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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八皖烽烟

来源:《清明》2011年第05期

栏目: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特稿

编者按:

今年是辛亥革命发生100周年,为了纪念这场伟大的革命,本期我们节选季宇先生的新作《铁血雄风》的部分章节,以飨读者。

公元1911年10月10日,武昌爆发了新军起义,起义军迅速占领武昌;翌日,汉阳、汉口次第光复,接着湖北各地相继响应。起义声势越来越大,并向湖北周围快速扩展。

武昌起义的当晚,消息便传至安徽,安徽的报人以最快速度将消息披露出去。11月5日,位于淮上中心的寿县首先举起了义旗;接着,安庆新军也于11月8日发动了起义。此后,江淮大地风起云涌,庐州、芜湖等地先后宣布独立。到11月下旬,安徽除亳州等少数地方外,全部响应革命。

然而,袁世凯出山后,清军开始向革命军发起了凶猛的反扑,艰苦的战斗以及停战后控制与反控制的斗争更加激烈……

1,临淮、蚌埠阻击战

临淮之战是淮上国民军成立后打的第一场硬仗,时间在1911年11月间,对手就是臭名昭著的张勋江防军。

寿县于11月初光复后,迅速组建淮上国民军,四处出击,并誓师北伐。不久,北伐军先后出兵凤阳、怀远、凤台、定远和蚌埠等地,对南京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南京是两江总督驻地。上海、浙江先后光复后,江苏境内的苏、常、淮、扬等重镇也先后独立。此时,只有南京尚为清军所盘踞,成为江浙等地区的严重威胁。11月中旬,上海都督陈其美分别致电程德全、汤寿潜,提议组建江浙联军,会攻南京,并举原新军第九镇统制徐绍桢为联军总司令。几天后,江浙联军分兵四路向南京发起攻击。

驻防南京的清军主力即为张勋的江防军。在江浙联军的猛攻之下,江防营和驻守南京的清军极力顽抗。就在这时,传来淮上军进军怀远、蚌埠等地的消息,张勋不禁大为紧张。因为怀远、蚌埠都是扼守津浦铁路的要地,一旦失去便意味着北归之路被切断。张勋为保后路,即派江防两营开赴临淮关。

临淮关系千年古镇,隶属凤阳,紧邻蚌埠,史称濠梁、濠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津浦铁路修建后,这里更是成为南北交通的咽喉。淮上军在占领凤阳后,亦分兵临淮,随后又转战五河、泗州等地。11月中旬,淮上军的倪树屏前往上海筹办军饷,没料想去了半天便急转回来报告。原来倪树屏获知张勋江防两营已开抵滁州,并向临淮关进发。此时,凤阳驻军虽有多营,但枪械不足三百,且多朽旧,不敷使用。担任此线作战的淮上军指挥杨穗九闻报,急令李诱然率部增援。李诱然此时正在五河办理独立事宜,杨穗九的命令并未及时送达(据说传令人员连派四次,皆中途遇害)。

11月26日,张勋的江防营已经逼近临淮关。情况万分紧急,杨穗九只好临时措置,将凤阳的防务交付柏藩臣主持,并于山后布下疑兵,自己则亲率兵马开赴临淮关迎敌。驻守怀远的淮上军亦抽调吴怡亭率三百人前往会战。

第二天,杨穗九部与张勋江防营在头埠遭遇,双方发生激战,后又战于总埠,枪弹交加,相持不下。淮上军虽然兵力单薄,但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江防营,却毫不示弱,厮杀两天两夜,依然力战不退。不过,由于双方兵力悬殊,局势对于淮上军显然不利。就在这时,革命同志田淑扬挺身而出(一说是杨穗九所派),愿去敌营劝降。

田淑扬,字亚豪,凤阳府人,同盟会会员。在田家四兄弟中,淑扬排行为三。田家是一个革命之家,除长兄昆扬之外,淑扬的二兄仲扬、四弟激扬都是坚定的革命者。熊成基起义时,淑扬和激扬都曾参加。起义失败后,四弟激扬壮烈牺牲。此后,淑扬继续从事革命活动,寿州光复前,他与王庆云等筹划起义,是淮上军的重要干部之一。

田淑扬来到江防营,随行只带了一名仆人。他以当地士绅的身份向敌军晓以大义,劝说他们归顺,但顽固凶残的江防营拒不听从。他们用最残忍的手段将田淑扬杀害并肢解,之后抛尸于铁路线上。随行者亦被杀害(一说随行者名叫刘革,是田的马夫,侥幸逃脱)。

噩耗传来,淮上军悲痛万分,义愤填膺,官兵高举白旗致哀,发誓要为死难者报仇。驻扎五河的李诱然这时得知消息,急调两营,率师驰援。两军会合后,杨穗九从南面,李诱然从北面,向江防营发起猛攻。江防营起先惊慌失措,随后稳住阵脚,发起反攻。双方互有攻守,战斗呈拉锯之态。淮上军冒着严寒,风餐露宿,以艰苦卓绝的战斗精神,连续苦战三昼夜,依然斗志不减。江防营久攻不下,始终无法向前推进,又见山后疑兵四起,担心后路被断,只好向北撤退。11月30日,淮上军乘夜劫营,江防营被打得措手不及,彻底崩溃。淮上军取得了阻击战的胜利。

