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传奇·传记文学选刊》2004年第03期
栏目:拍案惊奇
小郝试图从老婆的姐姐家把老婆接回来的尝试失败后,心情沮丧万分。老婆说,我怕你了,你究竟是什么变的呀?我太怕你了。
小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变的。他闹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透顶,什么手段都用上了,还是一次次地让他老婆大了肚子,连欧光慈和大马都说他少有的厉害。欧光慈说:“小郝你听着,再来这么一次,你的婚姻就悬了。别以为我威胁你,我没有必要威胁你。”小郝心里是清楚的,婚姻倒是不至于怎么样,麻烦的是事情本身,实在是怪哉。
老婆这次“做掉”以后就不回家了,姑奶奶似的在她姐姐家扎了下来。小郝去接过好几次,一次次都被两个女人骂得落荒而逃。大姨子指着鼻子骂他没有把她妹妹当人看。天地良心,这绝不是事实。小郝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秋风起来了,他缩着脖子骑车回家。亮起来的街灯照着形只影单的他,使他品尝到了一股少有的孤独感。就是在这样的心境下,小郝看见了那个负案在逃的孔全。
那一刻,小郝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忽地就悬了起来,脑子里的乱七八糟刷地没了。这时候他正骑到那家小饭馆的玻璃窗外,坐在里边的孔全脸朝着外边正在看街景。从对方的表情上,小郝无法断定孔全是否认出自己。两周前,抓孔全的时候小郝失了手,鼻子上挨了一拳后让那小子跑了,当时他们俩最近的距离只有一米。
但愿没被他认出来,小郝想。他猛蹬几下窜出了孔全的视野,然后,机敏地把车弄上便道锁好,随即竖起衣领返了回来。
玻璃窗里已经没有了孔全。
饭菜和一只啤酒瓶子都还在,惟独人没了。小郝心头一沉,迅速闪进饭馆指着窗口问服务员:“刚才那里是不是有一个人,方头大脸的一个家伙?”
服务员似乎也发现了问题,他说是有那么一个人,他刚给那人上了饭菜,好像刚吃了几口,“上卫生间了吧?”他也拿不准。
小郝顾不得多问,几步冲进卫生间。没人。他沿着卫生间里边的过道往前走,穿过一些堆放的什物就是一个小院落,通往大街的一道小门半敞着,门枢在晚风中吱吱作响,显然孔全从这儿跑掉了。
小郝冲到大街上,面对着来来往往的车子傻在那里。他想骂娘,想找人干一架——真邪门儿了,最近这是怎么啦,真他妈的事事不顺,放个屁都砸脚后跟。他打电话告诉欧光慈,说自己发现了那个在逃的孔全,可惜没抓着。
欧光慈态度倒挺好,让他到分局值班室去。他说:“你来一下,跟我说说那件事,那件事我还不是很清楚。”
孔全那个案子欧光慈确实不太清楚,因为那是小郝偶然碰上的一起麻烦,还算不上刑事案。这起麻烦如果停留在现在的状态,小郝完全可以撤出来不管。可是话是那么说,真碰上了绝对不能不管,比如今晚上,明明看见了孔全,能不管么?
孔全一事属石门小区派出所管,小郝过去帮了一把,没想到就粘上了。欧光慈说帮人帮到底,正好刑警队那些天事情不多。
事情本身似乎有些蹊跷,要说就得从孔全的父亲孔汉青说起。孔汉青是个名人,市人民医院的专家,退休以后也没闲着,被聘为医学院的客座教授,专门给研究生班讲课。孔全是老头的小儿子,在医学院搞后勤管理,粗人一个。老头当了客座教授以后,孔全向医院要求开车,被拒绝。双方搞得很不愉快。有人背后说,那儒雅的孔教授,怎么会有这么粗野的一个儿子,很让人想不通。更奇怪的是,听说老教授最喜欢的是最没文化的小儿子——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有意思。
孔汉青老人在教课之余,参与了医学院的一个科研项目的攻关,那是个实用性项目,属于生命科学的一个分枝。据说项目一旦成功,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很难估量。抓那个项目的有两个人,一个叫施天放,一个叫吴仁光,此二人都是医学院的科研骨干,两个人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干事业的年龄。不同之处在于施天放的口碑差一些。因为什么差,谁也说不清楚,更多的来源出于感觉。施天放是个独身,性格乖戾,平时又有些过于自私的毛病,这可能算是口碑差些的原因吧。那位吴仁光人缘还行,他在项目上是个副手,所以事事听施天放的,两个人合作得还算可以。
孔汉青孔教授来了以后,事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传出一个说法,说施天放有些排挤老教授,怕自己研究的东西被老教授怎么样了。这样就引出了孔全的不满,有些传闻弄得有鼻子有眼的。据说孔全曾放言要收拾施天放,是吴仁光从中挡了驾才没有变成现实。后来,小郝曾找吴仁光落实过这件事,吴仁光说没有那么回事,属于风传。
七月末的一天傍晚,老教授孔汉青从实验室经过后楼往前楼来,半路上被人扬了一脸生石灰,两只眼睛就此便坏了。那件事闹得动静还不小,连市里都来了人。但是由于缺少线索,迟至今日也没能搞清那是什么人干的,有人大胆怀疑到施天放的头上,说七说八听着似有道理,但仅仅是说说,项目还要靠施天放搞。
孔全那些日子疯了,扬言要杀了施天放,医院怕出事情,整天派人看着孔全。直到两周前,孔全在实验大楼的电梯拐角得手了,很可惜,他想打断施天放的腿,结果错打了吴仁光。小郝就是那个事情上介入了此事,他和派出所的人去逮孔全,结果孔全跑掉了——这就是此事的基本脉络。
谁想到呢,孔全那兔崽子居然摸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