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他只不过是随便买些日常用品,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是几千块钱。先帮他选了一瓶CD香水,又在首饰柜台前停下,挑了一款黄白金的项链和一颗蓝宝石项坠。
“我的东西买完了,你想不想去转转衣服?挑漂亮时装我可是个行家啊。”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牛仔裤、T恤衫轻便随意,那几乎是我春夏秋三季的着装习惯,而在这琳琅满目的大商场里,这身装束则显得很普通。从他的话和眼神里,我读懂了其中的含义,也许我这样寒酸的女人做他的干粮并不合适。哼,才第一次见面就要挑我的不是吗?但我并没有表现出我的不满,只是笑着说,“得有足够多的银子才能买得起漂亮时装,像我这样落魄的女人,只求温饱而已。”
“那我送几身给你就是了,你穿上名牌会有一种很享受的感觉。”
“那种嗟来之食,多享受都会有些不舒服的滋味吧。”我想我已经把要说的话说明白了,让他自己私下里去品吧。不等他答话,我就转了话题,“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不然一堵车就会晚点了。”
出了商场没走几步路,他的鞋跟儿却掉了下来,他把手里的包和礼品袋全都递给我,弯下腰抬起脚脱掉了鞋,研究着那只掉了的鞋跟儿,看来我们还得返回商场去修鞋或者买双新鞋。
商场门前有几个卖盗版光盘的小摊,我挑了几张盘正准备付钱,手里的包却突然被人抢走,扔下光盘,我大叫着“程诺,包,……”就猛跑着追了过去。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居然追上了那个抢包的,我拼命地夺着包,和那人扭在一起,这时程诺也赶了过来。那人见来了个男人,大概觉得打不过我们俩,扔掉包就跑没影了。
我喘着粗气扬了扬手里的包,指着程诺光着的一只脚,笑得前仰后合的,“包没丢啊,你看看你的怪样子。”
“看看你自己,还笑得出来,你受伤流血了。”
天哪,我的T恤洇红了一片,血,我只看了一眼,没感到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被刺了一刀,缝了十一针。一醒来就看到程诺守在病床边,“你怎么这么不要命?医生说还差几公分就会碰到心脏。”
“我当时就是怕你的包里放太多的银子,被抢走了我赔不起啊。”我故作轻松,不想让他看我太娇气。
“你真傻,银子是身外之物,人才是最重要的。你把我吓死了,如果你真有个好歹的,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去了。你好好养伤,我只要不上班就过来陪你。”
“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我不喜欢住院。现在几点了?可惜蔡琴演唱会没有看成。”
“现在七点五十,蔡琴看不成,以后还有机会,回家可不行,你伤得这么厉害,刚才都晕倒了,还是安心住几天再回去吧。”
“我晕倒不是疼的,是因为我晕血。我真的很不喜欢医院,如果今天能回去就今天回去。”受伤不可能不疼,但我宁愿在自己家里疼着。
我把手指向后扳着,每当我急得不知所措时,都会这样扳手指。
程诺拉过我的手,“别扳了,再扳就扳折了,那又得给你转到骨科去了。你执意出院也得看医生是否同意,你等着,我去给你问问。”
我害怕进医院,像患了过敏症一样,不管是多热的天气,只要一走进医院就会手脚冰凉。这种恐惧源于几年前的人工流产手术。那次当我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一声不吭坚持着走出手术室的时候,鲜血明晃晃地刺痛了我的眼睛,没来得及跟守在门口的亚丽说一句话就晕倒了。从那时起我晕血,同样也晕医院,只不过程度不同。
我向亚丽要了很多医书,生病了就对着书查,觉得没什么大碍就自己去药店买药,或者请亚丽上门帮我看个究竟。亚丽总说她都成了我的私人医生了,“要知道,中国可没多少人能请得起私人医生,现在给你记着账,等你哪天发达了,记着买单。其实我们医院离你这又没多远,你干吗非得累我跑腿?去做个彻底的体检多好,就你这么乱吃药,没病也得吃出病来。”到底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虽然嘴上厉害,可只要我生病了,她准会放下手里的事,立刻跑来。
有个做医生的朋友真好,请她来打针换药比住在医院里舒服多了,得赶紧给她打个电话。可我的手机放哪儿了?我想下床去找手机,刚一起身就感到了伤口钻心地疼。我只能看到左胸缠着白色的绷带,用手轻轻地按了按,怎么哪儿都疼?也不知道那一刀到底刺在什么地方了。
“行了,办好出院手续了。”程诺回来了,身后跟着医生,医生公事公办地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
程诺要帮我换衣服,我不好意思,挣扎着要自己换,“哎,你别动,不然伤口长不好会留下疤的,那里留下疤可不太好看。”
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的脸红了,低着眼睛不敢看他。唉,还没当干粮,却先曝了光,这过的什么生日啊。我只当自己是块木头,让他帮我换好了衣服。
一坐进汽车我就把住址告诉了他,然后闭着眼睛等着到家。停车时我才发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儿?”
“一处空房子,没人打扰你。等你养好伤再回家,医生会定期来给你换药,而且这样我照顾你也比较方便。”
也只能如此了,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在这儿还有个人时不时地跟我就伴儿,虽然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但我相信亚丽总不会介绍个坏人给我的。
他把我抱到床上,“你可真轻,这段时间我得给你喂胖了。对了,要是亚丽打电话,你就说你离开北京了,我的意思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受伤的事。”
“我明白。”