12月1日,江浙联军攻克南京。这是民军的一次重大胜利。在南京战败的江防营仓皇向北撤退。此时,杨穗九和李诱然自前次击败江防营后,已牢牢地控制住临淮至蚌埠一线,并在津浦铁路两旁架设炮兵阵地,严阵以待。江防营此前领教过淮上军的厉害,不敢硬打,撤至明光时,张勋便致电凤阳、临淮士绅,假称自己对独立已表同情,希望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允许其部队通过。临淮士绅接电后,信以为真。他们本来就担心战端一开,地方糜烂,便极力劝说淮上军予以放行。在他们的坚持下,守卫临淮的部队于是网开一面,放弃了拦截。

江防营通过临淮后,继续北撤。这时,驻守蚌埠的袁家声接到电报,又惊又急。因为张勋一旦通过蚌埠,便可一路顺畅退向宿州、徐州一带,逃脱革命军的打击。为了阻敌北逃,他急忙调兵遣将,布置防线。好在得知张勋从南京溃败后,袁家声就已率领淮上军和部分学生军进驻蚌埠,在小南山分兵布阵。此时,他令廖梓英、廖盘箴率稽查队担任正面进攻,派廖朴纯率步队两营、炮兵一连及学生队驻守小南山,一旦进攻打响,便利用有利地势攻敌之侧翼,同时电令杨穗九、李诱然率部火速从临淮关赶至蚌埠助战。布置完毕,袁家声亲临前线,指挥作战。

午夜时分,江防营开抵蚌埠。淮上军立即发起攻击。在遭到打击之后,江防营似乎已有防备。他们急忙下车分成两路,开始反击。一路向北,做佯攻蚌埠桥之状;一路向南,试图抢占小南山,夺取制高点。

战斗在夜色中迅速展开了。由于天黑,能见度极低,小南山的炮火无法准确射击,难以发挥优势。更糟糕的是,淮上军在判断上发生了错误。他们把目标锁定火车,频频发炮,以为这样便可阻止江防军前进,却并不知道狡猾的张勋早已命令部队弃车而走。等到淮上军发现这一点时,江防营已对小南山形成包围,开始向山头发起猛攻。江防营兵力多达二千余人,而驻守小南山的淮上军只有两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连和学生兵一百余人。不仅人数处于劣势,而且在装备和作战经验上也显得不足。尽管如此,他们凭借着高昂的斗志和大无畏的精神与敌鏖战,坚守阵地,始终不退。在夜色中,双方混战持续六、七小时之久,并多次短兵相接,发生肉搏。淮上军伤亡极大。事后据粗略统计,阵亡人数达到一百六十人之多,营长廖璞纯,队官朱广凤、李允爵、牛玉绍,排长张云龙、徐兆丰等先后战死。天亮时分,小南山终于失守。江防营在攻占小南山后,继而攻占蚌埠,但他们不敢久留,担心淮河铁路桥被截断,很快向宿州、徐州方向退去。

小南山之役,亦称蚌埠阻击战。这是淮上军正面阻击清军的一次重要战役,虽然没有阻止敌军北逃,但却给江防营以重创,受到各方赞扬。

如今一百年过去了,在当年的战场小南山上依然残存着一块半截的淮上军烈士纪念碑。残存的碑文上那些牺牲官兵的名字依稀可见。另外,在临淮关死难的田淑扬烈士,人们也没有忘记。民国后,孙中山先生手谕,追认田淑扬为陆军上将,其弟田激扬也同时被追认为陆军中将,并在烈士的家乡凤阳修建了双烈祠,以纪念他们为革命做出的贡献。

2,颍州争夺战

就在临准、蚌埠发生激战的同时,皖北颍州地区也在苦战。淮上军的主要对手便是从河南进入安徽的倪嗣冲的安武军。

皖北的形势本来一片大好。11月间,淮上军出击皖北,使颍州府一州五县除亳州之外全部光复。不久,张汇滔兵出蒙城,西征豫东沈邱、淮阳等地,这使袁世凯大感不安了。

据《申报》报道,张汇滔光复阜阳,驻兵府署,检查财政公款,发现当地士绅等十余人有徇私舞弊情况,便下令索拿到案,令其赔偿。其中宁栋臣、赵莲舟、卢凯生等人已先期逃走。这些人跑到河南便找到倪毓棻(倪嗣冲之弟),通过他向袁世凯告状,诬陷张汇滔是土匪,并非国民军。袁世凯起初未予理睬,他们又编造谣言称,张汇滔有计划进攻河南,毁坏袁氏祖坟。

参加告状的还有山东候补知州宁继光。淮上军光复颍州时,他正好逃回家乡,后闻讯潜逃出城,从山东绕道前往河南项城袁世凯老家。宁继光与袁氏有姻亲,他向袁家报告颍州情形,并夸大其词,声称颍州民军有四万余人,奸淫掳掠,无所不为。还言之凿凿地说,十月初十日,他们将赴袁寨,烧杀袁姓族人。袁家人吓坏了,阖族全行逃避。

