着李寻欢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位真正的神灵,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向冷静,甚至有些冷血的宁缺眼里散发出来的。
实在是因为昊天世界里,没有人知道“小李探花”四个字,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力量,意味着何等的风流!
“天上地下,从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飞刀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发出来的。刀未出手前,谁也想象不到它的速度与力量。
天上地下,你绝对找不到任何人能代替他。
若不能了解他那种伟大的精神,就绝不能发出那种足以惊天动地的飞刀!
飞刀!飞刀还未出手,可是刀的精神已在!
那并不是杀气,但却比杀气更令人胆怯。”
宁缺的内心里,反复的吟诵着这段话。良久,依旧激动的不能自已。
当一位偶像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又有谁能够保持淡然自若?
宁缺的思绪反复飘荡到飞刀射杀神将的那一瞬。
“这就是小李飞刀,这就是小李探花!是了。除了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小李飞刀,又有谁,能够发出这样的一刀!”
。。。。。。
马车里,马车外,一道帘幕,隔绝了两个世界。
荒原上,已经筋疲力竭的神殿将士们纷纷瘫倒在地上,他们已经哭不动了。
“散了散了,都散了!”铁传甲豪迈的声音于荒原上空盘旋:”莫要像娘们似的哭哭啼啼,败了我家少爷的兴致!
天塌下来也不过碗大的疤,昊天又不是你们的妈,一个个怎么像是哭丧似的!”
“昊天是世界上所有生灵的母亲,我们爱戴它远胜于父母!”
罗克敌从地上爬起,听到铁传甲的话,内心中对于昊天的忠诚压过了恐惧,反驳道。
“屁!”铁传甲声震十里:“少爷曾经跟我说过,昊天是宁缺的老婆,他一对儿女的母亲。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昊天可不会生出你们这样歪瓜裂枣的废柴。你们可是想要占宁小友的便宜?那我铁传甲第一个不答应!”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罗克敌,被第一声“屁”字震得趴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铁传甲不屑的哼了一声,扬鞭抽打在青马身上。青马一声长嘶,双蹄腾空而起,把身后如丧考妣的神殿将士们甩在了身后。看马蹄前进的方向,正是大唐的都城,长安。
神殿一方的强者自观主,大神官以下,到隆庆,叶红鱼,无不握紧了双拳;可是终究没有一个人敢于出手,拦下那辆远去的马车。
他们都已被那一刀的风情,摧毁了勇气,震散了魂魄!
良久,大神官低沉的声音响起:“收兵。”神殿将士们听见了这句话,连兵器都来不及捡起,如蒙大赦的向后退去。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马车里,宁缺好奇的问李寻欢。
“长安。你那位老师,正在长安等我。”李寻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