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新,是刚修成不久,墙面颜色很鲜艳,上面还有一些未干的油漆痕迹。次洛站在墙下,抬头看了看。一条大狗突然窜了出来,一下蹭在了次洛的身上。次洛一把抱住了大狗,说,尼玛,你好啊!那条叫尼玛的狗见了次洛,尾巴就摇个不停。它的身材很高大,身上的毛发也很长,站在次洛的面前,宛如站了一头狮子。次洛拍了拍尼玛的头,说,尼玛,你还记得我啊,谢谢你了。尼玛又摇了摇尾巴,并发出了“汪汪”的叫声。
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一个老人走了出来。次洛抬头,喊,爸爸。
老人站在门边,满脸笑容,说,次洛,你可回来了,我们可都等你好久了!
次洛放下尼玛,尼玛依然跟在身后,依然不断地拿身体在他的身上蹭着。次洛走进了院子,看到一家人都站在院落里。
院落里还有一些堆放着的材料,显得有些凌乱。但一家人都喜气洋洋地在院子里,看次洛进门。次洛的妹妹央吉上来抱住了次洛。次洛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了一下,看见妈妈卓玛正在一个角落里揉糌粑。他一下子觉得肚子饿了,就走了过去,说,妈妈,我饿了。妈妈抬起头,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说,妈妈知道你走了那么远的路,所以,早就为你准备了最好的糌粑。说着,端起了手中的盆子。次洛看到盆子里面盛了满满的一盆糌粑面。他一把拿过了盆子,说,妈妈,还是我自己来吧,我要亲自揉揉糌粑。你知道,我有四年没有闻到糌粑的香味了。
央吉说,看把你给馋得!次洛边揉边说,是啊,你可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哟。央吉说,什么饱汉,知道你要回来,我们全家都没吃饭在等你呢!次洛说,那好啊,我们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聚在了桌子前。次洛吃着糌粑,直接用手从碗里把一块干牛肉放进嘴里,感觉好多年前的那种味道又回来了。他很是兴奋,觉得吃什么都很香甜。次洛的爸爸普布和妈妈卓玛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幸福和满足的神色,普布还不停地给次洛的手里塞干牛肉。次洛说,爸爸妈妈,你们不问问我这四年在内地学了些什么吗?
央吉一下把话抢了过来,说,怎么不想问?从你一进院子,我们就都在等你说。哪知你一回家就知道吃!害得我们都等急了!次洛说,好啊,央吉,原来你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啊。央吉扮了一个鬼脸,就是,就是不满!不满你又能怎样?说着,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次洛拖过身边的袋子,拉开拉链,然后拿出了两个本本,一个红的,一个绿的,放在了桌上,说,爸爸妈妈,这是我的大学毕业证和学士学位证!普布和卓玛都伸过手,想拿来看看。他们的神情都很激动,特别是普布,手都有点发抖。卓玛拿过那个红色的本本时,他又把手缩了回去,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才伸过来,把那个绿色的本本拿在了手上,仔细地看。
两个老人看了好久,都舍不得地放下。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穿着漂亮,身材高挑的女孩风一样刮了进来。
她一进来,就喊,普布叔,听说次洛哥回来了?真的吗?次洛一抬头,就看见了拉珍站在了他的面前。
拉珍怔怔地看着次洛,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次洛站了起来,说,拉珍,你来了?
拉珍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来,说,次洛哥,你回来了,都不给我说一声?我刚才在村头听阿佳拉姆说你回来了,才知道。
次洛笑笑,说,这不是刚回来吗?还来不及通知你。拉珍一下就坐在了桌子边,马上从盘子里拿了一块最大的干牛肉,就直往嘴里塞,看次洛在望着她,连忙把干牛肉拿了出来,说,次洛哥,你路上辛苦了!
次洛问,你现在怎么样?
拉珍刚要回答,普布从一旁说话了,他说,现在拉珍可不简单了,人家在村里开了一个藏毯加工厂呢。
当老板了啊?次洛望着拉珍,说,还是你了不起啊,拉珍。
拉珍的脸红了,说,有什么了不起啊,次洛哥,我这个藏毯厂,规模很小的。你在内地读了四年大学,你才了不起呢。
次洛说,都当老板了,还这么谦虚?一会儿去看看你的工厂?
拉珍点了点头,说,好啊,次洛哥,欢迎你去!
饭后,一家人围在一起,谈了好一会儿。拉珍一直在旁,不停地插着话,还不断地把次洛的毕业证和学位证翻来覆去地拿在手里看,仿佛看不够似的。央吉在一旁说,拉珍姐,你可别把我哥的证件翻坏了啊。
拉珍一把拉住央吉,说,怎么,舍不得了啊?舍不得就还你啊。
央吉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说,有什么舍不得啊,别说是我哥的证件,就是把我哥给你,我都舍得!
屋子里的人听了,都一起笑了起来。拉珍偷偷看了次洛一眼,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说,什么啊,我只是拿来看看嘛,你就说了这么多?
央吉却不放过她,又说,那我真的把我哥给你,你要不要,拉珍姐?
拉珍的脸更红了,眼角的余光却在偷望着次洛,手也伸到央吉的腋下,说,你还乱说,再说我就挠你的痒!
央吉吐了吐舌头,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次洛在一旁听着俩人的打闹,却不说话,装着没听见,一直在翻一本他从内地回来时买的新书《李敖传》。
聊了一会儿,次洛家的电话响了起来。央吉刚要起身去接,次洛却站起并走到了电话机前。他拿起话筒放在耳边,一会儿,他放下了电话。普布问,次洛,谁打的电话?次洛说,没什么,我的一个同学给我打的,问我到家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