这一来,袁世凯坐不住了。袁的老家在河南彰德,如果淮上军一旦进入豫东,攻占信阳,彰德则必陷危境。因此,他急令心腹部将倪嗣冲设法保护。不过,对于上述说法,袁世凯仍将信将疑,在给倪的电报中指示,如系民军,可以文明交涉;如系土匪,即速电禀,再行派兵剿办。可倪嗣冲根本不理这一套,请求多带兵马,赴皖剿办,得到批准。

当然,袁世凯派遣倪嗣冲率部入皖,除了保护家产、祖茔外,还有战略上的意图,因为皖北紧邻湖北,对于战局至关重要。据说,袁世凯在倪嗣冲入皖前便有意派兵在那里布防,以牵制鄂、皖、豫三地。他曾叮嘱倪嗣冲,要他入皖后扩编部队,争取“立功”。

倪嗣冲是袁世凯小站练兵时带出来的亲信之一。此人原名毓桂,字丹忱,是安徽阜阳倪家寨人。其父倪洪,是清末举人,当地人称倪老洪。倪老洪曾受聘于袁世凯做家庭教师,后成为袁的亲信幕僚。袁世凯小站练兵时,倪嗣冲便投其麾下,受到袁的赏识,不断得到提升,先后出任过东三省民政司长和河南、安徽布政使。倪嗣冲生性凶残,劣迹昭彰,曾在东北剿捕胡子,杀人如麻,人称“倪屠夫”;他还因贪污被参,后由其侄子替他顶罪才减轻处分。倪嗣冲本是文职,入皖前,袁世凯以清乡剿匪为名,加派他为湖广总督广水行营卫队武卫军右翼统领,并让毅军统领姜桂题拨出部队数营给他作为基干,由他在此基础上再行扩编。11月中旬,倪嗣冲从河南周口店率马队一营、炮队一营、步兵三营进入安徽,直扑太和。

根据他的部署,其部分为两路,由颍水南岸和颍水北岸分头发起进攻。驻守太和的革命军负责人宁治元,一看倪军来势凶猛,又听说清兵数倍于己,便于夜间匆忙撤离。倪嗣冲轻而易举地攻占太和,之后便长驱直入,向颍州进发。此时,淮上军已经分批出击,转战于皖北各地,颍州兵力空虚,情势万分危急。

湖北军政府闻讯急电各省都督,称“惊悉敌军三路进攻颍州,太和已失,大局可危”。江浙联军第一军军长柏文蔚也致电上海大都督陈其美,中有“北军倪嗣冲率兵进攻颍、寿一带,请敝处派兵驰援”等语。

倪嗣冲进犯颍州时,正值南北议和期间。袁世凯重新出山后,北洋军向武汉发起强大攻势,先后攻陷汉口、汉阳两镇,给民军以重创。然而,就在北洋军在湖北得手之时,江浙联军攻克东南重镇南京,同样给清军以重大打击。老谋深算的袁世凯为了利用这个局面,达到自己的目的,对民军采取了又打又拉的手法,主动提出议和。议和期限先是三天,后又不断延长,最后南北双方都派出代表团在上海租界正式开议。按照事先约定的条款,双方在和议期间,一律休战,并停止敌对行动。因此,倪嗣冲进攻颍上,完全是违反停战条款。独立省份对此十分生气,纷纷指责。南方外交总长及议和总代表伍廷芳也向北方提出抗议,要求严查违约之事,但袁内阁却多方开脱、庇护。

其实,倪嗣冲早在进入皖境时就接到清内阁停战的电报,但他秘而不宣,置之不理,继续向颍州进军。就在倪嗣冲大举进犯之时,退守徐州的张勋的江防营也与倪嗣冲秘密联络,一边分兵清江,一边进驻宿州,拟发兵攻击涡阳,与倪嗣冲连成一气。与此同时还有消息称,原安徽巡抚朱家宝也率十五营开向亳州。一时间,皖北地区清军大兵云集,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为了应对这一局面,淮上军参谋长张汇滔考虑到革命军兵力分散,力量单薄,决定把颍州一带的兵力集中起来以固守颍州,同时通知各地分兵驰援。根据他的安排,颍州防线分为两部分,外线以小部分兵力布防于刘家集,此处位于阜阳、太和三十五里之间;内线以全部主力,收缩入城,堵死西门和北门,并在城内构筑工事,准备死守待援。

12月11日早晨,倪嗣冲的部队向颍州城发起攻击。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清军发起多次进攻,都被击退。战斗打得异常激烈,炮声震天,硝烟弥漫。淮上军坚守阵地,英勇反击,攻城清军遭到重大损失。战斗持续了两天,到12日傍晚,颍州城依然牢牢地掌握在淮上军手中。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倪嗣冲的胞弟倪毓棻率部赶到。倪毓棻,字香圃,早在其二哥倪嗣冲在小站练兵时,就投靠其兄进入北洋陆军炮队随营学堂(又称小站随军学堂)学习,后随其兄参与镇压义和团。颍州光复时,他与倪嗣冲的岳父、阜阳大地主宁继泰一起从城内化装逃出,前往河南投奔倪嗣冲。倪嗣冲当即委他为募兵总办,在豫东、皖北一带招募新兵,同时收编了老巡防营石忠玉部两营官兵和一些散兵,并以此为骨干,不断扩充,人数达数千之多。这支队伍后来经改编归入安武军,成为北洋皖军的主力部队。

