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大赛在占城正式拉开序幕。比赛地点在市政大厅。开幕式很隆重,五百人的仪仗队打着鼓,奏着乐绕市政大厅转了一圈,成千上万的观众纷纷而至。
副市长李立森、警署署长徐树友、三合洋行董事长舒林、日本领事馆领事小岛以及各行各业一些有头脸的人物都出席了开幕式。
司马白一身笔挺的西装,气宇轩昂,颇有大将风度;雪倩一身皂色中山装,一顶黑色礼帽,很象一位政府机要秘书;笑尘依旧胡子拉茬,不修边幅。
三人在大厅东面一块巨大的战绩牌前停住脚。比赛采用分组淘汰制、组循环,一盘定胜负。他们按姓名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编组。
司马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自己组内的成员,发现有一位棋手竟叫“莫过关”这么个有意思的名字。
比赛各就其位。棋桌旁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早巳坐在那里等候他的到来。司马白向中年人握手寒暄几句,坐下。对手名叫张华。
司马白和张华两人在开局阶段都下得很稳。但到了中盘,张华却渐感不支,黑棋的一条大龙被白棋凶猛追杀,通盘只有’—只眼。张华苦思无策。最后只好中盘推枰认输。整个比赛仅用了二小时十五分。
第一轮连续四天的比赛,司马白下得轻松自如,—盘未负。雪倩的战绩也颇不错。到目前为止,只有笑尘负了两盘。
这天下午,司马白还剩最后一盘棋第一轮比赛就告结束了。而这最后的一盘棋却是和那位叫古怪名字的“莫过关”对弈。司马白连下九盘棋,还没有遇到一个较为强硬的对手。司马白盼望能遇到一位棋力和他不相上下或比他更高一筹的棋手,这样厮杀起来才有兴趣。司马白在日本留学期间,除了学习专业课以外,其余时间都用来悉心钻研围棋。他不明白,源于中国的围棋为何却跑到东洋开花结果,就连名噪一时、开一代棋风的棋圣吴清源也在日本国内定居下来,是什么原因使得中国的围棋再而衰三而竭呢?他苦思冥想,最后终于找到了病因:是国难,是贫穷、落后。于是,在“九·一八”事变爆发后的第二天,他便同雪倩弃学归国,他盼望自己的棋技能在国内得到充实提高。可是他回国两年一直没遇到一位强硬的对手。到目前为止,“莫过关”在另一个小组也是保持全胜无负。他奇怪,这个人为什么叫“莫过关”。司马白在赛台前正出神地想着,—位身材细长的青年男子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司马白抬头——啊,这就是“莫过关”吗?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想象中,这个人一定是个身材魁悟,长相凶狠,年岁也许三十出头,可眼前的这个人顶多不过二十岁,长得是那样白嫩、大方。他身穿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项前系一条鲜红的针丝领带,一顶白色礼帽,给人—种潇洒、飘逸的感觉。这哪是下棋的料啊,应放到百货大楼的橱窗前做模特儿才对。
司马白执黑先行。他不加思索在自己右下角的小目位投放一子。“莫过关”即刻挂角。司马白靠紧白棋向外一扳,马棋迅速扭断。黑白双方一来一往,走成雪崩形状。于是司马白取势,“莫过关”占地,两个人展开了激战。由于司马白布局时思想不太集中,至中盘,黑棋整个局面稍稍落后,司马白这才感到问题的严重。他开始拚命反击。棋至终盘,司马白不仅没占到一点便宜,收官时反而又倒贴了几目。到这时,司马白才真正感到“莫过关”是一位相当厉害的棋手。失败已注定。司马白点子一下棋面,两个人若将棋走完,司马白加上贴目,共输六子。棋下到这里,司马白不准备再下了。他将手中的一枚子投入棋罐,站起身拱拳向“莫过关”说:“莫弟的棋真是厉害,我实在佩服,今后有机会我要向莫弟请教。”司马白的这番话并非恭维之词。“莫过关”的棋不但下得正规,而且每步棋都遵循一定的棋理,显然是经过名家指点和受过严格训练。
“莫过关”只是淡淡一笑,不做任何回答。两个人握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