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二叔家,王郎回到了家中。
第二天,他给那个值勤的哨兵写了份检讨,了却了他所犯的错误。然后,他就一直待在家里,等着李二癞子送东西回来。可他等了十多天,还不见李二癞子的踪影。于是,他决定再去找一下二叔。
到了第十一天的晚上,等到地面上没有了白天的喧闹时,他又去了二叔家。但他老远看见二叔家灯火通亮。灯没有灭,他不敢进门,只能龟缩在窗外一棵树下向里看。他看见二叔正在和胖头李二癞子一帮人在客厅喝酒。他认得这些人,都是第一次抢劫他的那些人。看着二叔跟这帮土匪在一起,王朗觉得有些奇怪,心想,二叔这样的人物怎么跟些王八蛋一起喝酒。他真想问问二叔!
但二叔没有睡着,还不能和他进行意象说话,他只能等待。这时,他看见胖头李二癞子给二叔敬酒,说道:“感谢干大多年来的庇护,公安才没有处理我们。你老真是我们的保护神啊!”其他人也都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着:“是啊,是啊。感谢!感谢!干爷万岁!”
听了李二癞子们的话,王郎以为这帮人又干了什么坏事,被人告发了,是二叔帮他们解的围。二叔给别人了事太多了,他也就没有太在意。过了一会,他听见二叔说话了。二叔声音很慢,很沉重地问李二癞子:“去年五月十六日夜,你们干什么了?”听见二叔问话,李二癞子瞅瞅他的弟兄们,他的弟兄们都不敢抬头,不敢吭声,一个个脸憋得通红。二叔好像已经喝多了,脸红红的,像个判官一样,正襟危坐地坐在那里。听到二叔问的是去年五月十六日夜的事,王郎心想,原来二叔太忙,还没来得及理会他告状的事情。二叔今天是给这帮家伙设下了鸿门宴,专门处理他的事情呢,心里不禁高兴。接着,他看见,在还没有回答二叔问话时,李二癞子一直扒拉着胖脑袋,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好像在思考如何回话,又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谁也没有喝酒,谁也没有吃菜,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一片寂静。
大约过了一袋烟的工夫,他听见二叔响亮地咳嗽了一声,声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至少李二癞子他们有这种感觉。这时,他听见李二癞子旁边的一个人说:“王……王……郎……”说话时,那人不停地瞅着李二癞子,脸上没有了一点喝了酒的颜色。李二癞子突然跪倒在地,左右开工,扇自己的嘴巴,瞅着王郎的二叔,结结巴巴地回答:“盗王……王……郎墓了。干大,对……对……不起!”
二叔突然从座位上弹起,绕着酒桌,走到李二癞子跟前,脸红得也没有了喝醉酒的样子了,大声骂道:“哼!你们这些狗日的,简直吃了豹子胆了,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连我同祖同宗人的墓也敢盗?”说着,说着,就给了李二癞子两个耳光。挨了二叔的两计耳光,李二癞子嘴里虽然没有喊“嗨!”,但两条腿“唰”的一声,就把身上所有的肉都撑成了垂直地面的状态,比日本鬼子挨长官打时的立正的姿势还标准。看见二叔威风凛凛的样子,又看见李二癞子一伙人缩头乌龟似的,王郎高兴得手舞足蹈,心里想到,二叔有阎王的气度,李二癞子在二叔跟前简直就是一个小小鬼。王郎差点脱口喊道:二叔万岁!二叔万岁!二叔最好万万岁!
过了一会,李二癞子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流着的东西,尽力压制着灰溜溜的神情,仰望着二叔,问:“干大,你准备怎么处置我们?”
“你们看着办吧!”听了二叔很难捉摸的回答,李二癞子好像根本不明白该怎么办,又支支吾吾地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二叔:“那我明天去村委会接受处理!?”
“哼!好的,村委会,村委会,你去吧!你想不想去乡政府?想不想去公安局?那你们看着办吧!”说完,二叔背着手,回里屋去了。
仍然是一个“你们看着办吧!”,王郎清楚地看见李二癞子一帮人,瓷眉傻眼地照着二叔离去的屁股上面背着得那双手,可怜兮兮地像一群被老鹰赶着躲在角落里的小鸡。老鹰飞走了,它们仍然在哆嗦中困扰着,真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办!看到这里,王郎似乎已经从一个受害者的角色转换成了一个与此事一点关系也没有的观众,情不自禁地用心思考着,这李二癞子一帮人究竟该怎么办呢?
过了一会,王郎感到夜已经很深了,害怕鸡马上要叫,就匆匆赶往回家的路。在回家的路上,王郎心里念了一百遍:还是二叔好!但仍然没有忘记想着李二癞子一帮人究竟该怎么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