倪毓棻赶到后,清军力量大增,于是向颍州城发起更强大的攻势。然而,淮上军尽管兵力、武器远逊于对方,但在张汇滔的指挥下,却利用坚固的城墙和有利地形,“尽塞四门,撄城固守”。

倪嗣冲久攻不下,十分着急,而由于血战经日,敌人炮火终日不息,颍州城内也是遍地焦土,弹尽粮绝,逐渐不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张汇滔派当地士绅吴兆璜等人出城与倪嗣冲谈判。没想到,这一做法却被倪嗣冲所利用。由于城内士绅受到张汇滔的查办,早就忌恨在心,于是便与倪嗣冲勾结在一起,决定里应外合。回城后,他们秘密策反原巡防营管带朱兆勋、团防练勇管带徐金城(一作徐振清)等人,并向倪嗣冲提供了城内的布防情况。当时,淮上军全力防守东门、南门,主力大部集中于此,而西门、北两门只是用石条封堵,守军薄弱。

倪嗣冲得到情报后,便集中兵力,以营务处高士读、管带邱昌锦、帮带马联甲、管带周茂冬以及募兵总办倪毓棻等部队共千余人,准备大批云梯,于14日分别向西、北两门发起攻击,而城内朱、徐两营也倒戈内应。西、北两门随之被攻破,大批清军拥入城内。淮上军此时已腹背受敌,但依然殊死血战。许多战士在弹尽之后,便用砍刀、棍棒和石块与敌人拼杀、肉搏。双方在城内展开激烈的巷战。一时间,死伤枕藉,血光蔽日。战斗一直持续到15日晚7时,淮上军终于力不能支,被迫突围而去。张汇滔抱牺牲精神,决意不走,要与敌人血战到底,后被左右强行架起,缒城而出。此时,程恩普在亳州败后,元气大伤,在退出颍东中流村后,本欲率残部前往救援,但为时已晚。

颍州之战,革命军付出惨重的代价,牺牲者高达五百八十四人,被俘者三百余人,残部突围至颍上县。在这些牺牲者中大多是张汇滔从寿县、凤台带出来的子弟兵。仅张汇滔本族人在这次战斗中就牺牲了五十七人之多。其中张汇滔的叔父张士杰和他的两个侄子张维屏、张维敬都在战斗中英勇就义。

倪嗣冲攻占颍州后大开杀戒,疯狂抢劫。城内富户、商铺均遭劫掠,劫得钱财多达二十多万。他还大肆搜捕革命党人,城内凡剪辫者一律格杀勿论。因为淮上军多为寿县一带人,倪嗣冲极为痛恨,破城之后,他把城内的外籍人集中到城隍庙,让他们报数,凡口音不同于当地的寿县人,一律当做“乱党”杀害。半日之内,就杀四百余人(一说五百余人,“悉坑之”),城隍庙前“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更残忍的是,他还把民军财政司的干部李澍堂剖心碎尸,将薛某缠以柴草,浇上煤油,放火焚烧。在他们死后,尸骸不准掩埋,抛于护城河边,“狗争食之,十日未尽”。

倪嗣冲的残暴行径令人发指。淮上军司令部一边向武昌、南京和安庆告急,请求增派援兵,驱倪出境,一边通电揭露袁世凯、倪嗣冲公然破坏停战议和,向民军发起进攻。伍廷芳代表南方通过英领事向袁世凯提出严重交涉,但倪嗣冲却为自己狡辩。他不顾事实,信口雌黄,诬蔑张汇滔等皆系土匪,并非革命军,其部剿匪并无过错,更不存在违约。他还大言不惭地说:“我亦革命党,何能于停战期间自伤同类?”并谎称进攻阜阳前,曾电询黎元洪,得到的回答是张汇滔确非革命军,所以才杀之不赦。

袁世凯的态度当然是曲意袒护。他一边指使北方代表以剿匪为名为倪嗣冲开脱掩饰,一边公然为倪嗣冲请赏,奏请清廷授予他额尔德穆巴图鲁勇号。在袁世凯的纵容之下,倪嗣冲气焰极为嚣张,自此盘踞颍州之后,横行无忌,并扬言要将皖北“匪患”一扫而光。

3,津浦线大会战

颍州陷落后,淮上军虽然遭受重创,但倪嗣冲的暴行却激起了安徽革命军的斗志。省会安庆首先组织北伐军。时任安徽军政府军务部长的管鹏将安庆军队一分为二,一半留省驻防,一半誓师北伐。由于管鹏不谙军事,因此推举段志超为北伐军司令,管自任参谋长。段志超是安庆人,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九期步科,民国后被授予陆军少将。他在管鹏的推荐下就任北伐军司令,于12月下旬出发,率部前往颍州。

据《申报》报道,皖军北伐队共分三路:第一路由段志超率两营为先头部队;第二路由胡万泰统领两营次第出发;第三路一营为后备,共计兵力有步、骑五营(一说七营)。

出发前,北伐队发布团体布告。内容如下:

我风雨漂(飘)摇百折不磨之父兄子弟明听:

……

凡我皖军现在枕戈各地者,见此布告,乃为集合。本团将从诸同胞之后,会师寿州,星驰北伐,仗四万万同胞之灵,吐五千年江淮之气。黄河桥上,大筑凯旋门,非异人任也。

嗟乎!我父兄子弟,前之黄花岗七十二雄之生命,独非生命?近顷武汉万余人之血,非血肉耶?起!起!起!毋后焉。

布告发出后,芜湖军政分府刘醒吾很快致电响应,决定自任芜军北伐军司令官,并率第二营管带陈步义、第三营管带郑乃成、第四营管带傅家珍等组成步队一标、炮队一队克期北伐。北伐队经过庐州时,庐州军政分府孙万乘也派出刘文明一团,参加北伐。刘文明是庐州人,时任庐州军政分府参谋长,民国后曾历任长江上游警备司令部第二旅旅长、安徽反直第五军军长等职。庐州团下辖夏永伦、李相之两个步兵营和马、炮各一连。

就在皖军紧急动员之时,全国形势也发生骤变。早在颍州保卫战激烈进行之时,南方独立的十四省代表已由武汉、上海聚集南京,开会讨论成立临时政府。会上由于分歧过大,只是选出了议长和副议长,而总统、副总统却悬而未决。12月25日,孙中山从海外归来,革命党开始有了主心骨。四天后,独立的各省(这时已增加到十七省)代表在南京再次开会,宣布临时政府成立,并选举孙中山为大总统。

孙中山的当选使袁世凯十分恼怒。作为清政府的内阁总理大臣,他表面上与南方进行和议,暗中却在进行秘密交易。在这场交易中,南方的某些军政要员多次许诺只要袁世凯答应顺从民意,赞同共和,那么“汉族之华盛顿,唯阁下之是望”——也就是说,总统之位可由袁来出任。

然而,孙中山的当选打乱了袁世凯的计划,尽管孙中山在当选后公开发表“暂时承乏,而虚位以待”袁世凯反正的声明,可袁世凯还是翻脸了。他一边撤回和议代表,一边指使部下发表威胁通电,并向革命军发起武装挑衅。

就在孙中山1912年元旦宣誓就职的当天,北洋军统兵大员及将校段祺瑞、冯国璋、段芝贵等四十余人便公开通电,威胁说“若以少数意见采用共和政体,必誓死反抗”。次日,沽北口提督姜桂题也领衔众将电请内阁,声称十万北方军将士均主君宪,为此死战到底。与此同时,各地清军开始撕毁停战协议,向南方进攻。

安徽境内的清军极为猖獗。驻扎徐州的张勋江防军沿铁路向宿州、固镇袭扰,欲图天长,而驻扎山东的北洋军第五镇则受命配合张勋向宿州、灵璧、泗水等地开进。与此同时,在皖北的倪嗣冲部在占领亳州、颍州后率部五千(按:据《申报》载,倪部三千二百人,朱家宝率一千六百人)向寿州、临淮关一带进兵,打算与张勋部会合,威胁南京。

北方的行径激起了革命党人的反抗。南京政府开始积极备战,北伐呼声重新高涨。关于北伐,早在南京临时政府成立之前,革命阵营中就开始酝酿。各地纷纷组织北伐军,一时情绪甚为高涨,只是由于和议开始后才逐渐消沉。孙中山回国后,一直主张以革命武力扫除北方专制余孽,统一全国。他曾公开表示,“革命之目的不达,无和议可言”。但是,由于南方阵营中的妥协力量占据上风,他才不得不勉强屈从。此时,面对北方的挑衅,南方阵营中的主战派开始占据上风。他们再次呼吁北伐,决计以武力抗争,统一北方。

公元1912年1月11日,孙中山宣布自任北伐军总指挥,由黄兴任总参谋长,制订了六路进军计划:其一,以湘、鄂为第一军,由京汉路前进;其二,以宁、皖各省北伐军为第二军,向河南前进,与第一军会合于开封、郑州之间。其三,以淮扬为第三军;其四,以烟台为第四军;以上两军向山东前进,会于滦州、秦皇岛。其五,合关外之兵为第五军;其六,以山、陕为第六军;上述两路向北京前进。一、二、三、四路军达到目的后,即与第五、六军会师,合攻北京。

以上各路中,第二路的主战场即在安徽。南京政府陆军部命令原江浙联军第一军军长柏文蔚为第二路总指挥,统一指挥浙、苏、皖、粤诸军。

1月间,北伐军陆续集结。从双方的兵力对比看,南方军队在人数上占据明显优势。当时集中在江苏境内准备北伐的各省军队达十七镇之多,汇集在湖北的各省援鄂之师也接近十万人,加上留驻独立各省的军队,革命军的官兵总数不下于三四十万,而清政府拥有的军队总数还不到十万人,且分布于京汉路和秦、晋、直、鲁等广阔地区。

然而,北伐军人数虽多,但多系新募之兵。尽管他们战斗热情高涨,却缺乏专门的军事训练,而且武器装备较差。除此之外,更让人头痛的是,这些军队来自各地,自成一统,难以指挥。据柏文蔚回忆说,他被委任第二路军总指挥后“颇为棘手”,甚至不敢以总指挥自居,更不敢发号施令,对各军下达指示也只是“用通报不用命令”。即便如此,各军仍然不服于他。

第二军主要由四部分组成:一是柏文蔚的第一军(原新军第九镇,简称镇军);二是姚雨平的粤军(即广东北伐军);三是朱瑞的浙军;四是陈干的山东民军。在这些军队中,浙军朱瑞不听调遣,我行我素;粤军姚雨平开始也不把柏文蔚放在眼里,接到通报后,即来信提出“十二个不解”;至于陈干的山东民军更是出格,擅自以皖鲁军总司令自称,收集江北、皖北悍匪,并公开号召:

“吾军驱逐张勋,进攻徐州,只要大家拼命,女子玉帛,皆为我有。”

此令一出,部众焚杀抢掠,造成很坏的影响。面对这种情况,柏文蔚多方疏通感情,和睦军心。他一方面组织各军参谋团,协调各方;一方面亲往粤军总司令姚雨平处拜访。

粤军是一支劲旅。由于得到海外华侨支持,兵精饷足。全军约八千人,建制完备,器械精良,计有德国退管炮十八尊、步枪弹三百万发、机枪弹五十万发、炮弹万余发。其实力在当时乃为“各省革命军之冠”。柏文蔚很看重这支部队,认为只要有了粤军的支持,北伐破敌可操胜算,“他部参加与否,无关重要”。

1月20日,柏文蔚率第一军首先沿津浦铁路北上,其先头部队开进凤阳临淮关设前敌司令部。三天后,姚雨平的粤军也进抵蚌埠,与柏军会合。在粤军抵蚌后,柏文蔚主动前往粤军司令部,对姚提出的质疑,即所谓的“十二个不解”,婉转解释,耐心沟通。

姚雨平,原名士云,广东平远县人。早年参加同盟会,曾参与广州黄花岗起义的组织领导工作。广东独立后,他从南洋回来,即被委以广东北伐军总司令,率部北上。双方在蚌埠的会见产生了良好的效果,尤其是姚雨平的参谋长林震深识大体,劝说姚雨平与柏和衷共济,携手并肩。他说,柏总指挥是长者,又都是同盟会同志,大敌当前,理应进退一致,生命相依。姚雨平诚以为然。此后,粤军缺骑兵,柏文蔚便主动调给他们骑兵两队;镇军缺子弹,粤军也投桃报李,拨给三百发。双方彼此信任,相互支持,关系越来越紧密。

在这基础上,柏文蔚制订了作战计划,以镇军、粤军为主力,以陈干军和浙军为左右翼,迅速向北推进。另外,由杨穗九率领的一支淮上军也赶来参加了行动。

公元1911年1月25日,镇军先头部队第一师葛应龙部与淮上军杨穗九部乘火车开抵新马桥;第二师沿铁路西侧、第三师从铁路东经王庄分两路北上。

就在北伐军向北开进的同一天,张勋令尹恭先(前敌总指挥)、陈得修(副总指挥)率十五个营、两个骑兵队和装备十五门大炮的炮队,沿津浦线向固镇发起突袭。

据《民立报》记载,当日午间,驻守固镇的镇军忽闻火车声隆隆而来,原是张勋在徐州侦知固镇车站兵备空虚,突以火车运载二千人发起突袭。当时,驻守固镇车站的仅有镇军一小队兵力,正在午餐,闻敌前来,立即迎战。双方相持约一小时之久,敌忽张两翼向镇军包抄。镇军因人数较少,只好且战且退,并利用洋桥向敌排射。敌兵纷纷落水。战斗一直持续到薄暮时分,镇军援兵不至,只好撤出固镇,于半夜时分退往新马桥。

新马桥距固镇三十余里,原有镇军一个营,加上当天傍晚开抵的镇军葛应龙部和淮上军,人数远逊于清军。柏文蔚接报,立即派兵增援,以粤军为前锋,镇军、浙军跟进。

1月26日上午10时许,清军分左、右两翼渡过浍河发起攻击。由于兵力悬殊,镇军前卫由殷家庄沿铁路左侧退回新马桥。清军前敌总指挥尹恭先部过河之后开始发起攻击,镇军顽强坚守,敌军多次攻击均未得手。不久,粤军两个团开抵新马桥,开始反攻,并有效地遏制了清军的攻势。

次日清晨,清军再次进逼新马桥。此时,前来增援的北伐军已陆续开到,实力大增,立即以三路进行反击:

中央支队——支队长为葛应龙,所辖镇军第一师步兵第一旅、骑兵第一联队三中队、炮兵第一联队的两个中队;

左侧支队——支队长吕公望,所率浙军步兵四标、炮兵一营、工程两营;

右侧支队——支队长姚雨平,所统粤军步兵五标又两营、炮兵一标又一营(炮约六十尊)、炸弹队两队、工程一营。

双方在新马桥以北展开大战。先是相互炮轰,很快北伐军的炮火占据优势,清军渐渐不支,向后退却。粤军姚支队首先发起强攻,逼近浍河。清军利用浍河天然屏障和铁路桥两侧工事拼命顽抗。北伐军分三路发起攻击,其一路强攻铁路桥,另两路则从东、西两边迂回渡过浍河,形成对清军的包围之势。

下午3时许,粤军敢死队在炮火掩护下突破铁路桥防线。清军发起反冲锋,双方短兵相接。此时,固镇方向响起激烈的枪炮声,原来是北伐军迂回部队已绕至清军背后,向固镇发起进攻。清军乱了阵脚,正欲上车退却,北伐军的炮火击中一车头,顿时毙敌多名,并炸死一标统,敌军大乱,仓皇开车逃窜。北伐军乘胜发起追击,一举收复固镇。

此役歼敌众多,缴获颇丰。1月28日,孙中山通电嘉奖。电中称:“欣闻我军昨夜得胜,追敌数十里,足见士卒用命,深堪嘉许。”黄兴亦在战后通电各地,表示祝贺。

1月30日,北伐军在收复固镇后,乘胜向宿州进发。清军在城外西寺埠一带设防。2月3日,北伐军与清军再次交火。经过一昼夜的鏖战,清军抵挡不住,被迫退缩于宿州城内。

此时,宿州城内清军重兵厚积,计有张勋的江防军二千人、北洋军第五镇步队四营、炮队一营、马队二队,以及山东巡防营,共计五千多人。在人数上,北伐军并不占优,但官兵们士气高昂,战斗力旺盛。战前,清宿州知州李维源由于倾向革命,加之是广东嘉应人,出城会见粤军总司令姚雨平,告之以宿州的防务和兵力部署,向北伐军提供了重要的情报。

2月4日,宿州之战拉开帷幕。粤军首先在城东发起攻击。战斗从上午8时战至午后2时。粤军总司令姚雨平亲临前线督战,军心大振。清军先是用骑兵发起冲锋,试图冲垮北伐军,但北伐军利用机关枪猛烈扫射,使敌军骑兵的冲锋很快瓦解。接着,清军又占据沟垒,频频施放野炮,狂轰滥炸,意欲阻挡北伐军前进,但北伐军冒着炮火,冲锋陷阵,以一当百。他们一边用管退炮和机关枪还以颜色,一边用地雷队相继投抛,并在炮火的掩护下反复发起攻击。敌军屡战屡败,最终落荒而逃。北伐军乘胜北进,追至徐州以南的夹沟方止。

据事后的战报称,此役“我军追击十余里,杀贼千余,擒贼数十,受降百余,夺获敌军械、马匹无数”。

宿州大捷之后,北伐军声势大振,各军马不停蹄,继续向徐州挺进。张勋退缩徐州后惶恐不安,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援兵,2月9日,他派徐州知府陈毓崧持函向北伐军求和。遵照副总统黎元洪的指示,双方在距宿州三十里的符离集进行会谈。北伐军参加会谈的代表由镇军、粤军和浙军各派一人,张勋则派陈毓崧、唐宗濂为代表。会谈中,北伐军要求张勋退至徐州以北一百里外,而张勋的代表坚持不退出徐州,只同意由夹沟退至曹庄,并提出将夹沟和曹庄之间设为中立地带。

双方意见分歧很大,根本无法谈拢。谈判前后进行了两天,北伐军认为张勋毫无诚意,且居心叵测,另有图谋,于是宣布和议破裂,并急电南京,向孙大总统报告。2月12日,北伐军向徐州进军。

张勋败军一触即溃,几乎是不战而退,由徐州北窜衮州,逃向济南。北伐军高歌猛进,一直追至徐州以北三十里。2月16日,北伐军进入徐州城。

4,皖北反击战

就在津浦线上,北伐军节节胜利之时,省内的北伐军也集结了力量,向盘踞皖北的倪嗣冲部清军展开了反击。

倪嗣冲在攻陷颍州后,气焰嚣张。在张勋沿津浦线南犯之时,他与之遥相呼应,率部扑向寿州、正阳关。此时,淮上军新败之际,元气未复。张汇滔从颍州突围后,先是屯兵于三河尖(此处位于豫、皖两省结合部,属河南固始县)收拢残部,之后退回正阳关。面对倪嗣冲气势汹汹的大举进犯,寿州一带人心惶惶,风声鹤唳。淮上军总司令王庆云见敌我悬殊,孤立无援,便离开寿州去了南京。王庆云一走,接替者李诱然又不服众,寿州一时无主,形势危殆。后来前往南京求援的张汇滔赶回后,被推举为总司令,方才稳住阵脚,人心稍安。此后,张汇滔积极备战,准备迎敌。

就在此时,从安徽各地开来的北伐军已日夜兼程,驰赴皖北。在津浦线指挥作战的北伐军司令柏文蔚也派镇军卢镜寰(字慈甫)率步兵二营前来参战。此时,革命军力量大增,各军会合之后,沿颍水北上,主动向倪军发起攻击。

1月25日,革命军抵达颍上县。26日,进至颍州城东的六十里铺。探马侦知,倪嗣冲的清军位于四十里铺。27日,北伐军集中五千多兵力向四十里铺攻击前进,双方展开激战。倪嗣冲下令炮队轰击,但奇怪的是,炮弹却频频落入北伐军的身后,对北伐军并无损伤。相反,北伐军攻势凌厉,一路猛冲猛打。倪军大败,节节败退,由四十里铺先后退至十八里铺和七里铺。事后,倪嗣冲得知,炮队管带于秀山和哨官段其滨已暗中倒戈。据说,于、段本来就倾向革命,后由程恩普的参谋吴殿元和敢死队长李栋从中说服,答应充当内应。开战后,他们便故意抬高炮口,让炮弹落空,从而使北伐军占据主动。

28日,北伐军从七里铺发起进攻,枪炮如雨,势不可当。倪嗣冲下令顽抗,试图扭转战局,遏制北伐军的进攻,但北伐军越战越勇,不断发起冲锋,终于冲垮了敌军的防线。兵败如山倒,清军如决堤的洪水向后逃窜,一路自相踩踏,死伤无数,就连倪嗣冲也差点做了俘虏。

退回颍州城中后,倪嗣冲一边据险死守,一边调集兵力进行反扑。他还在内部进行清洗,下令捕杀吴殿元、李栋等人,于秀山见势不好,请假离营,但即便如此倪嗣冲仍未放过他。民国元年夏季,他指使其弟倪毓棻秘密将于秀山和段其滨等杀害。

1月30日,倪嗣冲集中城内主力,孤注一掷。他下令重赏部下,分三路开城出战。北伐军奋勇迎敌。双方在城外进行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战斗打得十分激烈,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午后1时,清军伤亡惨重,不得不再次退回城里。北伐军乘胜进逼颍州城下,马队余耀山部甚至已经冲到城门下,准备一举攻城。但由于弹药将尽,不得不暂时后退。

此时,龟缩城内的清军士气低落,倪嗣冲更是惊慌失措,朝不保夕。他向清廷发电告急,声称“外援缓不济急,万难坐以待毙”,并致电河南巡抚齐耀琳,乞求“请火速派援,或有一线生机”。齐耀琳也感到问题严重,请求朝廷“派大支军队援救,以保颍州”,“不然豫南必随颍州失陷,大事去矣”。

据宁剑南回忆说,阜阳被围后,倪嗣冲到处求援,均无音信,急得他坐卧不安,寝食俱废。他挨门挨户地强逼城内居民各家出人,拿着刀枪棍棒去城墙守卫。他还把四周城门用泥土封闭起来。当时,倪嗣冲的清乡督办公署设在城内知府衙门内。当革命军攻击猛烈,城防岌岌可危时,他换上清朝的袍褂朝服,又穿上黄马褂,戴上了翎顶官帽,在大堂上设立香案,打算破城时自杀尽忠。

从1月27日至30日,短短的四天里,北伐军连战连捷,有力地打击了倪嗣冲的嚣张气焰,取得了北伐的初步胜利。然而,就在这大好形势下,革命军却放松了警惕。几天后,倪嗣冲之弟倪毓棻率一万余众前来增援,突然从北伐军背后发起攻击。卢镜寰部受袭之后,顿时大乱,其他北伐军也措手不及。这时倪嗣冲又开城掩杀而出。在两路夹击之下,北伐军大败而去,一直退向正阳关一带。

不久,和议重开,南北双方再次签订停战协议,第一次北伐遂告中止。安徽境内,皖北地区和津浦线一带也先后停战。

据柏文蔚回忆说,固、宿、徐三战三捷,北方震动,和议之声再起。南京参谋部急电,要他停止前进。柏文蔚对此不能接受。他认为,革命军如不乘胜打到黄河以北,议和就不会有主动权。于是,他表面上奉命停战,暗中仍令部队昼夜向前推进。然而,此时南京的妥协派已占上风。不久,参谋部来电斥责柏文蔚有意破坏和局,要他立即退兵。

辛亥除夕之日(公历2月17日),中午12时至傍晚6时,柏文蔚连续接到参陆两部四封急电,召其回宁。迫不得已,他率部乘坐敞车连夜返回。除夕之夜,官兵冻者,呻吟不休,冰满须发,霜满衣披,看着满天星斗,柏文蔚百感交集,痛心不已。第二天回到南京,他先后拜谒黄兴、孙中山,方知和议已成定局。孙中山在接见柏文蔚时说:“一人倒地,牵其一根头发而拽之立起,吾其知万万不能;大家皆愿讲和,不愿再事兵戎,吾岂能要大家牺牲,为吾一人争总统耶?”其无奈之情溢于言表。此后不久,和议达成,第一次轰轰烈烈的北伐就这样结束了。

北伐的结束应该说是妥协派占据上风的结果。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不论对这段历史如何评价,北伐军英勇无畏、浴血奋战的精神却值得肯定。他们有力地打击了清王朝的势力,保卫了南方的独立成果,最终促使袁世凯压迫清廷,并在各方的合力之下,推翻了满清王朝。而作为北伐的主战场之一,安徽作出了重要贡献。尤其是淮上军在皖北的战斗,付出了巨大牺牲。尽管这支武装大多数是农民,仓促招募,缺乏基本训练,而且枪械不精,粮饷不继,但他们凭借空前的团结和高涨的革命热情驰骋于疆场,前赴后继,不畏强敌,成为安徽革命军中的最能战斗、最令人值得骄傲的一支劲旅,并在安徽辛亥革命史上,书写了一道壮丽的可歌可泣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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